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又见炊烟
母亲围着灶台转了三十年
系着的碎花围裙也用了三十年
风箱陪伴了她三十年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三十年后的今天
母亲还是围着灶台再转
她养大了哥哥，我，妹妹
照顾送走了爷爷
灶房顶上的炊烟
走过了一年四季
带走了母亲最好的年纪
又见炊烟
母亲就像那灶台里的火
燃烧自己，照亮我们
(二)老黄牛
爷爷说
庄稼汉人
一头牛就是半个家当
谷雨前后，种瓜种豆
给牛喝油，为牛鼓劲
鸡叫了三遍，牛开始吃草
借着月光，给牛套上笼头
向着麦地出发
白露前后，小麦开种
一人一牛一犁
牛一圈，人一圈
一步一个脚印
大雪纷飞，偶遇晴天
牛可以好好晒回太阳
人们天天在晒太阳
牛让黄土高坡遍地开花
人赶着牛，时不时抽牛一鞭子
也抽自己一鞭子
自从没了牛
除了给祖先烧纸，人们再也不上山了
荒草长的比人还高
我真想抽自己一鞭子
为牛负荆请罪
(三)黄土地
大公鸡站在墙头上打鸣
充当护院的将军
狸花猫躺在炕上念经
张棍不顺，老鼠儿子会打洞
为自己 杀戮太多
超度亡灵
大白狗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祈求我扔给它一个馒头
老黄牛在圈里舔干刚生的牛犊
渴望晌午喝一桶小米粥
屋顶上的麻雀扑棱扑棱地飞着
眼巴巴地打量着墙角的谷穗子
爷爷靠在大门上晒太阳
捋一捋他那没几根的胡子
太阳晒到了下院里
伴着母亲的风箱屋顶升起了青烟
左邻右舍的屋顶都升起了青烟
召唤地里的庄稼汉扛着锄头回家吃饭
黄土里刨着吃的祖祖辈辈
病倒在了土炕上
走进了棺材
走进了山坡上的黄土地
他们在坟墓里守护着他们的庄稼
当我走在山里的羊肠小道
尘土中弥漫着祖先的味道
荠荠菜在向我招手
我看到漫山遍野的荒芜
杂草丛生的坟头
我爬上山顶
山下的高速公路，火车路
伴随着泾河走向天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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