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家《人生海海》隨感(4)

關鍵詞:解密 人生海海 人性密碼 英雄主義 救贖 回鄉 仁慈 】

人生海海,我們像在海灘上兩粒沙相子相遇。我與妻子,上校與妻子、你與我,讀者與作家……

人生海海,敢死不叫勇氣,活著才需要勇氣。上校跌宕起伏的人生,我的漂浮不定海外逃生……

人生海海,人的一生是如此的複雜多變,再複雜再多變,人也要有大海般的寬闊的胸懷,把所有的愛恨、仇恨、恩怨……化解為一顆菩薩善良的心,仁愛的心。有著基督的博愛和懺悔……懂得原諒,選擇放下。放下是一種饒人的善良,也是饒過自己的智慧。

世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就是在認清了的生活真相後依然熱愛你。熱愛身邊的親人,熱愛曾經和你有著恩怨的人……像我原諒讓我家破人亡的小瞎子,像上校一樣迴歸一顆童真的心,天真地畫著,他想畫的畫。

人生海海,讀完了,用了五天,隨讀隨感,感慨萬千,所有的感覺撲面而來,所有的故事深扎我心。我與書中的每一個人的命運緊密地連在一起,感嘆人生的無常,讓我久久無法放下,揮之不去。人生海海,人生如同大海一樣波濤洶湧,潮起潮湧,起起伏伏,這才是人生。沒有完美的人生,不完美才是人生。

麥家的《人生海海》,是我今年繼李洱《應物兄》之後,面對的第二部當代文學大家的新作。也是我嘗試的讀書第二場現場直播,微博、微信、公眾號、豆瓣書評,隨讀隨感,同步發送,力求真實,準確的解讀,全身心的擁抱作品,這樣才能對得起作家創作的艱辛,又要坦誠的面對,所有讀到這本書的讀者。

如果說小說中的第一部分,第二部分是我聽爺爺講,講不完的道理。老保長的說不盡的女人;那第三部分就是我的報紙上說,去解密人性的密碼。

我的海外逃亡生涯

第三部分以“我”在海外逃生22年的經歷,和闊別22年後回到故鄉和父親談話為線索,去解密我的海外逃亡經歷和所有人物的命運結局。

我的亡命天涯,這一切都歸根於小瞎子造謠我父親是雞姦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的爺爺為了保全家族的聲譽,洗掉我家的屈辱,舉報了上校的藏身之處,由此爺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我們的家庭開始了支離破碎,家破人亡。我對小瞎子的深仇大恨,早已刻在血肉裡,只有死才能放的下。

我首先逃亡到西班牙巴塞羅那的一家華人鞋廠,給皮鞋釘了六年的扣子。打工期間,認識我的前妻,也是我的女師傅,我們同吃同住,再到一起開了個西方風味的油條鋪子,生意也有了起色。後來,我們又搬遷到馬德里,用所有的積蓄又開了新鋪子,沒錢只好買了輛破車進貨,帶有六個月的身孕妻子在一次進貨中,因在下坡剎車失靈而送命。我家妻離子散。

前妻走後,我攜帶著妻子的骨灰,在馬德里過起了最艱難的,露宿街頭的流浪漢生活。靠撿值錢的垃圾,換錢維持生活,一直撿了三年。直到遇到了現在的妻子,在馬德里的青田老鄉。她說,一個能隨時揹著前妻骨灰的三年的男人,一定是個好丈夫,我嫁給這個“拾荒匠”沒錯。是現在妻子的善良給我帶來了好運,讓我這個窮光蛋發家致富,現在國內外開了三家公司。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這都是我的前妻和我的現在妻子護佑著我,才有我的幸福今天。

上校傳奇的真相

上校被抓之後為什麼逼瘋了?上校和林阿姨是怎麼回事?上校後來為什麼會取消軍籍,遣送回鄉?這一個個的謎團和真相是什麼?

