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生的水电,永不复生的家园

2020年3月20日,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于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绿孔雀”案进行了宣判:判令对绿孔雀、陈氏苏铁与热带季雨林有着重大威胁的戛洒江一级水电站停止建设。

但战斗仍未止息。

可再生的水电,永不复生的家园

绿孔雀 ©猫盟

因为判决书之下,水电站的停工是暂时,而非永久。

而存在重大缺陷及重大失实的原环评报告并未被撤销,水电站对生态的影响还需等待“环境影响后评价”,如此一来,已经停止的施工又将有理由重启。

因此,除非该项目重新选址,或根据环境影响做出重大调整,并重做环评;又或业主单位放弃项目;否则,绿孔雀之战只不过是新开一个战场。

绿孔雀的朋友们仍在为它的家园而战,做什么,怎么做,可以戳:

绿孔雀保卫战:行动不能停歇,只为了那最后的胜利

但今天,我们想把目光往后移,聊聊有着“清洁能源”之名的水电站,与生态之间的难解之结。

全文6800字,请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开始。

这些年来,水电站与生物多样性保护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引人注目。

从三峡大坝到怒江开发,再到今天的绿孔雀案。每一次都能引发一次大讨论:

水电站对生物多样性到底会产生怎样的重大影响?

这个问题广泛而深刻。

有些是看得见的直接的破坏,但还有很多间接的,或是不会即刻显现出来的恶果。

以下,我们分别从鱼、两爬、兽、鸟、以及植物方面举一些事例,逐一来说。

鱼类

对于鱼类,如果认为水电站仅仅是在物理上阻隔了它们的洄游之路,使之无法到达产卵场,那么无疑将问题想简单了。

同时,这样的想法会产生一个错误的认识:

通过“集鱼措施”,或是修建“鱼道”,让鱼越过水坝不就万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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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9年,葛洲坝水电站建成,彻底阻隔了中华鲟的洄游通道,时期在长江上游绝迹。图为2006年葛洲坝下紫阳江段发现一条死亡的中华鲟,刘曙松摄

但这里忽略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修建水坝之前,整条河都是奔流的活水。

高峡出平湖以后,大坝以上数十乃至数百公里的河道都变成了静止的死水。

并且,水温也会发生变化。

有研究表明,鱼类在洄游时,较低的水温和流动的水能刺激性腺发育,促进生殖细胞成熟从而保证正常的繁殖。

而鱼类“逆流而上”的本能也促使它们到达上游的产卵场。这或许是进化的驱动和选择。

如此一来,即便是这些洄游的鱼类翻越过水坝,它们也可能在静止的水库里“懵圈”,从而无法到达上游的产卵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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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人们会在大坝上修建“鱼梯”(fish ladder),以方便洄游鱼类通过大坝。图片:Qurren / Wikimedia

此外,在河流上筑坝,尤其是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高坝,哪怕仅就一个坝,也会彻底改变整个河流的水文环境。

且不说上游的河道变成了自净能力变差的死水,下游的水文及理化性质往往也会被彻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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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海、朱杨溪和石棚三座规划中的水电站,因为十年前环保组织和科学家的持续努力,最终被环保部叫停建设计划。

从宏观上讲,整个河流的节律被彻底打乱了。

原本河流水量的丰欠完全依赖季风带来的降水,形成有节奏的枯水期和洪水期的交替。

沿河栖息的物种,尤其是众多两栖类和小型鱼类也依赖于这个节律。

但水电站建设后,所有的节律都因为上游水库大坝的蓄水和放水被彻底打乱。

一些原本在微生境里严格依赖河流自然节律的物种便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比如在枯水期,水位下降,一些临时的封闭的小水潭可能会出现在河滩地。

这些小生境隔绝了水里的鱼,孳生了昆虫,便可能成为一些蛙类的繁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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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腿泛树蛙。摄于云南 ©孙智闲

