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大風親子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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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坐在一片潔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潔白的雲彩上。她有時望望澱裡，澱裡也是一片銀白世界。水面籠起一層薄薄透明的霧，風吹過來，帶著新鮮的荷葉荷花香。——《荷花澱》
《荷花澱》講述的是冀中白洋淀地區人民積極投身抗日的故事。主人公水生和6個青年積極投身抗戰，他們的妻子在送支援時在白洋淀一角的荷花澱遭遇敵人，最後又和埋伏在荷花澱的男人們一起消滅敵人的故事。全篇筆調清麗樸素，充滿詩意，讚揚了白洋淀人們的善良與勇敢，同時抒發了孫犁對鄉土濃濃的眷戀情懷。
比之朱自清、魯迅、沈從文，孫犁是一位被遺忘在文學角落的作家，最近再讀他的作品《荷花澱》，讓我產生一種迴歸精神家園般的寧靜感。《荷花澱》選自孫犁散文集《白洋淀紀事》，這部作品，篇幅不長，多次讀來，只覺得意蘊豐富。孫犁用樸素清麗的語言，將發生在民族存亡的大背景下緊張激烈的抗戰故事，濃縮在充滿詩意的白洋淀裡。在充滿詩性的敘事語言之下，戰爭的殘酷色彩被隱去，讓人感受更加深刻的，是白洋淀人民之間的溫情和愛，以及對家園國土的深深眷戀。 孫犁落腳白洋淀，用清麗暢達的語言描繪他理想中充滿詩性的世界，抒發淡淡的還鄉情懷。
本篇文章將從環境描寫、人物情感、現實與浪漫結合的詩歌情懷、鄉土抒情意識這個4方面，解析孫犁如何將他的理想詩性世界和還鄉情懷融入一望無際的白洋淀世界中。
一、層層疊疊的蘆葦蕩裡的寧靜世界
文章從主人公水生媳婦坐在院子裡編席開始，在月光的照耀下，水生媳婦手指上絞纏著柔軟的蘆葦，安靜的編著席。隨著孫犁對白洋淀女人們編席的描寫，一幅白洋淀生活圖景就此鋪展開開來。孫犁筆下的荷花澱是白洋淀一角，這裡是一片寧靜安詳的世界。
每到蘆花紛飛的時候，全澱收割蘆葦，女人們就坐在場子裡，編著葦蓆，每到六月間，再用船將這些葦蓆送出去賣。生活在白洋淀裡的人，就這麼駕著小船年復一年在層層疊疊的蘆葦間穿行。
在這裡，船、荷花、葦蕩都是獨特的風景，也是一片天然的屏障，這裡好像一個小世界，自成一體。搖著小船停在水上，涼風輕輕撥開葦尖，吹動著水面的波紋跳跳蕩蕩的向遠處漾開。小小白白的菱角在水裡自由的生長，就像這裡的人們一樣，自由的生活在這片小天地裡。
正是因為孫犁用清麗暢達的筆觸將對白洋淀的環境描寫穿插在文中，使得這片自成天地的蘆葦蕩充滿理想化色彩，成為一個充滿詩性的世界。這裡有搖櫓駕船、打漁採菱的人們，如水銀一般跳動的水面，被驚動的野鴨……孫犁在他所構建的理想化詩性世界裡的對白洋淀的人們日常生活的描寫，也寄託了民族還鄉情懷。抗戰大背景下作家刻意用詩性筆觸塗抹的白洋淀，本身就體現了作者的還鄉理想。
二、樸素無華的真摯情感
本文的主人公是水生和水生嫂，主人公水生回到家時，水生嫂正在院裡編席。雖然作者沒有正面描寫，但從水生嫂擔心水生晚歸的情節上也可以看出當時的形勢很緊張。水生嫂問水生一同出去的幾個人為何還沒有回來，水生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先問了家裡父親和兒子的情況。察覺到異樣的水生嫂再次追問下，水生才笑了一下回答說大家都報名參軍了，明天就到部隊上去。
當水生嫂聽到丈夫參軍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手指震動了一下，像是被葦眉子割到了手，她把手指放在嘴裡吮了一下。作者用一處細節描寫體現了水生嫂對丈夫的關心，這是她聽到丈夫參軍時的第一反應。第二天水生離開家時，水生嫂問他有沒有什麼話囑咐自己。夫妻間一言一語，一問一答，看似並沒有額外的感情交流，但簡單的對話裡藏著妻子對丈夫的擔憂和丈夫對妻子的惦念。