父親給我了上校的地址,我來到上海青浦朱家角鎮,找到了上校和林阿姨,上校的人生傳奇由此解密。

上校由於受到了極端刺激,延誤了最佳治療時間,每天在他的玩具屋擺弄各種兒童玩具和畫著,畫著朝鮮戰場上漂亮的女兵,證明他在愛我。畫著解放軍打國民黨,畫著志願軍打美國佬,畫上還寫著字“鋤奸殺魔,乃我使命”“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是上校的擔當和職責。

上校的畫藏著他的夢想,林阿姨通過上校畫的一張張畫解密上校的謎團。

上校之所以不娶我,是因為不想連累我,因為上校肚皮上的字是刻著大漢奸“川島芳子”的名字。這個恥辱,上校一輩子也消除不掉。

當上校因為爺爺因告密被抓,上校的母親也服刑三年。上校因為是大漢奸,大特務被公審,瞎老的弟弟帶著小瞎子等人衝上前臺要扒上校的褲子,上校哪能受到這等恥辱,爆發出沖天能量,在人群中衝來衝去,見誰打誰,就這樣徹底逼瘋了。公安就把這個瘋子放了。

上校是被逼瘋的。瘋了之後,一個年輕善良的女子來到村裡,她就是林阿姨。

林阿姨(小上海),也是上校的妻子,村裡人都稱為她“小觀音”,上校的母親是“老觀音”。上校有這樣的一老一小的觀音菩薩保佑,最後的命運如何?

林阿姨是在江蘇宜興參了國民黨的軍,當的是護士,我們那個時候相識了。因上校要強迫佔有她,她不同意,她狠踢了上校的襠部,砸暈了上校,逃到了上海。兩年後,還在一家醫院是護士,後又被國民黨抓了壯丁,去了前線,在手術檯了,我又和是醫生的上校相遇了,我們算是相戀了。

林阿姨和上校就是有緣,在朝鮮戰場上又被安排在一起了。我是麻醉師,有一個夜晚,我被鬼子炮彈擊中,險些被房梁壓死,大火燒死,是上校冒死營救了林阿姨。上校成了林阿姨的救命恩人。戰爭炮火讓我們愛的更深了。

上校在朝鮮戰場了立功多次。戰爭結束回國後成了英模代表,四處做報告。我們一起分配到無錫解放軍醫院,上校工作能力強,又有前線經歷,上校當了醫院外科主任,組織上又派上校去南京軍區幹訓班培訓,培養幹部的地方,上校的前途一片光明。

人生海海,人的命運就是這樣無常,充滿了變數和懺悔。

一天晚上,想當副院長的內科主任跟林阿姨說,上校不和你結婚的目的,是嫌棄你把身子也給過別人。我聽後如五雷轟頂,我今後怎麼嫁人?你能不仁,我就不義,我要你死的難堪。

上校的厄運又開始了,林阿姨馬上寫信給政治部,誣告上校強姦我,我有理有據,事實清楚,他不得不承認。上校被開除軍籍,遣送原籍,上校一生所有的榮譽,地位,高大形象,瞬間一切歸零,

我的一時衝動葬送了上校的大好前程。我誣告了他,(當時強姦我的不是上校,是另一個人)。我也沒好下場,離開了原單位回到了上海。本以為憑我的技術換一家醫院,可是時間不長,我在無錫的生活作風問題越傳越大,我由麻醉師到了後勤當勤雜工。四年後,因醫院藥品被盜,林阿姨被栽贓,判了四年有期徒刑。

林阿姨的蹲監坐牢,現在看來正好是因禍得福,躲過了文化大革命一劫。否則我的命運或許會更慘。

這就是人生海海,潮起潮落,起伏不定,還因禍得福呢!

