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來，36歲的達利特環衛工人Jeetender Mahender除了上廁所外，不敢離開位於印度孟買北部瓦爾米基貧民窟的自家棚屋。
他的情況危急。這個小房子沒有自來水和廁所，家裡的食物也很匱乏，而且他不去上班也拿不到錢。
馬亨德正試圖遵守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 21天的全國禁閉令，以幫助阻止冠狀病毒在印度13億人口中進一步蔓延。印度已經記錄了1024例和27例死亡。
莫迪在上週的全國演講中說:“社交距離不只是為了病人，而是為了每一個人，包括你和你的家人。”
這可能適用於印度的中上層階級，他們可以蹲在公寓和房子裡，整理他們的露臺花園，在儲備豐富的食品室裡吃飯，甚至利用現代技術在家裡工作。
但最近幾天在印度各地出現的混亂表明，對於7400萬人(占城市人口的六分之一)來說，與社會保持距離無論在身體上還是經濟上都是不可能的。
馬亨德說:“小巷太窄了，當我們穿過彼此時，如果我們的肩膀沒有摩擦到對方，我們就做不到。”“我們都去戶外上公共廁所，有20戶人家就住在我的小房子附近。
“我們幾乎都住在一起。如果我們中有一個人病倒了，我們都會的。”
在孟買的一個貧民窟中，至少有一人已經被檢測出新型冠狀病毒陽性。隨著恐慌在印度最脆弱的人群中蔓延，成千上萬的農民工正試圖逃離貧民窟，乘坐公交車，甚至步行前往農村老家，這引發了他們將病毒輸入農村的擔憂。
在週日的廣播講話中，莫迪承認封鎖給印度窮人帶來的混亂，並請求全國原諒。但他也敦促聽眾明白沒有其他選擇。
1個廁所可供1440人使用
水是印度窮人每天需要離開家的最大原因之一。
Sia是新德里附近Gurugram的一名貧民窟居民和外來建築工人，她每天早上5點起床，無視莫迪留在室內的呼籲。她需要步行100米(328英尺)到一個水箱，為她的貧民窟70名外來建築工人服務。
她不是唯一的一個。大多數來自建築工地貧民窟的婦女每天早上都會在那裡洗漱，為一天的工作收集水。由於他們家裡沒有淋浴或浴室，這個公共水龍頭是他們唯一的水源。
2014年，政府發起了“清潔印度行動”(Clean India Mission)，旨在改善基礎設施，消除露天排便。
但非政府組織“印度水援助”(WaterAid India)的政策主管普尼特·斯里瓦斯塔瓦(Puneet Srivastava)表示，“清潔印度”行動的重點主要是修建家庭廁所，還有相當多類似貧民窟的地區沒有被包括在內。
例如，根據CFS最近的一項研究，在孟買的達拉維，每1440個居民只有一個廁所，而根據2019年大孟買市政公司的調查，孟買貧民窟78%的社區廁所沒有水供應。
上週日，印度住房和城市事務部部長杜爾加·尚克爾·米什拉說:“印度的廁所覆蓋率達到了100%，人們是否能在貧民窟裡使用個人廁所並不重要。他們可以使用公共廁所。”
從事水、衛生、個人衛生和呼吸系統疾病研究的流行病學家薩尼婭·阿什拉夫(Sania Ashraf)表示，“清潔印度”行動已經增加了私人廁所以及社區或按使用量付費的公共廁所的覆蓋率——但在大流行期間，如果不清潔，共用一個廁所就沒什麼意義。
阿什拉夫說，此外，糟糕的通風可能會困住被汙染的氣溶膠，並“促進病毒的傳播”。
這尤其令人擔憂，因為有證據表明，患者通過糞便傳播病毒，增加了在公共廁所和仍有露天排便的地方傳播病毒的可能性。
工人存在風險
貧民窟居民不能隔離的下一個原因很簡單:他們需要工作。
根據國際勞工組織(International Labour Organization)的數據，打工者通常只能勉強餬口，每天的收入在138-449印度盧比(合1.84- 5.97美元)之間。
經濟學家阿倫•庫馬爾(Arun Kumar)表示:“他們屬於沒有組織的行業，他們不去上班就拿不到工資。”“自封鎖開始以來，不僅是過去幾天，而且過去20天，封鎖的勢頭一直在增強。