水生離開家了，懂事的水生嫂並沒有哭鬧，她給丈夫帶了一身新單衣，一條新毛巾，一雙新鞋子，其他去參軍的男人們家給也是這些東西。簡單幾筆，將荷花澱人民間質樸真摯的感情表現出來。孫犁用人物的對話、動作和生活細節，結合對環境的描寫，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對水鄉人民間樸素無華的情感的讚美。
三、淡淡的人生苦味和浪漫的樂觀精神
英國浪漫派詩人華茲華斯說：“詩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它起源於在平靜中回憶起來的情感。詩人沉思這種情感直到一種反應使平靜逐漸消逝，就有一種與詩人所沉思的情感相似的情感逐漸發生，確實存在於詩人心中。
詩是現實的映射和昇華，孫犁作為荷花澱派代表人物，他的作品裡不僅有浪漫清新的文字和細膩樂觀的情感，還流露出現實情懷和對人生苦楚的觀照，這和作家自身的人文情懷是分不開的。在《荷花澱》中，生活在白洋淀的人們要面對生活的重擔、守衛家園的責任和別離的苦楚。男人們去參軍時，全莊的男女老少都出來送行，女人們都和水生嫂一樣捨不得自己的丈夫，但她們同樣深明大義。
苦，是作家咀嚼出來的人生底味，但孫犁並沒有把過多的筆觸放在其上，而是筆鋒一轉，描寫即使要和丈夫分離，白洋淀的女人們仍然想著為抗戰做貢獻，最後女人們也學會了射擊、警戒，積極投身抗戰事業。
通過從現實到浪漫的昇華，作者完成了詩意的渲染，揭示出白洋淀人民人物和生活的美，以及生活和勇於反抗的精神。
四、蘆葦地裡的鄉土情
白洋淀、蘆葦地、荷花、水鄉……很明顯，《荷花澱》是一篇充滿鄉土抒情特色的作品。鄉土文學的概念由魯迅先生提出，亦是由他開創，促成了現代文學小說作品中的鄉土抒情意識。從王魯彥、許傑、蹇先艾等作家開始，進而發展到沈從文的湘西世界、蕭紅的東北呼蘭河、趙樹理等多個作家群的鄉土小說創作，作家們以自己所熟悉的故鄉作為背景，描繪鄉土風情，揭示農民命運，反映出鮮明的地方色彩和生活氣息。
孫犁曾說：“我最喜歡寫抗戰小說，因為他是時代和個人的完美真實結合，我的這一組作品，是對時代和故鄉人民的讚歌。”他在《荷花澱》中戀戀的抒寫，正是他在抗戰大背景下對故土家鄉的精神迴歸。面對山河破碎的國土，戰爭帶給孫犁的觸動使得他用更加溫柔細膩的筆觸來描寫家鄉人民的醇善。《荷花澱》裡的水上伏擊戰，並未提及絲毫戰爭的殘酷，而是轉寫荷花澱密密層層的荷葉、被驚動後匆忙飛起的野鴨，粉色的荷花箭，以及人們巧妙利用地理環境殲滅敵人。在這裡，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孫犁刻意追求對浪漫場景的渲染，是對故鄉人們“真善美”的謳歌。
《荷花澱》是一篇非常值得品味的經典作品，孫犁用清新樸素的語言，描寫了一個真善美的鄉土世界，將戰爭的殘酷和激烈消解在濃濃的鄉土情懷和白洋淀這個充滿詩意的世界裡。孫犁的作品很少直接正面的反映波瀾壯闊的戰爭場面，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作家們用詩意和故土構建自己的精神家園，從中汲取力量。正如艾青在《我愛這土地》中說：“為什麼我的眼裡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即使到了如今來看，孫犁所構築的充滿詩意的理想世界和對故鄉國土濃厚的眷戀之情仍舊深深打動著一代又一代讀者，傳遞永恆的家國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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