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方小院


在一方小院

這是一個進行城市建設和管理城市設施的單位的小院,在城市的最中央,一面,地委招待所的橘子的枝條壓到了院牆的這邊來了,一面,是熙熙攘攘的城區最大最熱鬧的市場。這是我小學最後一年和初中三年住過的地方。

這裡還有一個單位,很小,說它是寄居在此也行。地震臺。差不多每天都有時間聽到F1方程式的賽車聲,不是真正在賽車,是監測的儀器在輕微地報警。儀器大大的,上面卷著長長的厚厚的一大卷用於記錄地的震動波的紙。

工程車輛雲集,什麼類型的都有。推土機、壓土機、拖拉機、剷車、斗車、瀝青車、工具車、大東方翻斗車、商務小車都有。每個車我們都在上面玩過,有很多我們還曾把弄過。比較特別的是那些大東方翻斗車,好像人們都不鎖門,只是把鑰匙拿著。

在很多個月夜,我們小孩子就在這些車停靠的地方玩來玩去,有時會是和一些個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坐在駕駛室裡聊天,裡面有點暗,外面要明亮很多。

一個比我小一點的小男孩叫我唱會了很多當時的流行歌曲,他和我們不同,有一隻腳有六個腳趾頭。有擠著草汁做墨水的喊我去她家吃過湯圓小女孩,有把鐵皮的跑得很快的尾巴溜溜轉的上發條的老鼠玩具送給我的家裡有很多玩具的胖小子。有玩弄木偶的人。大多數時候都是集體的看似很鬧很亂而樂在其中的人卻覺得是輕鬆愉快條理相當清晰的不慌不忙的各種活動。

那時,去別人家吃飯是件比較隨意的事,感覺總是受到歡迎。如果你的父母偶爾一下子不在家,跟別人打個招呼,別人就會在見到你時喊你去吃飯。有時家裡不在,可以安排你在別人家住幾天。不因為是和某家的關係特別好,因為可去的人家會是好幾家,這可能是當時的普遍的現象吧。我在一個家庭受到了特別客氣的招待。那次,她在外面大城市的一個兒子回來了,那個哥哥長得很帥氣,很和善,談吐很好。可不解的是,不久後聽說他在外面犯了錯誤,被判刑了。

人都很好,有一次學校大合唱要戴領帶,跟一個叔伯輩的人一說,他立馬從脖子上把他系的精緻漂亮的鮮豔的領帶解下來給了我。他是這個單位的領導,下班後他總是被我們看到,因為他總是在廚房炒菜,面對著外面的我們。他的女兒是美女學霸。

一到端午節,一些堂客們可能就聚在一起包粽子,煮粽子。為了味道更好,可以煮整整一個晚上。

有時可以睡門口傳達室,體驗使用大鬧鐘。夜晚外面的聲音格外清晰。有時深夜,還有高跟鞋咯吱咯吱地或嘟嘟地走過。

外面的市場什麼都有。出奇的是,這個市場很乾淨,我天天從中經過,感覺得到,感覺心情很明快很溫暖。市場也出過轟動一時的事情。一個賣牛肉的因為與顧客爭吵把人給殺了。還聽到一個故事,有人偷牛賣結果被抓了,不知什麼原因就死了,可能是受到了一些傷害。這個事也是鬧得沸沸揚揚的,聽說偷牛的那人的遠親裡有非常厲害的人,其中給他直接操刀的那個年輕的女的是一個國際律師。人們傳得神乎其神,我接觸律師二十年了,我還不明確什麼律師叫國際律師,是否有國際律師。總之,與事件有關的一些人付出了一些代價。還有在某些冬夜,四周很寂靜了,一個流浪的人夜間寄身在市場裡,太過於寒冷,整個的夜晚都在喊:“冷死了咧,你的娘啊”。

有人就近在市場裡賣水果。有人在市場裡擺了一口大油鍋,炸餅和賣油條。這些都是某些人的家屬,勤快得不得了。有的剁煤球,有的扎水泥桶子,有的攔沙子,有的搞丈量,還有的掃院子。每一個自己沒有固定工作的堂客們都在自謀職業。

年輕人中有談戀愛分分合合的,有的是一聲嘆息。有離婚後找了漂亮大學畢業生的。他的兒子總是在中飯後不久提醒別人他爸爸媽媽要開始睡覺了別人不要在他家附近經過了。

有很多很敬業的年輕人,從這裡走出去在外單位或在外地混得很好的人大有人在。

有人開了個很大又非常洋氣的娛樂城,可能服務員就有上十個或三四十個。有人發了財找了非常漂亮的保姆,他有時和她老婆吵架,打過她老婆。有人辦了水泥製品廠。有人在廣東等地包工程。小小單位,在本職工作之外,有一批人找到了發家致富的門道。多年後碰到某一人,他告訴我他在長沙有了十套房子。那在婁底呢,好幾套肯定是有的。我在他家吃過寧夏來的狗肉和很精心釀造的藥酒。

簡樸的辦公樓的會議室裡掛著一幅漂亮的油畫,畫的就是這個院子裡的那棟比較高的家屬樓,是以側面的視角畫的,很漂亮,很有高級感。

人們似乎在這個小院都找到了幸福,我也找到了。

我最喜歡的是在靜靜的深夜裡偶爾地聽到的那些年輕的漂亮的高跟鞋嘟嘟嘟嘟走過的聲音。我能感受到那些人的快樂,那些人的奔放,那些人的時髦,那些人的精緻,那些人的美貌的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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