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爺爺急忙拖著我。
腹中突然就傳來了劇痛，就跟腸子絞在一起，疼的我站不起來。我扶著爺爺，疼的連話都說不清楚。
好疼。
“是不是得了急病？”
我說不出來。
爺爺急忙扶著我，趕到附近的一個醫院。那醫生給我做了檢查，說是得了攪腸痧，要掛水，還要住院。
“醫生，要多少錢？”
“先看著，出院結賬唄。你讓我說多少，我怎麼知道。”
要住院，就要花不少錢。這醫生聽說我們沒錢，語氣就不怎麼好了，好說歹說，讓我先掛著水，給開了點藥，讓我回家吃著，看看效果怎麼樣。
出了這樁事，去殯儀館的事自然泡了湯。
爺爺一宿照顧著我。
“是不是中了張先生的陰招？”
我沒法說話。
雖然疼，但心思還沒糊塗。思來想去，怕是吃了老鬼婆的勾陰水，才會中招。爺爺去找了些艾草，燒了一張符紙。煙氣飄起來，鑽進我的鼻子裡，哇，我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
驅邪的法子也不管用。
上吐下瀉，等到了天亮，我整個人都像是瘦了一圈。
“是不是攪腸痧啊？我孫子臉都青了，眼窩子底下都是黑的。”爺爺急的大叫。
這醫生瞪著眼睛，說：“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這就是嘴饞，吃了髒東西。我告訴你，只有住院打點滴，要不然可好不了。”
爺爺咬咬牙，就說：“你先給我孫子治，我去籌錢。”
醫生搖頭。
“醫院裡有規矩，先交錢，再治病，要不然我也沒法子給你開藥。”
爺爺央了他幾句，醫生不耐煩了，叫道：“我還有其它病人，你別耽擱，人家也要看病。有功夫跟我磨，還不如找錢去。”
去哪兒找錢？
一老一小，還帶著病，能有什麼手段賺錢？醫生說了，我這病發的急，要趕緊治，不然連命都要丟了。藥費和治療費加起來，怕是要好幾百塊錢，這可不是小數目。
爺爺抽著煙，老臉更加愁了。
“我去擺攤。”過了會兒，他才悶聲說道。
擺攤？
“有祖師爺傳下的手藝，總能賺到錢。”他嘆了口氣，說，“我答應過你爹，從此不管道上的事情，但現在是沒法子了。人活著，總不能讓錢給憋死。”
西醫不行，就去找中醫，先把病給拖著。
我們走過好幾條街，才看到一家不起眼的藥鋪。
那年頭也沒啥連鎖藥店，能開藥鋪的，多半家裡就有醫生，或者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坐堂的先生多少懂一些醫術，只是拿不到行醫的執照，就改行來賣藥。
爺爺揹著我進去，就叫道：“有沒有先生？我來抓藥。”
後頭來了個老先生，穿著青袍子。
我看的眼熟。
一想，這不是那天在殯儀館遇到的知賓嗎？
當時人多，他顯然不認得我們，看我病急，就問爺爺抓啥藥。爺爺沉吟了會兒，就報出一劑藥。
這是驅邪補正的藥。
“老哥，你要是信得過我，不如讓我來試試？”
這人沒說要錢，爺爺就應了。他搭手把我給扶了進去，給我摸了下脈，沉吟道：“內氣紊亂，五臟沉珂，應該是吃錯了東西，我給你開一服瀉邪散。你這病不能補，越補，肚子裡的邪氣鬧得越厲害。”
爺爺嘴巴囁嚅。
這老先生是個人精，就說：“病得的急，先吃藥再說。治好了，再給錢。要是治不好，我不收你們的錢。”
這人親自去熬了藥，給我灌了下去。
肚子裡衝起一股陰涼感，然後沉甸甸的，爺爺扶我找了個廁所，腹中雷鳴，總算是舒服了許多。
我喘了口氣，感覺沒有那麼疼了。
爺爺臉上一鬆，說道：“瓜娃，快來謝謝老先生。”
我剛站起來，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腹內刀絞。