後來,林阿姨和上校在上海郊區過著養蠶採桑的田園生活。

上校在林阿姨精心伺候下,活到了還差四天就百歲大壽。上校臨死前,還用手緊緊地捏住他的褲子,來掩蓋他肚皮上無法去掉的恥辱。上校這一輩子就這一個願望,去掉洗去身上的這個恥辱。

上校死後,林阿姨在當天夜裡,揹著我,用最專業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生命,追隨上校而去,雖然不能和上校同年同日生,卻為了來世相愛一生,選擇和上校同年同日死。這就是林阿姨的英雄主義。

上校瘋了以後,林阿姨用後半生贖罪,用她的善良,用她的菩薩心,像上校的母親一樣,精心的照顧上校,陪伴上校走完生命的最後,完成她一生的愧疚和救贖。

上校如父。上校特立獨行的一生,光輝偉岸的一生。你就是我理想中父親的樣子,你就是我心中的英雄。我心中的英雄主義。我父親這一生就和你走的近,你們正因為性格的互補,才成為好兄弟。我能為你們守喪送終,也圓了一個兒子的心願和義務。

我更視晚年的上校如同親父,一直堅持經常去看望他們倆,盡孝心,擔當兒女的責任。

回鄉

哪裡埋著親人的屍骨,哪裡就是你的故鄉。

時隔22年當我踏上了日思夜想的祖國土地,回到時刻牽掛的家鄉。

回到家裡,看到的是破舊不堪的老屋,風燭殘年的父親,母親去世了。我的爺爺上吊自殺,我的二哥(鐵疙瘩)也因為鬱悶,年紀輕輕抱病而死,二嫂也跟著喝農藥自殺。大哥也因認辱,被迫離開了讓他抬不起頭的雙家村,去別的村子當了倒插門女婿。

看到我家增添的四座墳塋,我不禁黯然淚下,更加劇了我對小瞎子咬牙切齒的恨,殺了他都不解恨。

老保長,七阿太,村支書等老一輩人都善始善終,壽終正寢。

野路子就是野路子,路子野發了大財,混的最風光。小吃店從村裡,開到縣城、再到杭州開了個大飯館,越幹越大,日進斗金。

唯一不變就是小瞎子。看到小瞎子天天蹲街頭,髒乎乎的,傻看人來人往。心中恨不得失去一次體面,再狠狠踹他一頓,發洩積壓多年的怨恨。咒他早死,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把這份深仇大恨放下。

小瞎子為什麼罪不該死,還老不死,還能在艱難的環境下頑強地活著,就是活著世上的活鬼一樣纏著我家不得安寧。

原來是瞎佬在臨死前,在祠堂門前跪拜三天三夜,讓萌堂上列祖列宗發慈悲,壯烈地以死相求,以命相托全村人大發慈悲心,給他吃的用的,讓廢物的小瞎子活下去,活個天壽。所以,小瞎子熬過了一年又一年,不斷刷新自己的壽命。

因為,大慈悲是責任心,是心底長出來的,因緣而生,所以才細水長流。小慈悲是同情心,是眼裡冒出來的,觸景生情,有一搭沒一搭的,不成流。

這就是小瞎子能活下去的原因,小瞎子值得同情嗎?值得對他發慈悲心嗎?

在一次我回村路過矮腳虎的超市,小瞎子又向我討好,乞討要錢,這次我不知發了慈悲心,給他扔下二百元。小瞎子用著他的殭屍手寫下了“大人不記小人過,謝謝你!”。

我再發善心,跟矮腳虎說:今後允許小瞎子過來賒賬,等我下次來我來結賬。

我以為饒過了小瞎子,也饒過了自己,戰勝了幾十年沒戰勝的自己。事實是如此嗎?人性的密碼該如何破譯?

父親知道後,讚賞了我對小瞎子的施恩。並希望我去西安去尋找專治癱瘓雜症的大師,要治好小瞎子的殭屍手。我疑惑地問父親,這是為什麼?父親說:是讓你當菩薩,免得他死後還纏著你。

我如何也百思不解,一向自私冷漠的父親為什麼會小瞎子大發慈悲?他是披著羊皮的狼,十惡不赦,逼得上校發瘋,害得咱家遭殃。

人性的密碼在逐漸解密?

