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死不如賴活著——因賣血而感染艾滋病的一家人

上世紀90年代,在河南省南部的一些鄉村中,很多村民在賣血脫貧的蠱惑中,因為賣血感染了艾滋病,文樓村就是最早被發現的艾滋病村。

馬深義依一家就住在文樓村。他和妻子都因為賣血而感染了艾滋病。他們有三個孩子。大女兒,馬寧寧因為出生在1992年以前,而倖免於難。二女兒馬如和小兒子馬佔曹因母嬰傳播而感染了艾滋病,也就是說一家三口將只有大女兒是這場災難的倖存者。

夏至

隨著馬梅一聲“娘哎”,我們可以深深地體會到雷梅的無助與痛苦。馬深義在她旁邊“雷梅”“雷妹”,此時的雷梅已經處於艾滋病的發作階段,疼痛的她根本無心去回答。

好死不如賴活著——因賣血而感染艾滋病的一家人


雷梅:”每天晚上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心裡難受的要死,每次特別難受的時候,她就大笑,她說通過大笑可以讓他減輕病痛”。

說著雷梅在一邊苦笑了起來,從口袋裡拿出了幾瓶藥,分瓶倒在手心裡,手裡足足一把藥。雷梅說“每天不能光吊水,也要按時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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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拍這個紀錄片的陳偉軍問馬梅:“當時你和馬深義是怎麼認識的”?

雷梅笑著回答說:“是通過媒人介紹的“,

陳偉軍:“當年的馬深義應該還是挺帥氣的”,雷梅:“還行,其實當年的我也可鮮亮了,就是現在照片沒了。我那時生活可不一般了,吃的、穿的、帶的,那時我都帶上表了”。

陳偉軍:“當年你結婚的時候是什麼嫁妝”?

馬梅笑了一下,回答說:“一身衣裳和800塊錢彩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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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深義:“還抬了點酒和肉給老丈人家送過去了”!

雷梅自豪的說:“當時是用小車把我接回來的”。

陳偉軍又問道:“那個時候你肯定還挺漂亮的”。

雷梅:“那個時候長的是不賴,那個時候想的就是有吃的、喝的就行了,其他的沒有特別多的想法。現在我滿心的想法就是:我死了沒關係,只要我的孩子能好好的活下去就好,因為後果是我自己造成的,我誰也不怨。我現在就這一個想法:把我兒子的病治好。我現在是有苦難言,說不出來的苦處,說不出來的難處,我現在只想哭,難受的不行,光想大笑,笑笑得勁,馬深義在旁邊,用手捂著臉,一臉無奈,掩面嘆息。

大暑

陳偉軍再次來到了這個農家小院。馬梅又清瘦了很多。面黃肌瘦,體力大不如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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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梅說:“我能活過今年都已經很不錯了,犯病的時候,我還不如死了算了,那個難受的勁實在讓人承受不了。不是很難受的時候,心裡又想著這幾個孩子,我死了這幾個孩子可憐啊!說著雷梅轉過臉對馬深義說:“有時間給我照張相吧,照的大一點,先在那裡備著,以後死了好作為遺像放在桌子上,給孩子留個紀念,以後孩子也知道她媽媽長啥樣”。

馬深義在旁邊,一臉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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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每天晚上光做夢,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在夢中夢見不是這個死了就是那個死了(馬梅的弟弟因為艾滋病才死沒幾天)。

秋分

此時正是玉米成熟的季節,田園裡到處都是收玉米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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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馬梅已經沒有了清醒的意識,躺在架子車上,喝水都要別人來喂。馬深義在茶杯裡兌了點奶粉餵給雷梅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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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深義:“她的大腦已經沒有意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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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蚊子趴在雷梅的臉上,現在的她甚至不知道將蚊子趕走,任其在臉上肆虐。

雷梅每天照理被拉到村西的免費診所去掛吊瓶。豐收的玉米就為這個農家小院籠罩了一層暖暖的金黃,孩子們在玉米堆上玩著屬於他們自己的秋天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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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深義的大女兒馬寧才七歲,已經知道照顧弟弟妹妹了,她是家裡唯一一個沒有艾滋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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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深義望著滿院的金黃說:“這一院的玉米賣掉能賣600塊錢左右,今年夏天我澆水澆的多,澆了三次水,我今年的收成挺好的。

陳偉軍:“玉米,你還交不交公糧了”?

