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教授回到家鄉黃岡:我的父親母親,半個世紀同一屋檐的守望

副教授回到家鄉黃岡:我的父親母親,半個世紀同一屋簷的守望

在旁人眼裡,父親和母親,各方面都不般配,感情一般般。但這個春節,在國家“不出門”、“不串門”等疫情防控要求下,給了我與父母親密相處的機會,這般淋漓盡致的“宅”,大把機會和他們“天天黏在一起,他們近半個世紀同一屋簷下朝夕相處的日常盡收眼底,如此長時間朝夕生活,在無數生活細節中,瞭解他們之間獨特的感情,這就是他們倆平凡、溫馨、幸福和浪漫的愛情吧!


掐指一算,我已在湖北黃岡老家待了28天,記憶中從來沒有“享受”過如此漫長的假期。在“不出門”、“不串門”等疫情防控要求下,我每天足不出戶,客廳吃飯,庭院輔導侄子作業,火屋裡烤火,一樓房間休息,二樓書房寫作,就是我每天的生活軌跡。這卻給了我與父母親密相處的機會:打上初中起就住校,就是寒暑假也不似今年這般淋漓盡致的“宅”,鮮有機會和他們“天天黏在一起”。

我家成分不好,祖上是大地主。爺爺在外地受處分,奶奶拉扯一大家子,父親八歲那年就被迫輟學。他不用再上學了,意味著他的身份立馬由學生變成農民,更精準地說他成為家裡的主心骨。

他經常一手牽著牛,一手拿著鐮刀割草,背上揹著他一歲半的三弟。餓了吃樹皮,累了席地睡,除夕之夜倚靠隔壁鄰居施捨一茶盅米,吃可以當鏡子照的粥過年。這樣的坎坷經歷,讓父親從小就養成吃苦耐勞、任勞任怨、堅忍不拔、足智多謀的品格。


副教授回到家鄉黃岡:我的父親母親,半個世紀同一屋簷的守望

我和爸爸(2006年合照),爸爸在村中是個忙人,疫情期間,他幫村裡設置勸返崗,為村民測量體溫,張貼疫情通告,噴灑消毒液,辛苦而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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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沒有什麼文化,就自學成才,是村裡公認的“能人”,耕田犁地、建房子、搞裝修、搭灶、撿屋頂、修電器,幾乎無所不能,無人不誇。父親沒有什麼文化,但他絕不允許他的孩子沒有文化。父親上世紀90年代初期就隻身去省城武漢某磚瓦廠打工,幹著髒亂差的活,拿著微薄的工資,供養我和我弟唸書,讓我弟讀到高二,我讀到博士。在那個年代的農村,這算是稀罕之事。

由於家裡一貧如洗,父親直到30歲才娶母親。母親是文盲,半句書也沒有讀,學會認錢都是我上高中時教會她的,平日寡言少語,老實巴交,粗心大意,插的秧經常不在一條直線上,煮的飯經常會糊,諸如此類的事不勝枚舉,因此經常被村裡人笑話。每年的除夕夜,我們一家人烤火聊天談心,父親總笑話母親一年到頭沒有做什麼事,母親義正言辭地反駁:“誰說的,你們吃的豬肉不是我養的豬嗎?”在母親眼裡,她對家裡最大的貢獻就是每年養一頭大肥豬。我們當然集體點頭同意。

在旁人眼裡,父親和母親,各方面都不般配,感情一般般。

但其實不然。沒有和我父母生活過的人,其實不瞭解他們之間獨特的感情。

副教授回到家鄉黃岡:我的父親母親,半個世紀同一屋簷的守望

我和媽媽(2020年合照)。媽媽很辛苦,一天三餐,一餐10人的飯菜,煮了幾十年,她還養豬、撿樅菇、養豬、撿棉花、挖紅薯,總是很忙。我把她接到廣州,她參觀我的辦公室,坐在我的位子上,可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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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是我回家的第四天,我在院子裡指導侄子寫作文,母親在曬太陽,父親走過去對母親兇起來:“叫你把帽子戴上,你非不戴,你不知道你感冒才剛剛好一點點嗎?”說畢,父親幫母親戴帽子,使勁把帽子往下拉,幾乎要把帽沿扯到母親眉毛的位置,我都看到母親疼痛與難受的表情了。

那一刻,我想起了唐三藏給孫悟空戴緊箍咒,父親希望母親不要隨便脫帽,堅持戴幾天,鞏固一下,感冒才能痊癒。

一天下午,我在火屋洗完澡,準備洗衣服,被母親看到,她拿搓衣板和洗衣粉走過來,意思是替我洗。但這一幕被搬柴火進屋的父親撞見,他偷偷拉了一下母親的衣袖,示意她出去。但還是被我發現了。我當然沒有絲毫責怪父親的意思,反而被父親對母親的這種關愛感動了。

“你兒子已經40多歲了,還不會自己洗衣服?還要年近七旬的老孃洗?像什麼話!”我猜父親會這樣想,我為父親這樣想而驕傲和歡喜。

一天晚飯後,孩子們在火屋畫畫,我刷手機,父親燒米酒,母親拿著父親的手機看家族微信群的視頻(母親沒有手機,父親擔心她隨便亂點,浪費流量,所以沒有給她買)。父親對母親說:“明天開始,你不要那麼早起床做飯了,孩子們起得晚。”母親回答說:“我早起習慣了。”父親說:“你做飯早,他們起得遲,他們吃的時候菜都涼了,你又得重新熱,不麻煩?”母親點頭同意。

一天中午,孩子媽媽削了幾個蘋果,我的孩子端著裝蘋果的碟子分發給全家人,給了母親,母親準備吃時,被父親阻止了:“你昨天晚上還咳嗽得厲害,還能吃冷的嗎?”說完,父親從母親手中取了蘋果,去廚房拿開水泡熱蘋果。

一天早上,母親在打掃院子,我在刷牙,看到地面還有幾個瓜子殼,我無厘頭地責備起母親來:“媽媽,這裡還有瓜子殼,你掃地掃乾淨啊。”正在洗臉的父親聽到了,嚴肅反駁我:“你為什麼不掃呢?就知道說你媽。”

我頓時無地自容,立馬搶過母親手中的掃帚,對母親說:“媽媽,我不該說您。以後打掃院子的事,就交給我了。”母親爽朗地回應我:“好的,你說話算話喲。”

上面僅僅是這個假期我觀察到的幾個片段,我相信我不在家的時候,同樣或類似的片段天天在上演,這就是他們近半個世紀同一屋簷下朝夕相處的日常。

此刻是下午四點,我在二樓書房寫東西,抬眼往下看,父母在一邊聊天,一邊掐紅菜薹,準備今天的晚餐。父親還是一幅帶著責備口氣的樣子,母親也總是大嗓門不服氣地頂回去。這就是他們倆平凡、溫馨、幸福和浪漫的愛情吧!

情人節,祝福我親愛的父親、母親節日快樂!


本文作者:姚華松,浠水團陂鳳形地人,人文地理學博士,廣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

【周鵬飛說,姚華松教授特地發給我一篇他的文章,給我投稿,讓我受寵若驚。情人節,不是柔膚紅唇年輕人的專利,我們雞皮鶴髮的父母,他們的愛情卑微得像路邊野草,但他們一生守望,是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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