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巍:新冠疫情衝擊下的美國政經新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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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巍:新冠疫情衝擊下的美國政經新格局

2020年的新冠疫情及其在全球的蔓延究竟會給帶來哪些影響?新冠疫情將一步加快全球產業鏈的重構,從而事實上宣告了人類歷史上的第二輪全球化的終結。這次疫情對美國而言,絕對是個“黑天鵝”。

本文系盤古智庫高級研究員、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國際政治系教授李巍在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係學院國際安全與戰略工作坊和科技革命與世界政治工作坊聯合舉辦的“新冠疫情對地緣政治和世界經濟的影響”視頻研討會上的發言整理,文章來源於“人民大學國政評論”微信公眾號。


李巍:新冠疫情衝擊下的美國政經新格局

冷戰結束以來,國際體系當中發生了兩件堪稱具有分水嶺意義的大事,一是2001年的911恐怖襲擊;二是2008年的美國金融危機。現在回頭看來,這兩件重要的國際事件都客觀上產生了有利於中國的影響。首先,911事件直接推動美國將戰略重心轉移到中東反恐,帶來了中美關係繼20世紀80年代之後的又一個蜜月期,延長了中國的戰略機遇期;其次,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和隨後的歐債危機直接削弱了美國和歐盟的軟、硬實力,提升了中國的國際地位,特別是在全球經濟治理中的地位。

2020年的新冠疫情及其在全球的蔓延究竟會給帶來哪些影響?目前,疫情還在演進之中,它能否像恐怖襲擊和金融危機那樣構成新的歷史性分水嶺,我覺得還很難說,但至少它在短期內對全球經濟構成的衝擊是比較劇烈,2020年必將成為國際經濟史上的極度黯淡的一年。中國如果能夠保住5%的增長,我覺得就很不容易,而標普最近的預測是2.9%。

從長期來看,在中美經濟和技術脫鉤的背景下,新冠疫情將構成壓垮經濟全球化的最後一根稻草,一個經濟民族主義的時代正在加快到來。

實際上,在2008年以來,我們一直感受到全球化進入了低潮,美國金融危機和歐洲債務危機已經徹底暴露了資本驅動的全球化存在嚴重問題;2016年開始,英國脫鉤進程和特朗普“退群”的開始,構成了對全球化和全球治理的第二次重擊;從2017年底開始,劇烈的大國戰略競爭特別是中美貿易戰包括技術戰,對經濟全球化構成了第三次衝擊,全球化的產業鏈已經在地緣政治的驅動下進行重新佈局。而一旦產業的分佈開始逆全球化,那麼全球化就真的危險了。

這一次,新冠疫情將一步加快全球產業鏈的重構,從而事實上宣告了人類歷史上的第二輪全球化的終結,今年全球貿易和跨國投資將再一次負增長,而且降幅可能會非常大。沿海的外貿型企業已經拿不到訂單了。如果說911事件和美國金融危機推動了國際社會的團結,加強了全球治理理念的形成,那麼這次疫情在任何意義上都沒有推動國際社會的合作和治理,中美在新冠疫情期間的劇烈博弈,再次凸顯了國際社會的失序。


一、“特朗普景氣”徹底結束


過去三年,美國經濟確實出現了一個“特朗普景氣”,美國GDP年平均增長2.0%,相比之下,奧巴馬八年是1.5%,小布什八年是2.1%,但是特朗普時期美國經濟的基數已經比小布什時期高很多,因此,特朗普三年的經濟增長是不錯的,而且特別是美國的失業率一路下降,CPI一直保持在比較溫和的水平,所以特朗普在美國共和黨人中的支持率很高。

但是,特朗普的經濟增長,一方面是因為大規模的減稅,另一方面是美國迎來了一個上升的經濟週期。事實上,隨著減稅效應的衰退,從2019年第二季度起,美國經濟增長已經降到2左右,尤其是值得關注的是,從2019年中期開始,美國的國債收益率開始出現倒掛,短期國債收益率高於長期國債收益率,這是經濟衰退的重要信號。所以,從去年下半年開始,雖然特朗普不斷吹噓自己的政績,但是他對美國經濟增長的前景能否持續到2020年心理是沒底的,所以他不斷跟美聯儲施壓,要求降息。這個總統不斷破壞美國政治生活中的一些重要規矩,包括美聯儲的獨立性。

2020年1月8日,世界銀行發佈最新一期《全球經濟展望》報告,預測美國經濟增速在2020年將放緩至 1.8%,這意味著“特朗普景氣”正在走向終結。

新冠疫情正是在這個背景下爆發的。從目前來看,美國的病例主要集中在紐約州和西海岸的華盛頓州和加州。我們不必過於貶低美國政府的抗疫能力,任何國家認識一種病毒都需要一個過程,美國國內對政府有很多批評聲音,這很正常。而且美國地廣人稀,在國民重視的情況下,傳染性不會高於中國。我估計4月底,或者更早,美國可以控制住疫情。因為中國控制住疫情實際上也只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而東亞主要國家比如韓國和日本也都已經控住疫情,我們沒有理由認為疫情在醫療資源豐富的美國會失控。

