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來了，燕子飛回來了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過完熱鬧喜慶的新年，不知不覺就到了正月的時節，古語說：天一生水，春始屬木，這時節裡，雖春雨綿綿，還伴有乍涼乍冷的的凌風，但卻多了些許鳥鳴歡快的聲音，晨起推開窗戶，望見那屋子後院的小撮草坪裡昔日的枯黃換成了漸漸嶄新的嫩綠，就連伏案多日的我沒感到疲憊乏力，卻感覺滿臉紅潤神清氣爽起來了。

倏忽間，聽見幾聲悅耳熟悉“嘰嘰喳喳”的歡快鳥叫聲，飛來一隻，突又飛來一隻，原來是燕子夫妻來尋舊巢了，它們如趕赴市集者似的奔聚而來，時而在空曠無比的空中斜飛，時而落在後院的土房的瓦簷上喳叫，時而又棲息於纖細的電線杆。看到它們，我滿心歡喜，它們盤旋在土屋的上空繞來繞去，卻沒有半瞬飛入土屋停留在屋簷的巢裡，人們常說，“燕子歸來尋舊壘。” 我又擔心起來，村裡這些年變化頗大，很多舊房子都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棟二三層高的樓房，它們遠道而來，這些年的燕子和現在的它們，還認不認得自己的老巢了呢？

小的時候，我猶愛燕子，總覺得燕子是這個世間最有靈性的鳥類，它們懂氣候，知地理，記得回鄉，這是多麼的真性情啊。

燕子有烏黑的羽毛，光滑漂亮，還有雙剪似的尾巴，看著多麼積極伶俐，多麼輕快英俊啊，為滿園春光平添了許多生趣。

本應燕子由南飛來，然而今年節氣來得早，雨水追著燕子歸來。

燕子喜歡築巢在人家的屋簷，或於廳梁處，或於燈泡周圍，凡是能夠托住物體的地方，皆可成為它們築巢的佳所。

記得小時候，我家住在土屋裡的院子裡，滿院的一家人，有我的一家，二伯的一家，好不熱鬧，舊房土屋有一個梁簷，梁簷的右上方就是燕子的安巢之所。似乎打我記事起，就有了這個燕巢，而且一年較之一年會大些許。每年春間，燕兒們都會在巢前空曠的天井上空飛旋，那個歡鬧啊，像是世間再無這般喜慶了。在這個燕巢裡，起初一隻燕，後來兩隻，再後來，它們變成了一家，窩巢越來越大，燕聲也越來越喧鬧，好一派春意盎然的畫面。

鳥類通人性，燕子尤其靈敏。燕子愛乾淨，從不允許排洩的糞便弄髒了自己的窩，而是高高地站在巢邊，任由糞便落到地面，濺得一地白色。然後大人們在燕巢的下邊安樂個橫板，不讓燕子的排洩物掉下了，以免得讓燕屎落在頭上。但儘管這樣，家裡還是時不時有燕子的白色排洩物，但大人們並不在意，倒是那時的我每每大人讓我掃地，看到地上的白色髒汙氣憤不已，小時候也常常望著梁簷上面的燕子一家，感到非常好奇，總想爬上去看個究竟，看看到底有多少隻小燕子，為什麼一直叫個不停，於是趁大人們不在家，我找來一個竹竿一上一下地往燕巢捅，可燕巢卻堅固異常，任憑我怎麼使勁，燕巢都紋絲不動，弄到手臂痠軟無力才落下那麼一小塊泥塊，很是喪氣，好在當時我二伯及時回來，阻止了我愚蠢的行為。二伯大聲呵斥，說燕巢是不可以動的，動了對家庭不好。二伯的表情看起來異常嚴厲，我依稀記得他臉上的擔憂和憤怒，或許捅燕巢是真的無知並且愚蠢吧。

事實上，捅燕巢是真的無知且愚蠢的吧。在那一年，我爸和二伯產生了矛盾，二伯一家搬出了院子，熱鬧的院子變得冷清下來，而我爸和二伯卻有了更多的爭吵和埋怨，翌年，燕子一家卻沒有歸來。

後來我才知道，燕子不歸來，寓意冷清。無巢不歸，燕身無奈；有巢不歸，此地不詳。難怪大人們當時那麼在意，或許是因為某種信仰，農村裡的人，大都有自己的虔誠，明白如何處事方為適宜，從不敢褻瀆了心中的信仰啊。

只是多少年過去了，村裡早已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小時候看著高大的山坳，都快變成小土包了，村裡的池塘也被改造成了球場，有了球場卻沒有更多的熱鬧卻有了些許冷清，家家戶戶起了新房，昔日供鄉親父老休息乘涼的大樹，因為影響汽車出行也被砍了，前2年村頭架起了高鐵，村裡鳥語花香，蛙鳴蟬叫也慢慢成了奢望和回憶，圍繞在耳邊的是在高架橋上來回穿峻的高鐵的呼嘯聲，呼嘯而來，呼嘯而去，像是把人帶到那個讓人駐足沉思的回憶裡。

村裡能供燕子築巢的舊房子已越來越少，大家住上新房後家裡貼了瓷磚也築不了巢了，現在每家每戶都是大門緊閉，更多的燕子也飛走了吧，但即使這樣，每年燕子這個時候還會飛回來，飛回它曾經停留的地方，飛回故鄉里看看這裡的人們，看看這裡的山山水水，它似乎在指引小孩，告訴人們它是春天的使者。

春天來了，燕子飛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