阿平和梦(一)

我是阿平,自从怀孕之后,每晚的梦多了起来,最常梦到的,居然是他—死了多年的俊生。

我和俊生是同村,只是同村,没有青梅竹马,也不是一起长大。

俊生的爸跟我爸,明眼人一看就能瞅出,绝对不是同一种人,俊生爸会炒股,穿衣打扮,梳洗的利索;我爸就是普通的种地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按道理,我们两家应该不怎么往来。但是俊生的妈妈跟我的妈妈,却是好朋友,她们烧香拜佛,一起跳大神,唱我也听不懂的经,也算是因为有共同的信仰吧。

俊生爸炒股,在20世纪80年代还算是赚了点钱,于是举家搬迁到县城,只偶尔才回村一趟,参加同族事务。

我对俊生,没什么特别的记忆,他比我小2岁,在县城长大。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家搬回了村里,听我妈说是炒股赔了不少,于是俊生也转到乡里的初中,比我低一级。

县城转来的学生,总是自带优越感,大约老师也觉得他浓眉大眼,比村子里的孩子看着俊俏,让他当了班长。

从此在放学归家的自行车队伍里,多了一个嚣张跋扈,喜欢飞车脱把,神情傲慢的男孩子。

自从他们搬回之后,我们两家越来越熟稔,俊生和我也熟悉起来,村里的孩子多木讷,顶多有几个调皮捣蛋的,俊生和他们不同,除了不服管教,脸上还多了一种叫做骄傲的神情。我觉得他很特别,总是有稀奇古怪的想法,随着接触的越深,关系越好,越多了层担忧。

他从不守规矩,也不按常理出牌,多数时候会耍无赖,隔几天会从他大伯的小杂货架子上顺点东西,有时是一把玉锁、几个小铃铛、有时是三两条红头绳、一两个小手串,把他大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有天晚上,俊生妈带着俊生到我家,他看上去神情不那么愉快,倔着脸拧着头,不吭声,是被他妈妈拉来的。俊生妈说:“阿平,你跟俊生平时玩的好,你劝劝他。”我一脸懵懂,点头。

俊生妈和我妈,进堂屋里继续她们的跳大神事业,把俊生和我丢在了旁屋。

时值冬日,晚上也没什么可吃的,我拿了炒锅,抓了几捧花生,放在屋里取暖用的炉火上干炒,又起身给俊生端了一杯水。正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俊生自己说话了:“真想拿砖头盖了他”那瞪着眼,愤愤的表情,在我当时看来,很好笑,我便真的笑出来了

“你想拿砖盖了谁?” “我爸” “那可是你爸!”我诧异他们父子关系居然这么差。后来听说,俊生爸在家睡觉,俊生居然用充气筒放在他爸被窝里使劲充气吹凉风,他爸要揍他,两个人差点轮起铁锹砖头干起来,被俊生妈拦下,强行把俊生拉到我们家,这才平息。

我不明白这样做的乐趣是什么,在我看来,他这样不尊敬父亲,是不对的,按我妈的话说,他这样孬,都是他妈给惯的,也许,这也是造成他最后悲剧的最初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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