馬生意哼了一聲,說道:“這幾年的公糧,我都沒交,他問我要我就說沒有”。

說著小兒子馬佔槽又開始拉肚子了,還不到一歲的馬佔槽不知道是因為艾滋病的緣故還是小孩子體質弱的原因,拉肚子已成為家常便飯,吃一小塊蘋果或者涼饃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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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深義:“希望通過某些渠道找那些做生意的人給捐點錢給孩子,如果我也發病了,我躺在那的時候,這些孩子怎麼辦?我總要為這些孩子想點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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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歲的大女兒馬寧,還不知道母親得了什麼病。馬寧學習非常刻苦,成績在班級排第四名。馬寧說她一點都不覺得學習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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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

雷梅死了,馬深義一個人在晦暗的房間裡流著眼淚:“雷梅你就這樣走了,我們這幾個小孩該怎麼弄?你也不管我了,你走了穿衣做褂誰來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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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深義說:“我是看著累妹嚥氣的,我從來沒有想到過人死的過程,是有那麼的難受,眼睜睜地看著她沒有了呼吸,只出氣沒有進氣,這種感覺真的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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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孩子好像都還不懂得這是怎麼回事,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都沒有哭,此時的馬佔槽已經開始鬧覺了,馬深義抱著他,一邊流著淚,一邊哄著小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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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深義好像已經對現在的現實越來越能接受了,很快他就開始從雷梅的逝去當中走了出來。用他的話來說:“畢竟我也是黃土埋了半截的人,還有啥看不開?

立冬

此時小麥已經播種完畢,放眼望去,田野一片蔥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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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陳偉軍又來到了這個農家小院。

陳偉軍問馬生意的二女兒馬蓉:“你想不想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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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深義說:“她還小,還不知道。他現在還老問我要不要去村西頭的診所去把媽媽接回來?他一直以為他的媽媽還沒死,還在村西頭,每天在按時的打吊瓶”。

馬深義無可奈何的說:“我現在想了一下,要錢有什麼意義呢?維持生活就好,有病了也治不好。人說死就死了”。

此時的馬佔槽已經能夠鬆開手走幾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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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死不如賴活著——因賣血而感染艾滋病的一家人

轉眼間就到了給雷梅燒七七紙的時候了,這次馬寧和馬蓉都去了,此時的她們可能已經明白了墳頭裡住著的就是自己的母親,倆孩子痛哭了起來。馬深義也默默地留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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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

這年的雪下的格外的厚,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這個家庭也顯得更加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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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過年了,馬深義給馬寧、馬榮一人買了一身新衣服。兩個小孩子穿在身上感覺可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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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馬深義家吃的餃子,馬深義一個人擀皮,一個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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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深義已經能輕車熟路的做各種家務了,麻利的動作讓馬深義看起來更加的堅強。畢竟還有仨孩子要養,如果他不堅強,還能有誰替他來扛?

好死不如賴活著——因賣血而感染艾滋病的一家人


好死不如賴活著——因賣血而感染艾滋病的一家人

據採訪得知馬深義一家現狀——大女兒已結婚,在北京城中村開店;二女兒馬茹沒上高中去學美容美髮,因為可能存在感染客人的風險被老師建議改行,後放棄學業前往北京姐姐店裡幫忙;兒子馬佔槽在2016年17歲,與二姐一樣身體較弱,秋冬易感冒,其他沒什麼問題。馬深義父親07年去世,哥哥12年去世,母親身體不太好,都是感染者。15年馬深義又找了個女人。

馬深義一家深刻地體現出了生命如此的脆弱,卻又無比的堅強。突如其來的人禍讓這個小家庭倍受摧殘,一步步走向了絕望的盡頭。孰能想到在絕望的盡頭亦是希望的開始。

無論處在何種境地,只要心存希望、在痛苦中尋求快樂,在艱難中慢慢堅強,慢慢地就能感受到生活溫柔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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