我那時掙到錢了,那個時候,剛流行電腦,我給家裡添置了一臺計算機。父親卻說,讓我對小瞎子行大善,一是把這臺電腦給他,小瞎子聰明機靈,學會它,他就有了生存的希望。而是讓我還小瞎子一雙手,去西安找到那個大師治好他的手。也是我的臨終遺言。讓小瞎子活出了人樣,他將來死後不來作你的孽。

後來,林阿姨告訴我,多少年的陳年舊病,迴天比補天還難。也不會有哪個大師能治好他的病,如果有也是大騙子,假大仙。

我以為父親去世後,就不回村子了再給自己添堵了,也不用見到小瞎子了,眼不見,心就淨,離的越遠越好。

可是,網絡拉近了人與人的距離。我永遠擺脫這個小活鬼的糾纏。小瞎子用“可憐蟲”,也是“可聯蟲”的網名加我QQ,和我聊天,繼續往我的胸口上撒鹽,我不想聽了,我想繞過去了,越是這樣,小瞎子越是不停地告訴我,不依不饒地再向我解密。

說我父親就是雞姦犯,是你父親雞姦了我,不是雞姦了上校。是因為我逼瘋了上校,你父親恨我,所以雞姦了我。而是雞姦了一次又一次。說的有鼻子有眼,不停地,變本加厲地編織著合情合理的謊言,厚顏無恥的編造不堪入目的瞎話。

我聽了後,又暈又吐,噁心死了,氣死了。我父親死了,死者為大,小瞎子你還不放過他。小瞎子,你為什麼惡魔一樣偷偷地潛入我的心底,一口一口的咬我,羞辱我。

什麼是人性,難道人性比高深莫測的大海還深不可測?我的慈悲心,真瞎了眼了嗎?

林阿姨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只有結果。

爺爺說:盯過人的,吃過人血的蚊蟲,精氣足,頭腦靈。只要你打不死它,到了寒露時節,就在暖和的地方做個窩,養精蓄銳,睡大覺。等熬過數九寒冬,變成了蚊蟲精,醒來會繼續咬你,在你身上作威作福,興風作浪。

我為什麼沒懂得爺爺這句話,對小瞎子大發慈悲心。我這麼做,是對是錯?

第一次讀麥家的作品,讀到最後,完全融入作家的思緒和情感。雖然我沒有哭出來,但我思考的是,人性的這個密碼誰能解的開,解釋清楚?

麥家是會講故事的作家。在《人生海海》裡,看到了諜戰小說的離奇曲折,和充滿懸念的奇詭,不斷試探你的好奇心,窺探欲。像上校的兩隻一黑一白的貓一樣神秘和奇特。小說中的每一個人物用好記,有鮮明的個性和“綽號”,有血有肉,久久難忘。童年的我、海外的我、回家的我;爺爺講的道理、老保長侃不完的女人、報紙上說的話、上校的擔當和英勇,小瞎子的可憐可恨,既使你離開這本書很長時間,想起來書中的裡,書中的人,你也會記憶猶新,再回頭一望。

麥家說:故鄉是繞不開的,一輩子總要有一部關於故鄉的書。

麥家這個願望如願了,完成了。一部23萬字的作品,並不厚,但耐心醞釀了八年,細心打磨了五年,足見對這部作品多麼用心。

人生海海,展現的人生厚度和破譯的人性密碼深度,每一個讀完這本書的讀者,都會帶來啟發和思索,受益一生。

讀者讀完《人生海海》,也是是一場回家之旅,跟隨作家回到他的的故鄉。

人生海海,潮漲潮落,我們何必在乎潮落的時候,何必在意人生一時的起伏,無論遇到多大的磨難,都要有活下去的勇氣,在任何時候,要有大海般的胸懷接納,包容一切,心存善念,懂得慈悲。

人生海海,潮落之後是潮起,你說那是消磨、笑柄、罪過,但那是我的英雄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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