“疼，又開始疼了。”
老先生也變了臉，急忙給我摸著脈，連連搖頭：“不對，不對啊，瀉邪散怎麼沒用？應該已經治好了啊。”
我吃力地捂著肚子。
“有五子茶嗎？”
這人治不好我，但一劑藥下去，我總算能開口說話了。
突然就想起了年輕人說的話，他說我吃了勾陰水，就要喝五子茶才管用。不管怎麼樣，死馬當作活馬醫。
“五子茶？”
老先生沉著臉，說，“這是哪個庸醫害人？他是邪氣入體，脾胃虛弱。五子茶是用菟絲子、枸杞子，覆盆子，車前子，五味子做的，雖然是驅邪求正的良藥，但不能給虛弱的人服用，否則就是催命的急藥。醫書上寫的詳細，就算是個新手，也不會犯這樣的錯。”
爺爺也不知道怎麼好。
我想了想，覺得他救了我，沒必要再害我。
“爺爺，給我抓藥。”
這話一說，老先生就不高興了。
“先生，你先給抓一劑藥，吃了看看。”
老先生哼了聲，生氣道：“隨你們的便。”
他給抓來了藥，爺爺急忙給我吃了。
過了會兒，腹內就開始翻江倒海，這次我憋了又憋，最後一個沒忍住，一股熱浪從喉嚨管理湧出來，吐了一地的腥臭。
這麼一吐，精神頭就上來了。
看我沒事，老先生目瞪口呆。
爺爺要給他錢，老先生臉色漲得通紅，急忙擺手，說：“是我學醫不精，差點害了小兄弟，實在是汗顏，哪裡能收你們的錢。”
老先生堅持不要，反而問道：“小兄弟，不知道是誰給你開的藥？能夠幫我引薦一下嗎？”他好奇道，“這位先生不受書本桎梏，水平遠在我之上，要是能請教一番就好了。”
“他去了唐川縣，你怕是見不著。”
老先生有些失望。
這會兒天色已經黑了，爺爺把地上給清理了，準備帶我回去歇著。
老先生喊住我們，說：“天晚了，留下來吃個飯。”
爺爺也沒有矯情，已經欠了人家了，不差這一頓飯。
一瓶酒，一盤子豬頭肉，饞的我流口水。可我脾胃還虛著，只能吃點清淡的素菜。
這個老先生叫做屈平，藥店是他的副業，實際上他是一位風水先生，在老劉縣有著很大的名氣。公司起名，墓地挑選，出生起名，都有人請他去看顧。
爺爺沒有瞞他，說我們乾的是陰門的營生。
屈平倒沒有很驚詫。
“你們進來時，我看老哥你身上陰氣很重，還帶著土腥氣，就知道你有些來頭。你孫子一身的鬼氣，怕是最近撞了邪吧。”
我心裡著實吃驚，心想這老頭還挺厲害的。
屈平瞧我錯愕，呵呵道：“看了一輩子風水，也就這雙眼睛值得誇耀了。”
他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們是陰門的人，說起來，我手頭正好有一樁為難事，不知道老哥是不是願意出手？”
爺爺急忙道：“都是落魄的人，能有飯吃就不錯了。”
屈平神色一喜，說：“好，老哥肯出手，肯定不叫你白出活。”他慢慢說：“最近我接了一樁子喪事，遇到點麻煩。開頭好好的，連墓穴都挑好了，結果卻發生了一樁怪事，屍體起了異變，沒法子安葬了。”
人死之後，蓋棺下葬。
在過去，人死後要請風水先生擇卜墓址，因為墓地不僅是死者長眠之所，更是跟子孫後背的福祉密切相關。如果葬到了風水寶地，可保子孫興旺發達、官運亨通，永世榮耀。如果葬到真龍天子穴，那就不得了了，要出皇帝了。
所以有祖墳冒青煙，家裡就有好事的說法。
平頭百姓，小富即安，沒這麼多講究。但是古代的達官顯貴，還有現在的當官的，有錢的，就特別看重這個，寧願花大價錢，也要請先生來堪輿看穴。
“是不是殯儀館的那位？”
屈平好奇說：“你認得？”
如果是那一位，這事怕是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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