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 阿笨
你知不知道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他的一生只能在天上飛來飛去，一輩子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他死的時候。
——《阿飛正傳》
2020年4月1日，“哥哥”張國榮離開我們十七年的日子，《霸王別姬》在韓國進行了第三次公映。
上一次重映，則是哥哥逝世十四週年。3年兩次上映，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
張國榮一直都是韓國最受歡迎的華人明星，韓國人最好的“哥哥”，大熱韓劇《請回答：1988》裡常常出現哥哥的電影。當時瘋狂迷戀著張國榮的少男少女們，今天不少也都成為了娛樂圈的明星。
其中最著名的“腦殘粉”莫過於全智賢。1998年的時候，全智賢剛出道一年，便接到了一個採訪任務，那就是採訪來到韓國做宣傳的張國榮。
十七歲的全智賢，手捧著一枝玫瑰花，看到偶像張國榮的一瞬間，她就忘詞了，整個人只是看著張國榮傻笑。第一次採訪，直接NG。
在多次NG之後，採訪最終還是完成了。全智賢在採訪中總會不時的笑場，有時候甚至是捂著嘴倒在沙發上，“迷妹臉”更是貫穿了整個採訪。
在港片卷席韓國的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張國榮可以說代表了港片，代表華語文化在韓國乃至整個亞洲打出了名堂。
可惜，斯人已逝，今非昔比。
為什麼是張國榮？
有人這樣評價他：“和他的才華相比，他的顏值不值一提；和他的人品相比，他的才華不值一提”。這句話是對張國榮最好的形容。
01.努力如哥哥
1956年出生的哥哥，是十兄妹中的老么。
父親張活海，是香港有名的服裝店老闆，曾為馬龍·白蘭度定製過西裝。
哥哥13歲，被父親送往英國讀書。17歲，父親突然中風，家道迅速衰落。哥哥只好中斷學業，被迫返港，淪落到靠擺地攤、當文員為生。
1977年，亞視舉辦“亞洲業餘歌手大賽”，哥哥跑去參加比賽，沒想到竟然拿了亞軍，他就此被亞視相中，踏入娛樂圈。
但在進入歌壇後，他並非一帆風順。有次，哥哥上臺演唱。耍酷，把帽子拋到臺下，一個觀眾接到後又扔了回來，送給他的還有更大的噓聲......哥哥下臺後，大哭了一場。
還有人給哥哥家中電話留言，“趁早收檔，不要再出來丟人現眼。”氣得哥哥全身發抖。
冷靜後，哥哥對自己說：“一定要堅持下去，不能衰給人看。全力以赴，把唱歌技巧練好。”
哥哥把當紅歌星的唱片買回家，反覆傾聽，研究別人的唱歌技巧。琢磨練習了四五年之後，他終於發明了一種“榮式唱腔”。
這種唱腔，略帶顫抖，輕軟飄逸，咬字輕軟，以情御聲，每句歌詞都以感情帶動。演唱的時候哥哥還會配以表演，讓他更顯得與眾不同。
林夕說：哥哥所有的歌都帶著演的，所以live比錄音版更出色。
潛心修煉6年後，哥哥終於以一首《風繼續吹》走紅香港。次年，又以一首《Monica》，紅透了整個東南亞，拿獎拿到手軟。
走紅之後，無數人搶著給哥哥寫歌。但哥哥並不滿足，他覺得別人並不瞭解自己，於是他想自己給自己寫歌。
可是，哥哥連簡譜都不識，要怎麼寫？
哥哥寫歌都是一點一點構思旋律，然後把旋律存在腦子裡，反覆在腦中整理成型後，再把整首歌哼給別人聽，讓別人幫忙記錄下來。雖然過程很辛苦，但哥哥很堅持：“我想唱我自己寫的歌。”
誰又能想到，簡譜都不識的哥哥，就這樣寫出了一系列膾炙人口的好歌：
《紅》
《我》
《沉默是金》
《風再起時》
《深情相擁》
《夜半歌聲》
《忘掉你像忘掉我》
…………
通過努力，哥哥終於與譚詠麟並肩，成為香港歌壇最耀眼的天王巨星。
哥哥這種努力的精神，也激勵了很多香港人。香港人勸說一個人別放棄時，很喜歡說一句話：“連張國榮都要熬十年。”
是啊，哪有誰是隨隨便便成功的。
02.敬業如哥哥
哥哥有多敬業？
