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需要呼吸機的人都能給安排上嗎？”
“別跟個小可愛一樣，好嗎？”
這是3月27日白宮發佈會上的一場對話。
4天后，紐約州州長安德魯·科莫對媒體說：“我們從中國訂購了1.7萬臺呼吸機，每臺要支付大約2.5萬美元。”他同時說，“其他州也都在搶購”，連聯邦應急管理署也“參與競標”。
3月28日，西班牙派出A400M型軍用運輸機直飛中國，運走了950臺呼吸機。
面對不斷蔓延的疫情，歐美國家的呼吸機缺口到底有多大？中國生產，能滿足這些缺口麼？
3月28日西班牙A400M型軍用運輸機抵達上海浦東（圖源：微博“航旅圈”）
缺口
歐美的呼吸機缺口到底有多大？
在美國，以疫情最嚴重的紐約為例，3月19日，州長科莫就喊話稱，紐約總共需要3萬臺呼吸機，缺口2萬多臺。一週後，紐約收到了國家戰略資源儲備中緊急調配的4000臺呼吸機。還是不夠。
其他州則“貧富不均”：加州收到了調撥的4000臺，路易斯安那州的申請則至今無迴音。這是因為，美國國家戰略儲備中只有12700臺呼吸機，即將用盡。
根據美國重症醫學會公佈的數據，全美醫院共有約16萬臺呼吸機。數字看起來並不小，但截至4月3日，美國確診病例已超23萬。
美國醫院協會的預測模型顯示，最糟糕的情況下，美國可能會有約96萬人需要使用呼吸機。
紐約州收到的聯邦政府調配的呼吸機（圖源：紐約時報）
而在歐洲——
意大利，確診病例已超11萬，但全國呼吸機數量僅為 4800 臺左右，只能滿足不足四分之一的需求；
西班牙，同樣超11萬確診。西班牙重症監護協會調查全國250個ICU病房中的149個發現，這近60%的ICU加起來，只有2487臺呼吸機；
英國，據NHS（國家醫療服務體系）統計，目前儲備了8175臺呼吸機，但總需求為3萬臺；
德國相對較好，政府3月中旬便向該國最大的呼吸機制造商追加了1萬臺呼吸機訂單，但交貨日期將持續全年。
對於大多數新冠肺炎輕症患者，大概率用不到呼吸機。但
對於重症患者來說，有沒有呼吸機，很大程度上幾乎決定了生死。世界衛生組織分析，有近13%的新冠肺炎患者會轉為重症；重症患者會出現無法自主呼吸的現象，此時使用呼吸機輔助或替代呼吸，是唯一的解決方法。否則，患者會因體內氧含量太低，器官衰竭而死亡。
3月18日，瑞士Hamilton Medical公司加緊生產呼吸機（圖源：路透社）
訂單
面對缺口，各國政府除了向本國的呼吸機制造商追加訂單，還做了一件事：號召車企轉產呼吸機。
這是因為，汽車行業的供應鏈在各行業中最為複雜廣泛；車企還有暖通空調系統、生命支持系統等技術，以及無塵車間——這也是為什麼疫情爆發時，中國國內不少汽車企業轉產醫療物資。
3月27日，特朗普宣佈動用《國防生產法案》，要求通用和福特跨界生產呼吸機；法拉利、本田、勞斯萊斯、捷豹路虎等車企也都表態，願意轉產包括呼吸機在內的醫療設備。
不過，此類轉產的過程仍需8-10周左右。
時間緊急，收到求助請求的特斯拉，創始人馬斯克就表示，轉產計劃正在實施階段，只能先從中國採購1200多臺呼吸機，以解燃眉之急。
各國政府也把目光投向復工復產的中國。多家中國呼吸機制造商表示，近期來自國外的訂單猛增。
其中，規模較大的廠商（誼安、邁瑞等），目前訂單已排到了三季度；其他廠商（魚躍醫療、明康中錦等）訂單也排到了4月底。
河北誼安奧美醫療設備有限公司生產車間（圖源：中新社）
魚躍醫療湖北地區經理朱豔波表示，2月以來該企業產能已經多次擴張，2月份的日產量為300臺，現在日產量已達到800臺。
此前，工信部產業政策與法規司司長許科敏表示，中國目前有創呼吸機生產企業共有21家，其中8家的主要產品（周產能約2200臺）取得了歐盟強制性CE認證，約佔全球產能五分之一。
國內疫情最嚴重的時候，中國的呼吸機廠商也開足馬力生產，馳援湖北。
數據顯示，到3月3日，供給湖北的無創呼吸機大約1.4萬臺，有創呼吸機2900餘臺；到3月29日，主要生產企業累計向全國供應2.7萬多臺呼吸機，有力支援了抗疫過程。
彭博社預測，根據該社掌握的數據，4月，中國市場至少可向世界提供1.4萬臺無創呼吸機，總價值1至3億美元。
2月，志願者楊傑在武漢協助泰康同濟醫院通宵安裝15臺呼吸機（圖源：央視新聞）
困境
此次疫情以前，在世界範圍內橫向對比，中國呼吸機競爭力並不算強。
目前，美國是呼吸機最大的製造和消費市場，其次是歐洲、中國。佔據全球呼吸機市場份額最大的品牌是美國醫療公司Becton Dickinson，其次為荷蘭的飛利浦和瑞士醫療公司Hamilton Medical。
而在中國呼吸機市場上，外資品牌也是絕對主導。據中國醫療器械行業協會的數據，在中國，市場份額最大的是飛利浦，55%；美國瑞思邁，25%——僅這兩家就佔據了80%。
中國的呼吸機制造業起步晚，高端技術和零部件仍掌握在國外廠商手中；雖然中國可以自主生產中低端呼吸機並向海外出口，但高端呼吸機仍依賴進口設備。
一臺呼吸機由數百個零部件組裝而成，供應鏈通常橫跨幾大洲。有業內人士表示，醫用呼吸機本身需求就有限，而醫用級零部件規格高、開發週期也長，所以全球願意做且能做的廠商本身就很少，
最後往往發現某個零件的供應商就是那麼一家或者有限的幾家。高端呼吸機可賣到每臺40萬人民幣以上，中端也能達到20萬-40萬元／臺，但生產門檻較高，短時間內快速擴大生產更難。
因此，儘管手握鉅額海外訂單，但由於疫情導致的全球物流不暢、往返中國航班銳減等問題，中國呼吸機制造商擴容增產並不容易，還面臨供應鏈斷裂的風險。
呼吸機零件分解圖（圖源：上觀新聞）
此外，具備專業呼吸機操作技能的人員缺口也是亟待解決的問題。若不能正確使用，呼吸機則有可能會反向對患者造成肺萎縮、肺氧中毒等肺部損傷，甚至可能死亡。
事實上，疫情最嚴重時，除了醫生護士，還有100多名“呼吸治療師”從全國各地支援湖北。在中國，這也是個新興職業，缺口不小。
因此，無論配件供應、生產線、物流還是正確投入使用，中國呼吸機制造產業的轉型升級，還面臨著不小的挑戰。
不過，當下海外訂單激增，將極大激發中國呼吸機制造產業的發展；疫情過後，中國呼吸機制造廠商則可有更多資金，投入技術研發、提高生產效率。
呼吸機制造業關乎生命。面對重重困難，中國企業擔起責任，為了每一個生命，和死神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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