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不愧是詩詞大家,化用唐代李賀的詩句,改一字而意境全新

化用”,是一種修辭方式,在詩詞創作中比較常見。它雖然有“借用”和“套用”的意思,但又不是同一語義。從表面形式上看,“化用”象是在引用或借用他人的句子,但是,經過化用後的句子所表達的語義己完全不同於原句,從本質上講,它己經是一個新的句子了。

毛澤東不愧是詩詞大家,化用唐代李賀的詩句,改一字而意境全新

毛澤東是詩詞大家,在他的詩詞創作中,也常運用“化用”這一修辭方法。在《浣溪沙.和柳亞子先生》這首詞中,他化用了唐代詩人李賀的“雄雞一聲天下白”這一名句,並且將詩中的“聲”字改為“唱”一字。雖然只是一字之差,卻增加了詩句的神彩,創造出完全不同的全新意境。毛澤東的化用,堪稱經典。

長夜難明赤縣天,百年魔怪舞翩躚,人民五億不團圓。一唱雄雞天下白,萬方樂奏有于闐,詩人興會更無前。


毛澤東不愧是詩詞大家,化用唐代李賀的詩句,改一字而意境全新

毛澤東的這首詞,作於1950年10月4日,為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一週年,10月3日晚,在中南海懷仁堂舉行了隆重的獻禮大會,會後,各少數民族文工團聯合演出了精彩的文藝節目。柳亞子先生出席了此次大會,應毛澤東之邀,他即席賦詞《浣溪沙》一首,表達了他對毛澤東的敬佩之情和參加這次盛會的由衷感嘆。第二天,毛澤東便步其原韻,奉和了這首詞。

毛澤東在詞的上半闋,以高度凝練的概括筆觸,對飽受屈辱的中華民族百年曆史進行了回顧。首句中的赤縣,泛指華夏。《史記.孟子荀卿列傳》有“中國名曰赤縣神州”之說。詞中的“魔怪”,泛指一切敵人,其意是說中國長期處在黑暗之中,百年來軍閥混戰,列強橫行,民族處在分裂之中。下半闋,抒發了對新中國的建立的喜悅之情和對這次盛會的讚歎。特別對詩人們能相逢此會更感到由衷的喜悅。因為這首詞通俗曉暢,這裡,對全詞不作逐句解讀,重點對化用之句“一唱雄雞天下白”作以賞析。

毛澤東不愧是詩詞大家,化用唐代李賀的詩句,改一字而意境全新

卜為了便於欣賞和解讀毛澤東這句化用的詩,先請大家欣賞李賀的原句及全詩,欣賞全詩,有助於瞭解此句在全詩的作用。

《致酒行》唐代李賀

零落棲遲一杯酒,主人奉觴客長壽。主父西遊困不歸,家人折斷門前柳。吾聞馬周昔作新豐客,天荒地老無人識。空將箋上兩行書,直犯龍顏請恩澤。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唱天下白。少年心事當拿雲,誰念幽寒坐嗚呃。

這首詩,李賀寫的是與朋友一起飲酒時的感慨。詩中,李賀對漢代的主父偃和唐太宗時的宰相馬周的人生境遇充滿豔羨。主父偃早年遊歷長安,多年不得任用,後來憑一封上書被採納,做了郎中。馬周憑代人寫了一封奏章而由幕僚步入仕途,且平步青雲,官至宰相。

毛澤東不愧是詩詞大家,化用唐代李賀的詩句,改一字而意境全新

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雞一聲天下白”。這兩句是說,我不能象主父偃和馬周那樣獲得功名,魂迷於仕途之外,無法招回。招魂,是一種巫術,因為古時人們認為人得病的原因是魂魄離身,需要招回。招魂需在夜間進行。李賀採用的是倒裝句,意思說雞一叫天就亮了,在外的魂就無法招回了。詩的最後兩句,李賀感嘆自己年紀輕輕,卻實現不了拿雲之志,空坐在幽寒中獨自嗚咽嘆息。

詩中的“雄雞一聲天下白”,是實寫,其意就是說雄雞一叫天就亮了,沒有其它特別的含義。但這一句的妙處在於,它對一種人們慣常所見的現象加以提煉和歸納總結,妙在“人人眼中有,個個筆下無”,卻是神來之筆。

毛澤東不愧是詩詞大家,化用唐代李賀的詩句,改一字而意境全新

毛澤東的化用之妙

毛澤東化用李賀的“雄雞一聲天下白”,把原句中的“聲”改為“唱”,使語境由悲涼轉為喜悅,讓詩中所表現的情緒逆轉。增強了藝術感染力,使詩句更傳神。更為精彩的是對語義的改造,凸顯出詩句的象徵意義。

一、改“聲”為“唱”,以擬人的手法,為身然之音附上情感色彩,讓句子更加傳神。

李賀的原詩,雄雞的叫聲只是自然的描寫,並無人的主觀情感在內。而且詩句呈現的是低沉的調子,表達的一種很無奈的消極的思想情緒。而毛澤東化用此句,一個“唱”字,便使詩句有了情感成分,而且體現出的是情感的歡快熱烈。雖然是一字之差,詩句的色調便由暗轉明。

二、詞序調整。

毛澤東在化用李賀的這句詩時,還將詞序做了調整。原詩為“雄雞一聲”,從詞序上一看,雄雞在前,一聲在後。毛澤東在化用時則調整為一唱在前,雄雞在後。這樣的調整,除了改變韻節,使音韻的起伏感發生變化,讀起來更加上口外,更重要的的是,通過這樣的調整,更加突出了“唱”字在全句中的醒目位置,突出了這個字在全句中的突出作用。

毛澤東不愧是詩詞大家,化用唐代李賀的詩句,改一字而意境全新

三、賦予詩句以象徵意義

在毛澤東的這首詞中,化用後的“一唱雄雞天下白”,己不再是原來的語義,而是具有象徵意義的全新語句。她象徵中國百年屈辱歷史的結束,新中國的建立,使中國告別了黑暗,從此走向了光明。詩句呈現出的是歡樂和自豪的情感。讀此句,能讓人產生無盡的聯想,中國地圖的形狀,好象一隻昂首鳴唱的雄雞,雄雞一唱,神州大地己是一片曙光。

郭沫若對毛澤東的這一化用,曾給予極高的評價“這點石成金的飛躍性點化,表現著時代的飛躍,思想的飛躍,藝術的飛躍”。他用“點石成金”和“三個飛躍”來形容和概括毛澤東的化用,確是十分精準和恰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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