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育芳衚衕有一所女校,為清皇室女子創辦,林紓曾在此任教

百年前育芳衚衕有一所女校,為清皇室女子創辦,林紓曾在此任教

民國時期箴宜小學的“學行報告表”

前段時間,東城區育芳衚衕10號發現了百年前箴宜女校創始人繼識一女士紀念碑的消息,引起眾多文物愛好者的關注。近日,因為婦女節的餘熱,這所女校以及清代皇室女子繼識一的故事也成為人們談論的話題。

雖然這所學校現在少有人知,但在當時,它在北京城非常有名。近現代歷史上不少知名人物,與這所學校以及繼識一女士有密切的關係。比如,清朝四川總督、著名書法家趙爾巽以及近代翻譯家林紓都是該校董事會的董事,英國女作家謝福芸還以這所女子學校裡的生活為背景創作了小說《潛龍潭:北平新事》(《英國名媛旅華四部曲》的最後一部)。更重要的是,這所女校為當時培養了眾多女教師,為當時中國婦女的思想解放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箴宜女校譜寫了中國近現代教育史的一段佳話。

繼識一有著顯赫的家世。她出生於1861年,原名繼誠,號識一。繼識一的父親祥亨,是清順治帝第二子裕憲親王福全後裔。祥亨的生平經歷在《愛新覺羅宗譜》中有記載,他曾任山海關副都統、察哈爾都統、荊州將軍等職。詳亨膝下無子,大女兒夭亡,次女繼識一成事實上的獨生女。她少小讀書,“畢五經、長詩文、工書法”。

麥美德(1903年受聘為北京貝滿女校的第三任校長,並於1904年在燈市口創立了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所女子高等學校——華北協和女子大學)曾這樣評價繼識一:“我見過的最了不起的中國女性”。

麥美德是這樣寫繼識一的:“她的父親曾任華中和東北地區的高官,非常寵她,從小當作兒子培養。她穿著打扮也像男子——也穿中國人的男式長袍。她在家受過良好教育,一直跟隨父親左右,直到他前幾年去世。這位小姐完全不是你所能想象的樣子,見識胸襟不比男人差,又自有一份女人的文雅。父親過世後,她才換回女裝。”

光緒三十年(1904),祥亨病故,四十餘歲的繼識一,沒有出嫁。1906年,受新思潮影響的繼識一, 在班大人衚衕私宅創設尚毅女塾,並捐出私宅五十餘間作為校產。第二年,她將尚毅女塾擴充,更名為“箴儀女校”,因避宣統皇帝溥儀的名諱,遂改稱“箴宜女校”。

繼識一奉行的教育理念是兼容“舊道德”與“新思想”,並非單純的“追新”或“守舊”。她在辦學實踐中,既承襲了傳統文化中講究孝悌、重視德育修身的理念,又參照新式學堂的模式,傳授西方知識、西方禮儀。學生們學習新式體操、算術、地理,甚至還有辯論,這給當時的京城帶來一股清新的風氣。

1912年8月,箴宜女校向京師學務局遞交呈文,希望能將箴宜女校改組為師範女學校。因為學校在京城的影響力,京師學務局報請民國政府教育部後,立即批准了箴宜女校的請求。

自學堂開設以來,為了獎勵女性入學,箴宜女校一直未收費,全靠繼識一一人支撐各種費用。1916年繼識一病故。臨終前,她立下契約,將一切房產、傢俱物什全部捐給箴宜女子師範學校。當時的教育總長範源濂,感其“罄一己之產,竭畢生之力,興學育才”,呈報代理大總統黎元洪頒發匾額褒詞。

繼識一去世後,學校成立了董事會,聘請當時的名流趙爾巽(清末任江西總督、四川總督等職,民國初年任清史館總裁,主編《清史稿》)為董事長,林紓、白達齋、駱樹華等為董事。值得一提的是,林紓還在箴宜女校親自授課。朱羲胄編著的《林氏弟子表》中記載,林紓共有弟子396人,駱樹華、駱樹儀、白祥華三人都是林紓在箴宜的女弟子。

林紓所著的《畏廬三集》,還收錄了《繼識一女士紀念碑銘》。它就是日前發現的半截碑刻上的銘文。發現這座石碑的聶忠民先生在《繼識一創辦箴宜女學堂始末》中寫道:“這是一塊半截石碑,現碑高約80公分,寬45公分,厚12公分。碑首為二龍戲珠浮雕,碑身有陰刻的百餘字碑文,右上題刻:‘繼識一女士紀念碑’,左上落款題刻‘中華民國八年’。”

百年前育芳衚衕有一所女校,為清皇室女子創辦,林紓曾在此任教

育芳衚衕內的“繼識一女士紀念碑” 聶忠民 攝

民國中後期,學校改名為私立箴宜小學,男女兼收。1952年,改名為班大人衚衕小學。1965年,班大人衚衕改為育芳衚衕,該校又改為育芳小學。2008年改稱七條小學育芳分校。如今,具有百餘年曆史的箴宜女學堂,成為史家小學教育基地。

繼識一從開辦箴宜女校到她去世,只有短短十年,但是她的理念被她的接替者們極好地繼承了下去。尤其需要提及的是駱樹華,她也是從箴宜女子師範學校畢業的學生。駱樹華為了教育事業終生未嫁,在繼識一之後,一直擔任這所學校的校長。

北京著名文史學者趙珩先生,在《也說左圖右史》(選自文集《彀外譚屑:近五十年聞見摭憶》)中講了關於駱樹華校長的記憶:

五歲時,老祖母有位當小學校長的朋友,叫駱淑華(編者注:各類資料上記載為駱樹華),終生未嫁,彼時已經年屆六旬。那位駱校長個子很高,臉很大,臉上還有幾粒不太明顯的麻子,說話聲音嘶啞,從不苟言笑,永遠穿著一件顏色暗淡的長衫,很少女性的特徵,我小時候很害怕她,只要她來家裡,我總躲出去,儘可能不和她接觸。也就是這位駱校長,某次送給我一盤中國地理拼圖……我對駱校長的禮物愛不釋手,從那個時候開始,這盤拼圖成了最喜歡的玩具,直至上了小學,仍然經常拿出來撫弄一番……後來有了地理課,我這一門的成績永遠是滿分。一直影響到以後幾十年,我的地理方位概念和地理形象思維確是超出一般人的。一盤小小的地理拼圖影響了我的一生,從這一點來說,我是永遠懷念那位嚴肅而冷漠的駱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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