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珈開著車,艱難回了別墅。
進屋時,她已經面色蒼白,頭冒虛汗。
張嬸慌忙將她攙扶到沙發上坐下,然後給她倒了杯溫水。
“太太,你這是怎麼了?”張嬸擔憂問道。
“把藥箱拿來……”簡珈指了指酒櫃下的抽屜,艱難說道。
張嬸連忙照做,將小藥箱拿了過來。
簡珈從一個撕了標籤的瓶子中倒出來四顆白色藥丸,就著溫水一併吞下。
過了一會,她煞白的臉色才漸漸恢復正常。
“我吃藥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簡珈對著張嬸吩咐,沒有多言。
張嬸連忙點頭,將藥箱放回原處。
太太不願說,她也不敢多問,更不敢對翟曜天多嘴。
……
昏睡了一天一夜,簡珈的身子才稍稍好轉。
她去了父親一手創辦的雷霆汽車俱樂部,在內場跑道練習賽車。
翟曜天是國內頂尖級的賽車手,他在賽道上馳騁飛翔的炫酷模樣,征服沸騰了所有車迷觀眾。
作為他的妻子,簡珈不想給他丟臉。
她也想做個能與他並肩而行的賽車手,儘管她的身體狀況沒法去考賽車執照,更沒法參加比賽。
只要能穿著這身紅黑賽車手製服,戴上這紅豔絢爛的頭盔,然後開著車從他面前經過,那便足矣。
儘管,他從未正眼看過她……
簡珈早已習慣了翟曜天的冷漠,還有自己從骨子裡滲出來的孤獨。
可心臟時不時傳來的絞痛,卻讓她有些恐慌和害怕。
再過些日子,若她跟那陵園中的許蘭怡一樣無法醒來,翟曜天會怎麼樣?
誰來照顧他那挑剔的性格,誰來照顧他常年賽車在身體上留下的後遺症?
他會不會,也給自己精心挑選一塊墓地,然後寫上‘吾妻之墓’?
他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離開,有那麼一點點難過……
簡珈恍著神,將車停在了終點線,然後摘下頭盔,去更衣室換衣服。
她的心臟,沒法長時間承受這裡的引擎轟鳴噪音。
從更衣室出來,簡珈隔著老遠便聽到會客室傳來一陣仿若銀鈴般的清脆笑聲。
簡珈朝那邊走去,看到了刺眼的一幕。
翟曜天舉著手機似在看什麼搞笑視頻,逗得他身側的一個年輕女孩咯咯直笑。
而他的臉上,也有著簡珈從未見過的柔情寵溺。
那個女孩,簡珈認識,是許蘭怡的妹妹許萱弈。
自許蘭怡賽車出意外去世後,她便無依無靠,一直被翟曜天當做助理陪在身邊。
到底是助理,還是因為那張跟許蘭怡相似的臉,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心,被狠狠刺痛!
簡珈抬手緊緊捂住兩耳,轉身朝另一邊離開。
她不要聽,也不要看到自己的丈夫對著別的女人溫柔似水!
一行行熱淚從臉頰滑落到地上,簡珈聽到了心臟碎裂的聲音。
……
天色漸暗,簡珈在俱樂部的辦公室裡坐著,沒打算回去。
回到家是一個人,在這裡也是一個人,沒什麼兩樣。
“叩叩叩”玻璃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簡珈剛抬頭,便看到妝容精緻的許萱弈穿著吊帶超短裙,一扭一扭地走了進來。
“珈姐姐,好久不見。”許萱弈徑直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風光側漏。
看著眼前不請自來的女人,簡珈低頭翻看著手中的賽車手冊,不打算搭理她。
“珈姐姐是生氣我沒有叫你翟太太嗎?曜天哥哥說了,他心中的翟太太只有我姐姐蘭怡一個,不准我那樣叫你,希望珈姐姐不要介意。”
許萱弈沒有得到簡珈的回應,便自說自話起來。
簡珈蹙了蹙眉,神情冷漠地掃了她一眼,隨後起身朝辦公室外走去。
“你有事直說,我沒功夫跟你閒聊。”
那個女人身上的香水味燻得她頭暈,更是讓整個辦公室都烏煙瘴氣。
許萱弈一怔,沒想到簡珈會這麼不近人情。
她連忙起身追了出去,緊跟在簡珈身後。
“這三年來,曜天哥哥不是去陵園看望我姐姐,就是陪在我身邊,逗我開心教我練車,珈姐姐獨守空房這麼久,辛苦了……”
樓梯口,簡珈猛地頓住了腳步。
許萱弈話裡行間的輕蔑嘲諷顯而易見,但她還是穩穩沉住了氣,波瀾不驚開口道:“逝者為大,我從不跟死人較勁,倒是你無依無靠無家可歸怪可憐,以後等你嫁人有了婆家,曜天也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簡珈臉上淡定得沒有半點怒色,讓許萱弈再也無法抑制住胸膛裡燃起的嫉妒之火。
“以後?你糾纏了曜天哥哥這麼多年,還沒讓他正眼看你一回!簡珈,你不覺得你一把年紀了很不要臉嗎?!”
簡珈怔住,一時沒有說話。
這時,走廊上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許萱弈心生一計,拽著簡珈在樓梯口推搡糾纏!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姐姐,但她已經死了,現在連我都礙著你的眼了嗎?”許萱弈撕心裂肺痛苦質問道。
簡珈錯愕聽著她的胡言亂語,扯開她的手想離開。
可許萱弈忽然猛地鬆手,整個人直直往後栽倒!