1992年，為了拍好程蝶衣這個角色，他提前半年就到北京學京劇。
指導老師是京劇名角張曼玲。來到片場的第一天，哥哥就在哪裡壓腿、練水袖，這一練就是五六個小時。
張曼玲問：“張先生，你臉怎麼這麼紅呀？”
哥哥說：“沒事，練的。”
張曼玲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天他發著40度高燒。”
這還只會學，要是帶上行頭可是要累壞人的。十幾斤的鳳冠戴一整天，會讓人整個脖子痠痛得不行，勒頭勒久了會嘔吐，張國榮連續吐了半個月才漸漸習慣。
上了行頭不能吃東西，因為吃飯會讓臉部貼片脫落，張國榮不願麻煩化妝師重新化妝，所以經常十幾個小時不吃飯。
害怕上廁所會弄髒行頭，他就忍著半天半天不喝水……”
有一場戲是拍程蝶衣戒菸，拍完第一條的時候，導演陳凱歌就已經覺得可以了，但張國榮不滿意，想再來一條。
又拍了幾次過後，張國榮砸玻璃的時候太狠碎渣子將手上的肉削了也渾然不知，以至於手上血流如注，大家都有點慌的時候，張國榮才笑著說：這次終於拍好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張國榮成了“真虞姬”。他的“風華絕代”成就了這部後無來者的電影。
哥哥敬業的程度，甚至超出了演員的範疇。
拍攝《阿飛正傳》時，因為後期製作資金緊張，王家衛想租飛機來拍追火車，可是沒資金了。
哥哥就說：“租吧，我來付錢。”
他說：“拍好戲才是第一位的。”
03.感恩如哥哥
亞視舉辦“亞洲業餘歌手大賽”，哥哥想參加，但家裡人都反對。
哥哥因為掏不出報名費，唉聲嘆氣。六姐就偷偷塞給他二十塊錢，哥哥這才得以邁入娛樂圈。
對於六姐，哥哥特別感恩。
成名後，他將六姐，接至家中細心照料，經濟條件好了之後，還專為六姐買了一套房子，並請人照料她。
拍攝《霸王別姬》時，哥哥到北京做的第一件事是拜祭梅蘭芳。之後數年，只要到了北京都會去拜祭。
哥哥說：“有了京劇，才有了程蝶衣。”
《霸王別姬》奪得金棕櫚大獎後，哥哥前幾個電話打給宋小川、張曼玲等人。
2017年，宋小川在電視上回憶：“獲獎當天，張國榮打來電話說：小川，你是我的恩人。沒有你化的妝，我不會那麼漂亮……”
04.善良如哥哥
張國榮為什麼叫“哥哥”？
1987年，拍攝《倩女幽魂》。那時張國榮紅得發紫，可女主角王祖賢才剛剛出道，還不懂怎麼演戲，張國榮非常照顧她，給她做示範，還叫她不要怕。
後來，王祖賢就親切的稱呼張國榮為哥哥。王祖賢這麼一叫，整個劇組也都跟著效仿，張國榮也喜歡這個名字，很快，‘哥哥’就這麼傳開了。
為什麼大家都喜歡叫張國榮“哥哥”？因為張國榮像哥哥一樣體貼善良。捐款、義演、公益廣告......張國榮都未曾缺席。
作為70年代就已經出道的前輩，他樂於提攜後輩的行為也一直為人稱道。
曾經有個年輕人煙癮很大,一次在天台，哥哥拍著肩膀對他說：“你嗓子那麼好，不如戒菸吧，不要浪費了好聲音。”年輕人很感動，慢慢戒了煙，後來他成了香港歌神，這個人，叫陳奕迅。
同樣年輕的小夥子，初到香港，走投無路，哥哥讓他隨時寄住在自己家，並將昂貴的衣服送給他，這個人，叫王力宏。
又是年輕的小夥子，剛出道時不被人看好，但哥哥覺得他有潛力，於是動用人脈向好導演推薦，他後來成了金像獎影帝，這個人，叫古天樂。
曾經有一個記者，視哥哥為偶像，每天聽著他的歌入睡，哥哥發現他歌唱得不錯，於是就把他推薦給音樂製作人，後來這個記者也成了巨星，這個人，叫古巨基。
張衛健的故事則更為吸引人。張衛健原來在朋友的雜誌社幫忙，但一直想唱歌，他不經意得到了張國榮的電話號碼。有一次打過去的時候，張國榮竟然真的聽了。兩人在電話裡聊了許久，張國榮答應會幫張衛健找工作。
有家餐廳開業，想找張國榮幫忙唱首歌，張國榮答應了，但條件就是讓“表弟”張衛健長期駐唱。張衛健也由此踏入娛樂圈。
天曉得，他怎麼會那麼愛幫助人……
黃霑這樣評價他，“我未見過一個成名的藝人，真真正正像他那樣疼惜後輩”。
05.專情如哥哥
哥哥的愛人叫唐鶴德，1959年生人，比哥哥小三歲。