原本这些小生命可以在旱季的某个时期迅速成年,但是如果上游的电站放水,还处于蝌蚪时期的蛙类就会被大水冲入江河,永远失去长大的机会。

相同的,原本一些爬行类甚至鸟类本可以利用旱季裸露的沙滩产卵,但是如果上游水电站放水,这些还处在孵化期的蛋无疑就会彻底完蛋。

从微观上说,水坝下游的水质也会发生变化。

溶氧量,水温,理化性质……很多指标都会改变。

大坝在蓄水过程中会淹没大量植被,这些植被在腐败过程中往往会分解出各种有毒物质破坏水质,同时消耗水体中的氧。

不同深度下,水库的水质情况也不一,深处的水往往氧含量很低

而水电站在发电时,这些位于深处的水通过发电机组流向下游,将会大大改变下游河水的理化性质,对于鱼类等水生物的影响非常复杂。

2014年,澜沧江上的景洪水电站下游,成片的巨魾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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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巨魾出现在市场,被人售卖。图源网络

虽然原因众说纷纭,但据专业人士透露,一个非常可能的原因是,景洪电站水库中下泄的“低氧水团”使得下游江水中的含氧量瞬间降低,导致了大量巨魾的死亡。

类似情况在国内外水电站蓄水后比比皆是。

两爬

说起中国的野生龟鳖类,大家无一例外态度悲观。

在龟鳖类的致危因素中,滥食滥用和作为宠物导致的非法贸易可能是最主要也是最直接的因素。

但是,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常被忽略——大小水电站的修建。

很多龟鳖类的产卵地都是河边的沙滩。

水电站大坝的蓄水无疑会将它们产卵的沙滩沉入水底。

最明显的例子:斑鳖

在长江流域的野生种群存在的希望破灭后,云南红河流域一度被认为是该物种野外存活的最后希望。

但是,红河干流修建的南沙电站和马堵山水电站的建成蓄水淹没了上百公里的红河河谷,为这个希望打了大大的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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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鳖分布的红河流域。来源:2017年劲草嘉年华北京站-闻丞的讲述

虽然每年都有学者孜孜不倦地在该区域寻找所谓“最后的斑鳖”。

但是失去了适宜的生境,我们很难对该物种在这里的持续繁衍报乐观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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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苏州动物园仅存的雄性斑鳖。©齐硕

广大的南方山区,多如牛毛的小水电密布在大大小小的河流甚至山溪之间

这些小河、山溪虽不是大江大河,但其特殊甚至是隔绝的生境却孕育出不少狭域分布的物种和特有种。

一些珍稀的龟鳖类就栖息在此。

小水电却能将这一切毁于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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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水电站占领的山川河流 图片来自网络

这些小水电装机量不大,却能造成下游整条河流的断流。

依赖这些河流的所有物种,从软体动物、到鱼类、两爬、还有以河流中鱼类为生的水獭、渔鸮……

要么遭受灭顶之灾,要么连带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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勐腊的蟾蜍亚成体 ©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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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普竹叶青,摄于西双版纳 ©大猫

修建小水电当然也会直接淹没这些龟鳖类的产卵场。

因此除了滥捕滥猎,小水电所致的生境消失也使多种龟鳖无以为继了。

瓯江的鼋保护区的小水电就是个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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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鼋。

兽类

如果说鱼、两爬都紧密地依水而生,水电站的影响显而易见。

那水电站对地上跑的兽类还有影响吗?

别忘了,世间万物普遍存在着联系。

水电站对兽类的影响其实非常大

山区小水电造成的断流使鱼类绝迹,便会造成水獭等严格以鱼类为食的兽类食物匮乏,这是很容易想明白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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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小爪水獭的中国首次野外影像记录,2016年5月10日

那么对于不吃鱼的呢?是不是没有威胁呢?