“供應鏈已經關閉。就業是迷路了。他們沒有錢購買必需品。與富人不同的是，他們買不起股票。他們每天都買，但現在貨架都空了。”
21歲的教師索尼婭·曼尼克拉傑(Sonia Manikraj)住在達拉維貧民窟，她說:“我必須出去買吃的，因為這裡的雜貨店只在上午11點到下午3點開門，而且道路很窄，總是會有很多人。”
因此,工人們正面臨著一個痛苦的兩難境地:外出工作和風險感染,或呆在家裡,面對極度飢餓。
一些工人別無選擇。例如，清潔工被認為是提供基本服務的，因此不受限制。
“他們每天都要去上班，”總部位於孟買、關注勞工問題的組織Kachra Vahatuk Shramik Sangh的創始人米琳德拉納德(Milind Ranade)說。“有些人甚至收集醫院的垃圾，然後回來住在這些擁擠的貧民窟裡。”
他們沒有得到任何防護裝備，如面具或手套，Ranade說，也沒有一個意識運動來教育他們冠狀病毒傳播的危險。
“如果他們生病了怎麼辦?”Ranade補充道。
政府推出的225億美元經濟刺激計劃包括為政府醫院的護士、醫生、護理人員和清潔工等一線工作人員每人提供500萬盧比(約合66451美元)的醫療保險。
孟買環衛工人工會領導人Raju Kagada說:“這可能包括環衛工人，但是那些住在貧民窟裡的環衛工人，以及那些同樣面臨感染疾病風險的人怎麼辦呢?”
庫馬爾說，更有力的冠狀病毒檢測將有所幫助。根據印度醫學研究委員會(Indian Council of Medical Research)的數據，截至3月29日，印度已經進行了34,931次檢測，即每百萬人進行COVID19檢測。庫馬爾說，在印度私人醫院或實驗室進行檢測的費用為4500盧比(合60美元)，而在政府醫院進行免費檢測的費用非常有限。
Mahender是孟買一個居民區的清潔工，每月收入5000盧比(66美元)，用來養活妻子、三個孩子和78歲的父親。如果他需要醫療護理，經濟刺激計劃的條款將不包括這部分內容。
他說:“我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我打掃的那棟樓裡的住戶一直在叫我回去工作。”“但我必須進入大樓，到每個人的房子外面去收集他們的垃圾。
“我沒有得到口罩或手套，甚至沒有飯前洗手的肥皂。我知道如果我今天不走，他們會僱別人嗎?”
想要回家的遷徙者
上週末，印度4500萬經濟移民中的數萬人開始了漫長而艱辛的返鄉之旅。由於印度鐵路網絡暫時關閉，許多人別無選擇，只能步行數百英里回家。
沒有什麼理由留下來。由於封鎖，大多數人在城市失去了工作，而貧民窟有可能助長病毒的傳播。
可持續性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員上週表示，儘管covid19(由冠狀病毒引起的疾病)的全球繁殖率(r0)在2到3之間，但在印度的貧民窟，由於人口密集的生活條件，繁殖率可能要高出20%。
隨著貧民窟外逃的開始，上週六，北方邦、比哈爾邦和哈里亞納邦的政府安排了數百輛巴士將移民運送回家，造成混亂局面，數千人湧向車站，試圖擠上巴士。
然而在週日，莫迪敦促所有邦封鎖邊界，以阻止病毒輸入農村地區。官員們現在正努力尋找數百萬已經返回全國各地小城鎮和村莊的農民工，以便將他們隔離14天。
住在Gurugram建築工地的Sia沒能趕上巴士。在冠狀病毒爆發期間，她逃離貧民窟的選擇看起來很渺茫。
“自從我們的工作停止以來，我已經20天沒有領到工資了。我的工資是每天5美元，我掙的那點錢幫助我的家人生存。”
“由於所有的設施都在關閉，我相信我們別無選擇，只能生活在這座城市的貧困和骯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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