“啊!”她大聲慘叫,從樓梯上滾落了下去!
簡珈一驚,連忙下去想看看她怎麼樣,但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猛力——
嘭!!
簡珈被大步衝過來的翟曜天一把推開,她的後背重重撞到了扶手欄杆上,痛得骨頭好似斷裂!
她不敢置信看著那個心急如焚跑下樓梯的男人,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萱弈,你沒事吧?”翟曜天抱住許萱弈,神情中滿是焦急。
“曜天哥哥,好痛……”許萱弈哭得梨花帶雨,話說一半便直接暈了過去。
“別怕,我送你去醫院!”翟曜天將賽車服外套披在許萱弈身上,然後小心翼翼將她抱起。
整個過程,他完全沒有去看蜷縮蹲在地上的簡珈。
一眼都沒有。
“曜天,我……”簡珈虛弱喊道。
她背脊疼得厲害,心臟也在剛才的撞擊後傳來一陣陣絞痛。
“簡珈,你是嫌當初害蘭怡還不夠慘嗎?”翟曜天冷冷看著她,聲音像是結了一層冰渣。
簡珈緩緩搖頭,許萱弈的確是在鬆開她的手後從樓梯上摔下,又被翟曜天親眼所見,就算她再多十張嘴都無法解釋清楚。
“你最好祈禱萱弈不會有事,不然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
說完這句話,翟曜天便抱著許萱弈轉身決絕離開。
簡珈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一呼一吸間都是撕裂般的痛楚。
翟曜天,這些年來,你哪怕有一秒讓我好過嗎?
她兩眼一黑,整個人無力朝一側昏倒……
昏昏沉沉。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
簡珈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房間裡縈繞著濃郁的消毒水味。
“小珈,你醒了?”身側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簡珈轉眸看向他,那是父親管理俱樂部的得力助手程彧,他也是個實力非凡的賽車手。
程彧點頭,眼底的擔憂顯而易見:“你後背一大片淤青,醫生說是軟組織損傷,要多熱敷活血化瘀……但是,你暈倒是因為心臟的問題,當年不是做了心臟手術嗎?怎麼還會……”
簡珈怔了怔,神情有些恍惚。
當年所有人都以為她做了心臟手術,其實那次她為了救賽後受傷的翟曜天,把心臟手術改成了腎臟手術。
簡珈嘴角勾起一個勉強的笑意:“可能是排異現象吧,請幫我保密。”
“你身體虛弱成這樣,翟曜天他不知道?”程彧有些驚訝不解,但看著簡珈那靜如潭水的臉色,他也不好再多問,“行,醫生說等你醒來要給你拿個紅外線理療包做熱敷,我現在去拿……”
說完,程彧便起身離開了病房。
簡珈一個人發著呆,腦海裡時不時想起翟曜天抱著另一個女人絕情離開的畫面。
“嘎吱”病房門再次被人推開。
簡珈以為是程彧回來了,抬眸一看,是一臉怒氣的翟曜天。
他眼中佈滿了紅血絲,像是許久都沒有休息好。
“為什麼要把萱弈推下樓?”翟曜天站在病床邊,開口便是質問。
他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你個病秧子,就算昏倒死在這醫院裡也是活該,為什麼要害萱弈?”
簡珈艱難坐起來,面色依舊蒼白。
“不是的,我沒有推她……”她努力想解釋當時的情況,但翟曜天卻沒有給她機會。
“夠了,又是狡辯!你害蘭怡出事讓我痛苦了這麼多年,現在又要對她妹妹下手,你的心怎麼這麼狠!”翟曜天眸中蒙著寒霜,尖銳的語氣仿若冰渣。
簡珈眼底滿是苦澀,她痛苦地蜷了蜷手指,近乎哀求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曜天,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推她,就這一次,你信我好不好?”
看著這個滿臉哀求的女人,翟曜天心頭蒙上一層異樣的感受,像是朝著胸膛裡伸進去了一隻手,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臟。
翟曜天身體一僵,猛地想起還在病床上躺著的許萱弈,立即恢復了往常的厭惡神情。
“你去死,我就相信你。”他冷冷說完,便轉身離開。
簡珈眼中薄弱的期盼變成絕望,直至最後,她的神情變得破碎空洞。
痛,是真痛啊!
就像心臟被人活生生剝離出來,再一點點扯斷撕裂——
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曜天,你真的恨不得我去死嗎……
另一邊。
翟曜天剛從許萱弈病房離開不久,便看到簡珈的主治醫生慌忙朝自己跑來。
“先生,不好了!太太一個人去了醫院天台!她幾年前給你捐過腎,身體受不了這種刺激啊!”
翟曜天一震,人都懵了,捐腎?給我?
還有,這麼冷的天,她去天台做什麼?
想起醫院時不時有人在天台了結一生,他心頭莫名慌張。
掙扎片刻,他坐電梯朝頂樓奔去。
寒風刺骨,天氣陰沉,牆角青苔處結著白色的冰霜。
一身藍白條紋病號服的簡珈站在天台邊緣,清瘦的身子搖搖欲墜。
“簡珈,你跑這裡來做戲給誰看?!”翟曜天吼道。
聽得那個男人的聲音,簡珈緩緩轉身,蒼白的臉上透著迷茫。
“不是……”你約我在這裡見面的嗎?
她話還沒說完,一團毛絨絨的東西忽的朝她躥來,直直蹦到了她身上!
簡珈為了躲開,驚慌往後退——
身後欄杆一鬆,她整個人像折翼的鳥筆直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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