实际上,连大象都会受到水电站的严重威胁。

水电站与亚洲象

2008年,位于西双版纳澜沧江干流的景洪水电站蓄水。

上涨了一百米的江水淹没了上游大片的野生动物栖息地和珍贵的森林植被;也淹没了西双版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勐养片区和纳板河国家级保护区海拔600米以下的区域。

电站蓄水前,一群亚洲象从勐养保护区横渡澜沧江来到西岸的勐海县,但当它们返回时,缺发现上涨的江水淹没了河滩地和缓坡。

瞬间改变的生境使得它们无法回到江东的勐养,只能在西岸的勐海县境内暂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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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象在茶园中。©勐海预警监测中心

只是,这里已没有足够大面积能够养活它们的适宜栖息地,它们只能不断偷袭村民的农田,在夹缝中求生存。

久而久之,这群无家可归,游荡在勐海县的亚洲象已经成为令当地老百姓和政府头疼的“问题象”。

它们毁坏房屋、糟蹋庄稼,数次来到当地乡镇的大街上游荡,严重扰乱了当地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甚至每年都制造数起命案

过去的十多年里,澜沧江干流建起了数座大型、超大型的水电站。

一百多甚至两百多米高的坝横亘在山谷间,将原本奔流的江水截成一段段静水。

而在此之前,从上游顺江而下,你本可以看见成群的大象在江边戏水,成群的野牛、水鹿在江边喝水嬉戏、绿孔雀在沙滩上开屏,江边季雨林的大树上,犀鸟在求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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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象 陈老湿摄于西双版纳野象谷

这儿原本是一个可以和国外的国家公园媲美的地方。

但是当漫湾电站、小湾电站、景洪电站、糯扎渡电站、大朝山电站相继蓄水之后,原始的河谷改变了风貌,河漫滩没有了,缓坡没有了。

大片的野生动物栖息地沉入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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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扎渡水电站 图源网络

环评报告没想到的事

在环评报告里,针对这样的情形,总会看到这种语句:

电站蓄水会淹没一部分栖息地,但是动物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它们会寻找到其它适宜的生境……

哺乳动物都是“天生的游泳健将”,电站蓄水虽然会增大水域面积,但不会对它们的迁移造成阻隔……

“动物趋利避害,会迁移他处”真是一句最昧良心的话。

这些做环评的专家没有意识到,这些动物是游泳健将不假,但是它们不是“跳水健将”、更不是“攀岩健将”。

水电站淹没了河漫滩,形成了陡坡,这就好比将一个游泳健将一脚踢到一个没有梯子,四周是数米高的光滑池壁的水池子里,然后告诉他:你是游泳健将,可以爬上来……

如此造成的结果是,河流两岸的野生动物在失去了河谷地带的栖息地后,很难像以前那样横渡过江相互交流了。

两岸的种群只能如一些环评专家说的各自去“寻找新的栖息地”,但问题是,它们剩余的适宜生境还有多少呢?

即便是有,它们也不可避免的与原有生境中的同类发生竞争,其结果对于整个种群来说必定是非常不利

如果没有,那么它们只能跟人类发生冲突。

对于大象,“人象冲突”加剧了,可能要死人。

对于印度野牛、水鹿,很可能就被偷猎了,或是被迫在适应原本不利于他们活动的山地生境的过程中出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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勐海的印度野牛 来源见水印

纳板河保护区还发生过印度野牛从山上掉下来摔断腿的事情。

对于绿孔雀,它们很可能去农民的农田里去觅食,从而误食拌了农药的种子而被成群毒死

鸟类

现在,我们再来说鸟类。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长着翅膀的鸟可以到处飞,电站大坝的蓄水跟这些鸟类没有关系。

但是,他们往往忽略了一个基本常识:鸟类需要在陆地上繁殖和觅食。

淹没地区的鸟类失去了栖息地

电站蓄水淹没的森林是诸多鸟类的栖息地。

尤其是生长在淹没区原始森林里的大树,是一些鸟类重要的营巢地。

除此之外,一些鸟类的繁殖还依赖于一个保持着原生境的河谷。

例如,很多鸟类例如蜂虎、沙燕喜欢在土崖上挖洞筑巢,河谷地带河漫滩的土质崖壁正好非常适合它们筑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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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喉蜂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李享

险些被戛洒江水电站淹掉的石羊江和绿汁江河谷不但是绿孔雀的栖息地,更是绿喉蜂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蓝喉蜂虎、蓝须夜蜂虎褐喉沙燕重要的繁殖地。