目前大家都很關注美國股市最近的四次熔斷,這確實是歷史性的,但不要誇大美國股市熔斷的影響,每次熔斷之後,美國股市也出現了回調。金融界都知道1987年的“黑色星期三”,至今美國股市的四次熔斷跌幅還沒有超過1987年;不僅如此,第一次熔斷髮生在1997年;而從經濟史的角度來看,1987年和1997年根本對美國經濟的影響無足輕重。

作為學者,我們不能只關心那些具有轟動性意義的東西,那更多是新聞界和投資界關心的問題,我們要關注一點長期的趨勢。我也不是說,美國股市的最近跌幅不重要,我更關心的是股市的動盪將持續多長時間。美國的企業高度依賴股市融資,如果股市一直劇烈動盪,必然影響企業的投資和財務計劃,從而削弱美國的經濟競爭力。

我特別關心波音,這是美國傳統制造業的力量象徵。波音這次非常慘,MAX的風波還沒有平息,結果又遭受疫情帶來的滅頂之災。一個月前,波音的股價是330美元,現在僅100美元,總市值約700億美元,僅比五糧液(約600億美元)高出一點。波音可以說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機。只可惜它沒有競爭對手,如果中國的C919能夠早點出來,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相當於美元,它雖然遇到了危機,但沒有替代貨幣。所以我們還得用它。

不僅如此,這一次,科技型企業跌幅比較大,而科技型企業又都比較仰仗美國的股市融資。比如特斯拉,它的自有資金很有限,完全建立在高負債高融資的基礎上的,所以特斯拉現在很困難。

總之,這次疫情對美國經濟而言,絕對是個“黑天鵝”,雖然美國聯邦政府打算採取一系列政策來救市,但今年美國經濟的大幅衰退是必然的事情。高盛最近的一個預測是,美國全年增長可能只有0.4%,而此前預測1.2%。這會進而影響到美國的政治。


二、拜登氣勢如虹沒有“白等”


政治影響來自於經濟的變化。因為全球性的經濟蕭條正在出現,國際社會的各種矛盾也會更加尖銳,民族主義、保護主義、單邊主義可能會更加勃興。總之,世界在2020年只會更加混亂。

具體到美國,我以前比較看好特朗普的連任前景,主要是因為民主黨呈現一盤散沙,而且雖然2019年的美國經濟差一點,可總體也還不錯。但在大選年,美國經濟的驟然衰退,會對特朗普構成不小壓力。特別是在應對社會問題以及相關的社會政策包括醫療問題上,美國人民總體還是更加信任民主黨。特朗普幾次想廢除奧巴馬的醫保法案都沒有成功,就是一個例子。如果美國遭遇的是國際安全危機,肯定對特朗普連任有利,因為美國民眾更相信共和黨能給他們帶來安全;但這次,美國遭遇的是公共衛生危機,美國民眾更多地會認為民主黨會做得更好。

再看民主黨的初選,實際上在疫情還沒有爆發之前,拜登就已經在第一個“超級星期二”就獲得了壓倒性勝利,之後的幾場選舉拜登可以說氣勢如虹,獲得總統提名基本鐵板釘釘。這個也有點超出我們最初的預料,拜登並不是“睡眼惺忪”的在“白等”。原因我覺得主要不是拜登有多麼具有號召力,而是民主黨吸取了2016年的教訓,比上一次更快更果斷地團結在主流建制派周圍,這也是一種民意的體現。上一次,希拉里打敗桑德斯可不那麼容易。民主黨形成了相對高效的集結和整合,這給年底問鼎白宮提供了不小的希望。所以美國的政治變化確實很快。

經過民主黨的初選,以及疫情的突然爆發,我認為拜登戰勝特朗普的可能性不小。2020年的選戰仍然是一個歷史性的選舉,它在某種程度上不是個人的選戰,而是兩個政黨的對壘,因為無論是特朗普還是拜登,都不是理想的政黨候選人。不管結果怎樣,它都具有政治經濟學的重要分析意義。

最後,談一點我個人的情緒化的東西。在特朗普任內,整個國際社會經過實踐,多年累積的文明、規則和道義,正在大踏步地倒退和被踐踏,這對整個世界特別是年輕一代的傷害太大,當然也對美國構成了傷害——我們總不能告訴年輕人,世界政治就是叢林政治和流氓政治,如果年輕人是在這種文化氛圍中長大,那會非常之可悲。三年的“特朗普景氣”,不能掩蓋美國的長期“內傷”。

特朗普交出美國總統這個世界上最有權力的位置,對整個人類社會應該是一種福音,我希望出現這一結局。當然,我也不相信拜登會成為一個偉大的總統,民主黨目前也沒有產生孕育偉大總統的土壤,也不相信在他的任內中美關係會發生根本性好轉,但一個適度恢復常態的美國,對整個國際社會或許會更好一點,尤其是在全球治理遭遇巨大挑戰的今天。過去三年包括最近的諸多劇烈紛爭再一次表明,世界頭號超級大國的“瘋癲”是多麼可怕,我不希望看到這種“瘋癲”持續下去。大國特別是有志於領導世界的大國,要做一個好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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