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雨平
光緒年間，陝北突然出現了一批洋教士。他們來自比利時、荷蘭、美國、意大利、西班牙、英國等國，在陝北各縣以傳教名義活動。他們修建教堂，吸收教民，甚至建築炮樓、建立教會武裝。這些洋神甫把陝北搞得烏煙瘴氣，引起了陝北人民的強烈反抗。
陝北黃土高原
陝西的北部是黃土高原的腹地。歷代多為農牧民族和北方遊牧民族的衝突之地，連年戰亂的無情破壞，乾旱和風沙的肆虐，天災人禍的蹂躪，自東漢後期，使這裡逐漸變成了光禿禿的不毛之地。數千年來，陝北人民一直就在極度危困之中掙扎。歷代在此多設要塞，做為重要的軍事區域來防範北方遊牧民族的入侵。一方水土一方人，也養育出了陝北人粗獷的民風。明朝後期，一大批陝北人開始起義，陝北由防範北方成了首亂之地。從清朝咸豐年間開始，由於捻軍起義和回民起義，這些軍事行動往往波及到陝北，陝北作為一個正式的軍事概念出現在大臣們的奏摺中。正當清廷為此而焦頭爛額之際，一群紅眼睛、黃頭髮的外國神甫又闖進了陝北，不堪其害的陝北人民奮起抗爭，在這片土地上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反洋教鬥爭。
歷史上陝北一直是窮荒之地
一、洋神甫在光緒年間進入陝北
洋教是指從西方傳來的基督教和天主教。從17世紀開始洋教就傳到了中國。那些越洋而來的洋教士們依仗著政府不平等條約的保護，肆無忌憚地深入各省傳教。光緒年間，洋教士們的足跡也踏到了陝北高原，而且活動非常猖獗。
有史料可查陝北最早的神甫來自意大利。他是在光緒六年(1880)不知由何而來，竟然到達了陝北最偏遠的子洲縣李家砭村，在陝北的一孔石窯洞中設立了教堂。這個意大利洋神甫，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和來頭，不知道他是怎麼學會了陝北話，在沒有面包和黃油的陝北，他整天吃著陝北的黃饃饃，喝著小米稀飯，聽著陝北酸曲，給鄉民們唱著“哈利路亞”，和民智未開的陝北人整天在“一達裡”。可以想象，要麼他是個狂熱的宗教徒，為上帝獻身；要麼他是個在本國犯事逃亡的流民。沒有人知道他在陝北呆了多久，沒有人記住陝北的窯洞裡有沒有耶和華。
但是，他們就這樣來了。有組織、有批次的來了。與陝北一河之隔的山西，峪道河的汾陽基督教堂美國主教派遣牧師唐席古、侯德崇來陝北巡迴傳教。他們將榆林、府谷、米脂、綏德、清澗劃為五大傳教區。他們先向那些有頭腦、有文化的商人宣揚“上帝造人”、“天主救世”的教義。然後在鄉村的集市上，外國神甫立於高臺之上講解聖經。陝北人民生活的太苦焦了，總是希望有神來救萬民。他們很快被這外國的神所吸引，許多飢苦農民很容易就變成了教徒，他們由美國牧師裴萬鐸洗禮入教。教民們聽信了神甫的宣傳開始就紛紛捐資，在米脂、綏德、清澗、榆林都修起了教堂。
洋神甫在鄉間傳教
二、洋教在陝北瘋狂興起
光緒二十三年(1896)，西班牙杭神甫從西安北上陝北，在懷遠縣油房頭(橫山縣境內)傳教。後來他又聯絡了法維新等13名外國神甫和3名中國牧師，建立了幾孔窯洞作為教堂。他們在此發展教徒並創辦了油房頭教會學校，用免費教育吸引農家子弟入學，實際是對陝北人民進行奴化教育。附近農民紛紛入教，很快發展教民251人。此後在懷遠縣還建立了拓陽坪天主教堂、雷龍灣天主教堂、景家畔天主教堂和蓆薊灘天主教堂，還設有橫山福音堂和波羅福音堂。陝北南部的宜君、中部、洛川等縣，由於距離西安較近，也都出現了傳教士。清末陝北，幾乎每個各縣都有洋教的傳播，洋教徒最多時達到2000餘人，教會勢力瘋狂壯大。
修建教堂
三、洋教士在陝北做了些什麼
我們可以肯定的是，這些洋教士們不是在發揚國際主義主義精神。他們來到陝北，讓陝北人民信奉一個金髮碧眼的上帝，這個上帝並不是大公無私的。他們標榜自己是拯救苦難的陝北人來了。果真是這樣嗎？
翻開陝北各縣的志書，我們會發現，事實不是這樣的。西方的洋教士們從來不會看得起中國人，更不會看得起落後貧困的陝北人民。他們的優越感覺是與生俱來的，他們以征服者和教化者的姿態出現在陝北，明裡是傳教，實際上做了許多損害陝北人利益的壞事。
１、購置田產，興建教堂，欺壓百姓，威迫官府。
當老百姓與教會發生糾紛時，教會以不平等條約和本國的炮艦為後盾，壓服地方官吏。教民與百姓發生糾紛，教會出面庇護教民。他們利用自己的武裝私設法庭，隨意逮捕百姓，擅自處理民間訴訟，簡直成為“治外之治”、“國中之國”。
同治十三年(1874)，比利時傳教士手持清廷所開的“龍票”（護照）在三邊傳播《聖經》。他在靖邊縣寧條梁一帶，與地痞流氓相勾結，強徵土地，修建房舍，構築碉堡，武裝教民。小橋畔附近的土地，5年內被圍佔了4735垧之多。地方官吏也連連呼籲“設不嚴重交涉，數年之後，漢蒙耕地盡歸入外人勢力範圍”。教會還圍佔了大片的牧場，當地百姓不能入內放牧，甚至踏入牧場，罰米五斗。而對於教民，教會縱容他們到別人農田裡放牧，並將農田稱為上帝賜予的人工牧場。教會里的農民，實際上成了洋人的農奴。