在江边随处可见它们密密麻麻的洞穴。

一旦水电站蓄水,这些江边的繁殖地无疑会淹没在水面一百多米以下。

为了保证有类似行为的鸟的繁殖,西安一个工地曾经停工数月等待崖沙燕宝宝长大飞走;

为了保证偶然飞来来工地碎石堆繁殖的粉红椋鸟群,新疆一个修路的工地也停工数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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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粉红椋鸟孵化,新疆公路停止施工 图源网络

如此看来,为了保证自古以来在河谷地带原生生境繁衍生息的众多鸟类,下游水电站的永久停工是唯一的选择。

影响下游栖息鸟类的繁殖

如前文所述,大坝的蓄水和水电站的运行会改变下游河道的水文情况,原本旱季一直裸露的沙洲和河漫滩可能因为水电站发电放水而被淹没。

长期以来,这些沙洲也是一些鸟类重要甚至是唯一的产卵场。

例如,目前中国仅在云南西部大盈江有稳定记录的黄嘴河燕鸥,就喜欢在河中的沙洲上产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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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嘴河燕鸥在中国的情况濒临灭绝,2017年盈江仅录得7只(孙晓宏/ 摄)

多方合力守护中国最后的黄嘴河燕鸥

去年,上游的大盈江电站因维修需要泄洪,幸亏当地的观鸟爱好者和保护工作者一直对这些正在孵卵的黄嘴河燕鸥进行着监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与上游水电站及时沟通,错开了放水的时间,才保住了这几窝繁殖巢。

水电站蓄水影响迁徙的鸟

被淹掉的沙滩不但是绿孔雀、黄嘴河燕鸥等鸟类的重要栖息地,也可能是一些水鸟在迁徙过程中的停歇地。

千百年来,这些候鸟在顺着河谷迁徙的过程中经常会在食物丰富的河漫滩上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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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九月底,大群的灰头麦鸡沿着红河河谷在迁徙,并集结在元江普漂段的河滩上觅食。©顾伯健

植物

也许有人会说,水电站只是淹没了河谷地带的生境,的确压缩了栖息地。

但是兽类毕竟长着腿,鸟类毕竟插着翅膀,它们也许还可以在某个区域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然而对于那些跑不了的物种,比如众多的植物,水电站的蓄水对于它们便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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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旱季,石羊江边河谷季雨林的树叶已全部落光,但树干上的小蓝万代兰正在盛开。 ©顾伯健

这样的案例比比皆是。

相对于青海黄河岸边已经被判死刑的古柽柳,和雅砻江边命运悬而未决的五小叶槭,还有罗梭江边被成片砍伐的热带雨林,绿汁江边的陈氏苏铁可能是幸运的。

它们得到了及时的关注,在被清库和淹没前被保护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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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季雨林中的陈氏苏铁 ©顾伯健

十多年来的水电大开发将一条条原本奔流不息的大江大河截成了一段段静水,随之消失的,是原本在河谷地带分布的各种各样的植被。

而这些河谷地带,恰恰是因为地势陡峭,交通闭塞,才使得这里的植被躲过了历史上人类的砍伐和开垦,从而被保存至今,甚至还保留着人类干扰之前的原始风貌

如今,国大地上低海拔地带的、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已经是凤毛麟角,但其中相当大一部分就分布在河谷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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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李仙江河谷,曾分布着大片的龙脑香热带雨林,生物多样性极其丰富,科学家还没来得及进行调查,这些植被就被两座水电站给毁灭了。生物多样性的损失难以估量。这张照片已成为遗照…… ©朱华

只可惜,它们没躲过水电开发。(详见《中国国家地理杂志》2018年4月关于西双版纳罗梭江热带雨林的报道。)

这些河谷地带的植被,不管是不是原始植被,除了是多种野生动物的重要栖息地,也是一些珍稀濒危植物唯一的生境。

河谷地带由于其自身的封闭性,其气候特征相对于外界比较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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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谷 ©顾伯健

