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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4日，國際奧委會和東京奧組委發表聯合聲明，確認東京奧運會延期至2021年舉辦。這一消息令人感到遺憾，但也著實讓人鬆了一口氣。疫情當前，國際奧委會和日本政府正視疫情在全世界蔓延的嚴峻現實，重視呼籲奧運延期的國際輿論，充分考慮公眾生命健康，終於做出這一艱難的決定。
圖片說明：（拼版照片）左圖為3月24日22點10分在日本東京站前拍攝的東京奧運會的倒計時電子鐘；右圖為3月25日15點27分拍攝的同一處電子鐘，倒計時電子鐘已不再顯示倒計時數字，而替換為當天的日期和實時時間。（新華社記者杜瀟逸攝）
奧運延期是一項艱難而又複雜的決定，是各方起初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卻又是疫情當前不得不做的痛苦選擇。準備奧運會這樣世界級運動盛會，是一項及其龐大而又複雜的工程，涉及到賽程、場館、酒店、宣傳、贊助商和電視轉播等方方面面的調整，這對於國際奧委會、東京奧組委乃至整個國際社會而言是一個嚴峻挑戰。而對於備戰奧運的廣大運動員來說，奧運延期更是一個沉重打擊。運動員須因此調整訓練計劃，部分運動員甚至可能因此無緣此界奧運。能夠為自己的國家拿到奧運金牌，對於運動員而言是至高無上的榮譽，“奧運週期”的概念深刻影響著各國訓練計劃，這一切因為新冠疫情徹底被打亂了。
東道國日本更是損失慘重。2019年12月日本會計檢查院公佈的數據表明，為了本屆奧運會，日本前期投入已超3萬億日元。一旦奧運延期，日本還需負擔已建場館的維護費用、奧運賽事的宣傳費用等等，據日本關西大學名譽教授宮本勝浩估算，日本的經濟損失或達6408億日元。根據日本民間智庫第一生命經濟研究所首席經濟師永濱利廣的估算，2020年日本GDP的損失將高達3.2萬億日元。這對於經濟長期低迷，迫切期望通過奧運會拉動經濟的日本而言可謂是雪上加霜。
日本政府之所以對本屆奧運會抱有如此大的期待，是因為日本歷史上曾經真實上演過“奧運強國”的一幕。二戰後，儘管日本經濟迅速復甦，甚至從50年代中期開始實現經濟高速增長，但是，與其日益提高的經濟地位相比，日本國際地位卻顯得極不相稱。身為戰敗國，日本舉國上下亟需一個契機迴歸國際社會，提振民族信心，1964年的東京奧運會恰好為日本提供了這樣一個絕佳機會。成功拿到1964年東京奧運會舉辦權後，日本將舉辦奧運當作一項國家事業，斥巨資進行高速公路、高架輕軌、東海道新幹線等基礎設施建設，進而帶動建築、製造、交通、旅遊等多個行業迅猛發展，主辦城市東京迅速實現現代化改造。日本國民更是鉚足了勁兒準備迎接這一足以令日本面貌一新的體育盛事。最終1964年奧運會獲得了“最成功奧運”的讚譽，日本以嶄新的形象重返國際舞臺，得到世人的接受和認可。
藉著奧運這股東風，日本經濟迅速騰飛，國民經濟生產總值先後超過英、法、西德，1968年一舉成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躋身世界工業強國之列。更為重要的是，日本國民藉此重拾自信，日本已然重新獲得世人的尊重。一言以蔽之，1964年的東京奧運會對於當時的日本具有里程碑式的非凡意義。今天的日本與56年前一樣，同樣熱切盼望著奧運的到來。眾所周知，戰後日本迅速從廢墟中崛起，經歷了相當長的經濟高速增長期，堪稱日本經濟的黃金時代。但到了90年代初期，泡沫經濟破裂，日本經濟開始大規模衰退，經濟增長緩慢，甚至從1998年開始出現負增長，此後連續十幾年通貨緊縮，經歷了“失去的20年”。儘管2012年安倍再次執政後推出一系列經濟刺激政策，日本經濟保持持續增長，但日本始終無法走出經濟低迷的泥潭。日本迫切希望藉助奧運會拉動經濟，走出低迷。2013年日本成功拿到2020東京奧運會舉辦權後，首相安倍多次表示，舉辦奧運會“對經濟增長明顯有利”，希望藉此擺脫持續15年的通貨緊縮。據日本官方估算，東京奧運的經濟輻射效果將帶來約32萬億日元的直接和間接收益。
經濟低迷不振，始終是令日本政府頭痛的首要社會難題，這一問題深刻反映了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普遍存在的文化危機。日本著名管理學家大前研一在其著作《低慾望社會》一書中提到，日本社會老齡化嚴重，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失去慾望和幹勁；國民持有大量的金融資產，卻未能有效週轉。年輕人缺乏慾望和動力，選擇“宅生活”的年輕人日益增多，整個社會暮氣沉沉。就連舉世矚目的奧運會似乎也無法引起他們的太多關注。與日本政府的全情投入相反，日本老百姓似乎顯得過於平靜，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淡和漠不關心。2018年9月日本專業調查機構笹川體育財團在1萬名日本民眾（年齡20-60歲）中進行的調查結果顯示，六成民眾不願意當奧運志願者。甚至2019年初播出的以日本近代奧運史為主題的“大河劇”《韋馱天》的收視率也不盡人意。臨近奧運，勉強提起興趣的日本民眾等來的卻是奧運延期，這對日本社會的心理影響顯然是負面的。
圖片說明：《韋馱天：東京奧運的故事》海報（來源：澎湃）
對於日本政府而言，奧運會承載了太多意義，已不僅僅是一場舉世矚目、規模盛大的體育盛會，還是一劑拉動經濟、增強國民向心力的強心劑，是一次提振日本民族自信和展示自我形象的良機。東京奧運被如此寄予厚望，卻因新冠疫情肆虐而延期，著實令日本感到遺憾和惋惜。不過，時間雖改，情懷不變。正如國際奧委會聲明中所言：在這個動盪時期，東京奧運會將成為世界希望的燈塔。期待疫情早日結束，期待“東京2020奧運會”聖火再次點燃！
（本文作者為上海政法學院語言文化學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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