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們”山西人,就是這麼愛“吃醋”

朋友是土生土長的太原人,每次吃飯,總習慣先給自己來碗醋。一小碗。這碗在山西可以說小,但到了上海絕不能說它小。我坐邊上偷瞄,想看他怎麼吃完那碗醋。可洗個手的工夫回來,那碗醋早已見了底。一口悶。

“額們”山西人,就是這麼愛“吃醋”

山西出好醋,太原寧化府的醋尤其好。但究竟怎麼個好?看門口每天打醋的人大擺長龍陣便憬然有悟。凌晨四五點鐘已經有人等著,人手一隻或幾隻塑料桶。來寧化府買醋沒人買一二斤,起碼十斤二十斤。

寧化醋的老陳醋酸氣特衝,本地人其實並不怎麼吃老陳醋,而更喜歡酸氣稍薄一點的香醋。北京的醋,顏色口味都比較淡,可以直接喝,飯前飯後,來兩調羹,開胃且消食。

作為半個山西人,我不太喜歡吃醋,但喜歡每到一處都品一下當地的醋。鎮江的香醋很好。有股煙燻過的醇厚香味在裡邊,吃生煎吃小籠湯包很不錯。我對白醋極反感。家裡的白醋總放在碗櫃最裡邊,一年用不了幾次。頂多拌拌涼菜,比如拌茼蒿拌粉絲金針菇這樣的菜,用陳醋用香醋,破相。

記憶中,奶奶從寧化府打醋回來,總喜歡先擱屋外凍著。凍一晚,醋面上結一層冰。這冰其實是水。揭掉繼續凍。凍一層冰,再揭掉。再凍再揭,再揭再凍。來來回回幾趟,這醋味便更酸更香更濃。可以放很久很久,不必擔心變質。

山西醋,並不單單只是酸,確切講是香。可你要問醋怎麼個香,真說不清楚。我吃過最酸的醋,是這位太原朋友有回請吃韓國菜。坐下頭一件事,張羅著給自己倒碗醋。醋端上來,顏色非常淺,淡淡一點黃色。這醋能好?我拿筷子頭蘸了一點嚐嚐,立刻齜牙咧嘴皺眉頭。想不到這醋如此之酸,從嗓子眼直衝腸胃,渾身一激靈。實在太酸了。問過服務生才知道這是柿子醋。我頭回知道樹上的柿子居然能做醋?我奶奶喜歡吃凍柿子。把柿子放外邊的窗沿上讓它凍著,吃時拿回來放水盆裡泡一泡。解凍?非也。稍泡一泡,那凍柿子外邊就出來一個殼。冰殼。奶奶喜歡吃凍柿子是因為可以直接吸,最適合她的沒牙嘴。奶奶知道柿子是怎麼變成醋的嗎?

黃河最北邊的河曲縣,鄉人一年四季都離不開那一碗酸飯——小米酸飯。吃時先上一盆小米乾飯,然後上一盆酸湯。這酸湯是小米湯,發酵過的。味道極酸,沖鼻。最後來一盤鹹菜疙瘩。別看這老鹹菜黑麻麻的,是防暈止嘔的好東西,比藥管用。我總覺得河曲酸飯除了酸,似乎也有點北京豆汁兒的意思。好吃不好吃?見仁見智。但只要你喜歡這一口,絕對欲罷不能。

山西人似乎生來就愛吃醋,總有人問為什麼,拿我奶奶的話說是“醋敗火”。記得有次跟奶奶去紅旗劇場看京劇《打瓜園》,裡頭那個看園子的老頭,彎腰駝背羅圈腿,背上像永遠揹著一口鍋。這老頭的火氣是真大,動不動就哇啦哇啦。奶奶急得直拍腿,說,“為甚不給他來點兒醋喝一喝?最好是寧化府的醋。”(王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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