尤其是在第四纪冰期时期,河谷地带往往成为了众多古老物种的避难所。

云南的几条干热河谷的植物区系特征都显示着其古老性,很多植物本身就是第三纪的孑遗,有着比较强的地中海亲缘

它们躲过了第四纪以来数次剧烈的气候变化,但没躲过水电站的淹没。

也许有人会说,水电站只会淹没一部分植被,不会将某几种国家保护植物的居群全部淹掉。

这种说法看似有一定道理,但是忽略了几个重要的事实

首先,这些区域的植被在被淹没之前几乎没有做全面的调查和评估。

淹没区究竟涉及了多少种植物,哪些植物仅出现在淹没区,哪些植物同时出现在淹没区内外,淹没区的种群占了评价区居群的多少,都没有科学的评估。

其次,由于河岸附近与山坡土壤基质,湿度,温度的差异,河谷地带、河流沿岸与山坡上的植被在物种多样性、群落结构、生物量上都有差异。

因此,不能以淹没的面积占总面积的多少来做评估。

更重要的事实是,越到河谷底部,物种多样性越高、乔木的胸径也越大,淹没的代价也更为沉重。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一些植物物种仅分布在河漫滩附近。

在水电站淹没之前,它们沿着河谷茂盛地生长,形成群落,颇为常见。但一旦淹没,就几乎是种群的团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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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沧江支流罗梭江回龙山水电站淹没区正在被“清库”毁灭的刺葵群落。©顾伯健

澜沧江、红河河谷曾广泛分布着一种叫刺葵的棕榈科植物。

由于树形优美,也被广泛引种用作园林绿化。在澜沧江边,它们仅沿水边生长,非常美丽。

但是由于景洪水电站和糯扎渡水电站的蓄水,这样的群落和景观已经难觅其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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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河支流绿汁江边河漫滩上生长的河边千斤拔(

Flemingia fluminalis)©顾伯健

还有红河支流绿汁江边河漫滩上生长的河边千斤拔

它们植株矮小,但发达的根系牢牢地扎向河床深处,膨大的苞片像一个个小贝壳排列在花枝上,非常可爱。

这些特点也许是对河流生境的进化适应,也是其主要的识别特征。

它们现在仍然在河边广泛地生长,似乎很常见,也没有被列为保护植物。

但是,一旦水电站蓄水,它们面临的则是灭顶之灾,甚至是区域性灭绝。

还有一点需要提醒,如果你认为,水电站淹没森林植被的过程只是悄无声息慢慢地淹上来,那么你就把问题想简单了。

水电站蓄水前,为了避免被淹没在水下的森林植被腐烂后污染水质,产生各种有害气体,需要将淹没线以下所有的森林植被砍伐,这个过程叫“清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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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梭江是澜沧江的一级支流。在澜沧江的梯级电站相继建成后,罗梭江成为了湄公河热带淡水鱼在中国唯一的洄游通道。但是回龙山水电站的修建不但阻断了洄游通道,还毁灭了淹没区大片的原始热带雨林植被。图中大片的热带雨林植被正在因为“清库”而被砍伐。

在这个过程中,不计其数的珍稀濒危物种甚至是在环评中被“漏掉”的国家保护植物会被瞬间毁灭。

所以等不到电站蓄水,这些亘古以来就生长于斯的原始植被就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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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由于篇幅所限,这些故事和只言片语的案例先讲到这里。

水电站造成的生态灾难远远不止这些。

表面上,水电是可再生的能源,但这“可再生”的背后是诸多珍稀濒危物种甚至是独特生态系统的永不复生;

表面上,水电是“清洁”的,似乎发电时不会因为燃烧化石燃料而排放污染;

但是除去生物多样性的丧失,淹没区的植被丧失和水体中有机物腐烂向大气中排放的温室气体,却使这表面上的“清洁”打了折扣。

而在当前全国水电严重过剩、“弃水”现象严重,但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环境保护的意识空前加强的今天,是时候重新反思水电大坝与生物多样性抢救性保护之间的关系了

可再生的水电,永不复生的家园

云南的绿孔雀 ©奚志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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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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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孔雀之战 | 这是一次艰难的,如履薄冰的胜利

为绿孔雀打响的战斗,一人始,众人同行

罕有的季雨林,珍稀的绿孔雀,正面临水电开发的“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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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生的水电,永不复生的家园

修建水电站,需要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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