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今天的故事要从许多年前讲起,整个家族,几代人。

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我是江苏人,从小就喜欢动物。

因为我的祖母认识很多动物,我早期的动物知识就是来自祖母,这在改革开放前的江苏是比较罕见的,那时候大部分地区还没有动物园。

祖母并非江苏人,而是浙江淳安人,她的家就在现在的千岛湖水下。祖母的父亲是一个富有的山民,解放前拥有自己的山场、竹林、茶场和橘园。

她的父亲最大的爱好就是狩猎,家里有几杆土枪和一群猎狗,每到秋冬季,就和朋友进山打猎。

在那个年代,浙江山里的豺狼虎豹并不罕见,所以,祖母对动物的认识比一般人要丰富得多。

并且,祖母是浙江大学毕业的,她不但知道很多动物的俗名,还知道它们的中文正式名,这又是一般乡民所不具备的。

记得有次我去上海动物园玩,第一次见到豺。回去后告诉祖母,我还没描述完,祖母就平静地说,山里管它叫叫红毛狗,尾巴尖是黑色的,不怕人,野猪最怕它。

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豺,摄于察隅

后来祖母告诉我一句很多书本上没有的话:豺虽然会吃牛但是不伤人。我至今也不知道这是否是事实。

祖母还给我讲过很多她见过的动物和有关狩猎的事情,比如打着火把走夜路遇见了老虎、狼群在冬天进村吃狗、野猪受伤后反击咬断猎人的腿,麂子只会按固定的路线走路等等。

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野猪,摄于黄山

祖母的父亲曾经猎到一只金钱豹,这是她常说的事。

由于这样的背景,祖母自然有吃野味的习惯,她不但知道什么处理野味,也知道如何烹饪,所以吃野味的习惯也传给了我们全家。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父亲甚至从动物园的朋友那里搞来鹿血给我喝。那时候,人们没有保护意识,一到秋冬季,市场上野味就和其它农产品一样普通。

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华南兔,摄于黄山

江苏野生动物种类并不多,市场上无非就是野鸡、野鸭、野兔、大雁、斑鸠等等,偶尔有些獾子和獐子,至于蛇、刺猬之类的并没有人吃,自然也看不到。

说实话,在那个物质并不丰富的年代,野味并不贵。

比如野鸡的价格就比母鸡便宜,因为野鸡的肉硬又不能炖汤,如果烹饪不当,肉会如同木柴一样难以下咽,而且当时的野味几乎都是枪猎的,吃的时候还要小心里面残留的铁砂弹碎片硌牙。

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白鹇,摄于黄山

但是到了上世纪90年代初,野味市场有了变化,由提篮叫卖的农民变成了专营野味的店铺,从季节性变成常年经营,品种也越来越多,很多是从外省运来的。

走进这些店铺如同进了动物园,只不过大部分动物是死的,很多都是我在20年后才从网络和媒体上见到了活体。吃野味也从自家厨房变成饭店里的各种野味菜肴。

那时候我手里有一本动物百科,每次我走过野味店,看到不认识的动物,就回去翻书对照图片。

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果子狸,摄于黄山

但是我越翻,心里越难受,因为很多售卖的野味都是受国家保护的动物。野味店越多,价格越来越高,周围看到的野生动物也越来越少。

过去一到十月份,在每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都能听见天空传来雁鸭的鸣叫。

即使在城里,只要你走出房子抬头仰望天空,你可以看见成群的大雁野鸭排着人字形或一字形从空中飞过,甚至在夜里的月光下也能看见它们向南飞去。

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大天鹅群,大猫摄于官厅水库

可是在1992年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1993年春节前,我帮着家人去我们当地最大的农贸市场买年货,这次经历让我决心不再吃野味。

市场门口是我们当地最大的野味店,这家店进了一大批野味,据说是从江西、福建和安徽送来的。

我至今记得:一个大筐里有几十只死去的豹猫,内外一个大筐里都是果子狸、鼬獾、猪獾和狗獾,都是满口血污,地上的塑料布上堆着的野兔、野鸭、野鸡有上百只,店里的笼子里有上百只活的野鸭大雁,甚至还有两只雕鸮,案板上摆着十多只小麂和獐子。

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猪獾,摄于黄山

但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店门口大树上挂着三头棕黑色的水鹿,一公一母,还有一只尚未成年。那时江苏还没有哪家动物园展出过水鹿,很多人在围观。

雄鹿头上有一副很大的鹿角,胸口上有一个拳头大的弹洞。

因为是冬季,棕红的血已经凝固在伤口上。

所有的鹿都是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水鹿,上为雌性,下是雄性,摄于江西

我实在看不下去,扭头走开。

回家的路上我和母亲说:“这太残忍了,这是在灭绝动物,中国的野生动物太少了,我们不能吃了,再吃就绝种了!”。

到家后,我把所见告诉了祖母,她说了一句话:“过去猎人也是有规矩的,打老留小,网开一面。现在这样是涸泽而渔,焚林而猎,贪得无厌!”。

从那个春节起,我们家再也不吃野味了,不但在家里不吃,在外也不吃。

到今年,我们家拒食野生动物就有37年了,祖母离开我也有22年了。

我确实曾经吃过很多野味,但是我要告诉大家:野味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也没有那么美味,它带来的只有贪婪和生态灾难。

2003年我经历过非典,今天我的女儿也和我当年一样在经历病毒的肆虐,这一次传染性更强,孩子已经停课在家一个月了。

借此机会,我呼吁大家: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从现在起,全社会禁食野生动物!

这篇回忆故事来自“同一个球儿 同一口气儿”的征集。

只有正视野味作为旧俗的存在,我们才能从记忆的梳理中看出它的局限,以及它为野生动物带来的苦痛和衰退。

旧时光不会重来。

曾失去的豺狼虎豹也许已和华东永别。

但还有坚强的野生动物以此为家。

我们永远需要为共同的明天努力。

说出你的故事。

那也是野生动物曾与你相伴的历史。

1992年后,我再也没见过成群的雁鸭南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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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低估动物的坚强。也不要让后人低估我们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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