讀書期間，就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擔任校刊總編，還擅長打籃球。
唐服務於銀行界，專業素質及人品修養極高，在業界被評贊為“最純品”。
在哥哥還沒什麼名氣的時候，唐就和哥哥相戀了。
哥哥事業處於低谷的時候，是唐傾囊相助幫助哥哥渡難關，自己卻吃了很長時間的泡麵。
哥哥曾經對媒體說：“那時的我，一沒名氣二沒財富，只有他。”
唐唐對哥哥極好，哥哥對他也專情。
那一年晚上，哥哥與唐牽手走在街上，不料被狗仔跟蹤。唐唐發現狗仔後，趕緊鬆開哥哥的手，他怕哥哥被媒體傷害。
誰料手剛一鬆開，哥哥就把他的手又抓了過去，然後牽著手繼續前行。
於是狗仔就拍下了他們牽手的照片，那張照片後來被稱為“世紀牽手”。演唱會哥哥不顧非議，多次向唐表白，“他就是上帝送給我的最好禮物。”
戀情曝光後，一些媒體和觀眾跳出來辱罵，哥哥覺得對不起唐，於是1990年，他做了一個決定——退出歌壇，移民加拿大。
在最紅最火的時候退出歌壇，可見哥哥對唐“用情之深”。
06.太好的人，終是容易被老天嫉妒
追求完美的哥哥，竟然遭遇了一種病症——抑鬱症。
抑鬱症大致可分為兩種，一種是心理性抑鬱，一種是生理性抑鬱。哥哥得的就是生理性抑鬱。
這種疾病的可怕之處在於，它是腦部化學物質分泌失衡引起的，跟性格、外界沒什麼關係，因此這種病幾乎沒有辦法醫治。
從2001年開始，哥哥的生理性抑鬱突然變得很嚴重。長期失眠，導致反應遲鈍、情緒低落、頭腦糊塗。出現幻覺，經常情緒失控。全身疼痛，胃酸倒流，灼傷了嗓子。
哥哥得了這種病後，他看病都在我家裡看的，根本不敢公開求醫，因為一出門就有狗仔跟著。
這種疾病徹底擊垮了哥哥。胃液倒流把他的嗓子毀了，再也唱不出漂亮的歌聲。因為全身疼痛、頭腦糊塗，他做導演的計劃擱淺了。他把劇本《偷心》都準備好了，但抑鬱症的頻頻發作，讓他再也無法投入工作。
抑鬱症引發的種種後遺症，對於追求完美的哥哥來說，實在是太致命了。於是想到了自殺。
2002年，他吃安眠藥自殺過一次，所幸唐唐及時發現，搶救了過來。
這一次自殺未遂後，哥哥努力抵抗病魔，可依然還是無能為力。他對大姐張綠萍哀嘆說：“我又有錢，又有這麼多人疼愛我，我又這麼開心，可它(抑鬱症)不認的。”
是啊，人縱有萬般能耐，終也敵不過天命。張國榮再次想到了自殺。
哥哥的經紀人陳淑芬說：“哥哥是完美主義者，他最接受不了的是難堪，不是別人給他難堪，是自己覺得自己難堪。”
哥哥會選擇自殺，大概是為了保留一個完美形象吧。
07.46年一晃而過
2003年4月1日傍晚，張國榮從文華酒店24樓一縱而下。他飛下來的時候，看起來就像一隻大鳥。
從24樓到一樓的水泥路面，用46年一晃而過。
哥哥的遺書裡，最讓人驚心的是最後一句反問：我一生無做壞事，為何這樣？
這更像是對自己的一種拷問。
每年的四月一日，香港東方文華酒店門口，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總會帶著鮮花、紀念卡來到這裡，紀念已經離去的哥哥。
這十六年來，風雨未改。今年，由於疫情的原因，紀念活動改由線上進行。
香港本地的“That's Lelsie”呼籲榮迷用語音、視頻、圖片的形式，記錄下自己的祝福，發到網絡上；大陸的榮迷則是在B站組織了線上的直播；韓國的榮迷們，想必這一天都會在電影院裡，再次感受哥哥的風華絕代。
每個喜歡張國榮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紀念方式，而我選擇在耳機裡循環著Leslie的歌。
歌聲響起的時候，我總會覺得，他還沒有離開我們。
我相信，只要還有一個人喜歡著哥哥，他都會一直陪伴著我們。
哥哥，你若尚在場，春天該很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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