欺壓百姓
２、收斂錢財，盜竊文物，愚弄鄉民，文化侵略。
教士還將民間珍貴的文物盜走，橫山鷹臥山在民國時期出土了一件猿人齒骨化石，便被當時在油房頭傳教的英國神甫桑盜運回國。傳教士們還進入延長等地，為本國資本勘察陝北的石油資源。
一些洋教徒又惡跡累累，還借基督教關於“平等”等教義，宣傳不事父母、不敬天地、取消尊卑的“異端”思想。教會對普通教民實行殘酷的約束，甚至禁止教民與非教民通婚。教會將教民稍有姿色的女子，強迫掠進教堂作為修女。
鄉民加入義和團反抗洋教的壓迫
四、陝北人民的反抗鬥爭
教民與神甫，百姓與教會的矛盾已白熱化。陝北民情洶洶，百姓和官吏對這些依仗強權進入自己家園的侵略者非常痛恨。
1900年4月，三邊來了兩位義和團首領，一個叫張德成，另一個法號青山道人。他們二人走村串巷，聯絡鄉民，將義和團的歌謠和揭帖在三邊廣為傳播，號召人們組織起來反對洋教。三邊義和團以反對洋教為宗旨，矛頭直指寧條粱教堂的神甫們。義和團員和當地百姓向教會示威，要向教會討個公道。教會首先使用武力，致使衝突升級，憤怒的群眾隨即攻打教堂。人們自發的組織起來圍攻教堂。靖邊、寧條粱兩處的群眾將教堂圍攻了40多天。共計打死外國傳教士一名，教徒六名，燒燬教堂一處。但義和團方面損失巨大，首領劉福興及30餘人陣亡。
五、《寧條粱條約》：慈禧太后加給陝北人民的屈辱記憶
當時八國聯軍攻下了北京，慈禧太后倉皇逃到陝西。為討好洋人，她嚴令各地儘快剿滅義和團。慈禧調遣陝西清軍北上鎮壓三邊義和團。清兵遊擊劉琦帶領軍隊開始強行遣散義和團。
慈禧太后
1901年4月，陝西巡撫升允、甘肅寧夏府郎葉菊侯、歸化將軍賽伯爾三人稟承朝廷旨意，與當地傳教士和談。這三位堂堂政府官員協同靖邊、寧條粱的官吏共計13人，按照教會指定的地點和時間，前往寧條粱天主教會談判。從4月25日一直談到5月28日，才最後達成了寧條粱條約》。這個協議在當時中國無數個屈辱的條約中並不幹起眼，但是一個鄉村教會竟與清朝政府簽訂了條約，這是對政府主權的極大嘲弄。
不用置疑，《寧條粱條約》是一個苛刻的不平等條約。條約完全肯定了洋教會及其活動的合法性，明確了地方官吏對其負有保護責任。條約規定三邊及其附近地區的牧民向教堂賠款14.3萬兩白銀。條約簽訂以後，教會勢力在陝北便更加猖獗。而且，教會對曾經參加過義和團的百姓，進行了瘋狂地報復。當地數百個農民被教會弔打拷問，財產被教會罰沒。曾為義和團骨幹的李大成等10餘人在教堂裡用酷刑折磨致死。
在《寧條粱條約》簽署的五年內，陝北的教民由過去的1000餘人，迅速發展為8500餘人。長城以北的土地幾乎全都被教會佔去了。三邊的農牧民被迫向教會納貢，每年要繳納10萬元貢賦和4450石的糧食。
清末洋神甫在延安城內修建的基督教堂
但是，陝北是出過李自成、張獻忠的地方，陝北人民從來沒有停止趕走洋教的鬥爭。針對洋教會的反抗從來也從來沒有停止過。可是，有清一朝終究沒有將洋教趕出陝北。到了民國時期，洋教還是在陝北猖獗氾濫。1924年(民國13年)西班牙傳教士到達延安，在延安的橋兒溝和甘谷驛兩地購地。從1931年開始建築大教堂，費用了4年時間建好。此後的禮拜之日，附近鄉里有百餘人進入教堂，聽神甫們佈道。這裡成為陝北最具規模和最完備的天主教堂，為了收買人心，他們還辦了育嬰堂和學校。
六、洋神甫們永遠地滾出了陝北
歷史證明，沒有強大的政府做支撐，老百姓的反抗是不能維持自己的權益的。沒有強大的國家，人民的尊嚴不是存在的。直到共產主義傳播到陝北，陝北人民才有了反抗一切外來侵略的主心骨和領導者。延安時期，延安橋兒溝的教堂成了紅色延安的文藝中心，共產黨人在這裡辦起了魯藝，這個建築物才迎來了自己的新生。
延安橋溝的天主教堂
新中國成立後，中國政府鄭重宣佈，驅逐外國教會人員。1951年，久居定邊縣的比利時神甫文懷德和荷蘭神甫沙智林被驅逐回國。
陝北大地，再也沒有了洋教堂。僅僅靠一個披著神甫外衣的洋人，口裡念著聖經就可以在陝北橫行霸道的日子永遠一去不復返了。陝北人民，開始在《東方紅》的旋律中建設自己的家園。今天，回首這段歷史，有助於我們認識那段歷史，有助於我們看清在國家羸弱之時，各種外來勢力總是會以形形色色的面目來到我們的土地上，我們一定要警惕他們在慈善的包裝下面，是不是暗藏著一顆不可告人的野心。（膚施一馬 天下雨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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