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時期雅典騎兵的興衰

導語:

當今,各界對古代希臘軍事史的研究都成果頗豐,這其中比較引人注目的是對重裝步兵和海軍的研究成果,有關騎兵的探討卻並不多,大多數人只是將騎兵視為輔助兵種,從而忽視了騎兵在雅典的獨特歷史地位和影響

。關於雅典騎兵的原始文獻主要來自古典作家的記述和法庭上的訴訟演說,後來的考古發掘中出土的大量石碑、陶器和雕塑等器物的銘文和圖像上蘊含著豐富的信息,這些發現成為了解騎兵的一個重要來源。近年來,雅典騎兵逐漸被西方學界所關注,隨著研究不斷深入,西方學界湧現出一批研究論著,然而國內在這一領域尚屬起步階段。本文擬對前人研究做一些簡單梳理,並在此基礎上進行簡要分析。

古典時期雅典騎兵的興衰

一、騎兵的身份構成及其徵募

在希臘騎兵發展的過程中大致有三個階段:一是邁錫尼時期,這一時期開始出現騎在馬上的武士;二是古風、古典時期,這時的騎兵開始在戰場上展現出優勢;三是公元前4世紀,騎兵已經成為決定戰爭勝負的必要因素。

早在邁錫尼時期的壁畫和“黑暗時代”的阿提卡幾何紋陶器瓶畫上就已經出現了“騎馬士兵”的形象。不過嚴格來說這些人還不能算是騎兵,因為自邁錫尼時代至古風時代都沒有相關文獻能夠證明其作戰方式,所以人們仍然在爭論他們是否在馬上作戰。不過我認為,古典時期之前的史料相對匱乏,我們很難準確地判定那時騎兵的真實狀況,因此許多問題尚處於理論上的推測,而進一步的驗證還有待新的文獻或考古材料出現。據瞭解,雅典最初的騎兵只有96人。公元前6世紀中葉,梭倫在雅典進行改革,把社會劃分為4個具有不同政治權力和軍事義務的群體,確立了根據土地財富決定身份的公民兵制度,這其中“騎兵”位居第二等級。

總體而言,騎兵是屬於“精英階層”的貴族。此時騎兵的概念既表示一種軍事義務,也表示一種政治身份。

此後,伴隨著克利斯提尼的改革,“部落”不再是根據血緣而是依靠地域進行劃分,雅典96人的騎兵部隊遂被廢除,但因為記載不詳,人們認為這支部隊也可能繼續存在。到公元前477年,希波戰爭之後,雅典建立起一支新騎兵部隊,共計有300人,而雅典之所以能夠維持這支部隊的開銷主要得益於他不斷強大的經濟實力。據推測,這些雅典騎兵是從各個“部落”徵集,每個部落徵集30人,再分為3個相等的騎兵隊,每支隊伍都有一名騎兵指揮官。公元前5世紀中葉至伯羅奔尼撒戰爭之前,隨著雅典社會步入黃金時代,騎兵制度也基本成型,這時的雅典騎兵已經發展成為一支1000人的隊伍。然而此騎兵的身份構成也發生了變化,他不再完全對應梭倫改革時的財產劃分,此時的騎兵階層包括了五百鬥級和騎兵級,而且騎兵與非騎兵階層通婚也變得更加普遍。

古典時期雅典騎兵的興衰

每年雅典騎兵的徵募都需要經過多次篩選,這是因為雅典和斯巴達的軍制不同,雅典城邦沒有固定的軍事階層,實行的公民兵制是“準預備役制”,而非常備軍制,也就是說雅典城邦戰時所有兵役均為臨時性徵募。鑑於騎兵對身體素質要求較高,年輕人會更具優勢,因此青年貴族就成了雅典騎兵的主要來源

然而,騎兵與其他兵種不同,公元前4世紀的騎兵服役一年的開銷在100到500德拉卡馬之間。這在當時是一筆非常大的開銷,即使是100德拉克馬也相當於一個六口之家近20個月的花銷。直到公元前5世紀中期,雅典開始提供相應的經濟援助措施,每一位新入伍的騎兵都會收到來自城邦的“騎兵貸款”,用來購置馬匹,到他退役的時候再將這筆欠款返還即可。由此可見,古典時期的雅典已經建立起一套相當完備的騎兵軍事制度,而它又在一定程度上與社會政治、經濟制度相結合,但是這套制度仍舊無法與中世紀的騎士制度相提並論,因為它是建立在公民兵制基礎之上,而非“采邑制”和“封臣制”。

古典時期雅典騎兵的興衰

二、騎兵的管理、訓練與作戰

古典時期的雅典就已經有了關於騎兵管理和訓練的記載,雅典騎兵除了日常個人的訓練之外,還會定期進行集體操練,儘管城邦軍事訓練制度是以重裝步兵為主,但是騎兵也有相應的訓練機制。據記載,雅典每年都會在特定時間舉辦“騎兵巡遊”,這是一項在競技場進行的騎兵訓練,嚴格來說更像是一種展示活動。騎兵首先會分為兩隊,每一隊由5個部落組成,並由一位騎兵指揮官統領,兩隊相互衝鋒,並且熟練地從彼此隊列中穿過。他們還會進行標槍投擲比賽,獲勝的5個部落及其指揮官的名字將會刻在石碑上。除此之外,騎兵們不僅在身體上要接受各種訓練的考驗,他們還需要精神上的歷練。

由於騎兵具有極高的機動性,他們似乎在戰場上較少表現出像重裝步兵一般的勇猛,色諾芬就曾說騎兵唯一的優勢就是逃跑。在這樣的評價之下,騎兵更需要經過刻苦的鍛鍊,來培養他們對榮譽的強烈渴望。

古典時期雅典騎兵的興衰

實戰中的雅典騎兵由騎兵指揮官所統領,此外還有“五人長”、“十人長”以及騎兵隊長負責指揮和協調戰鬥隊列。騎兵的戰術以埋伏、侵擾、奇襲、追擊為主。不過鑑於希臘的地理環境、戰術需要等其他因素的影響,除了常規作戰之外,騎兵往往還會擔負起諸如運送傷員等各種其他職責。

伯羅奔尼撒戰爭期間,雅典騎兵一共參加了10次主要戰鬥,總共取得3次大捷。戰爭爆發之初,騎兵就開始在戰場上大顯身手,也正是因為伯里克利成功地使用騎兵戰術,雅典人才得以擊退斯巴達的進攻保護阿提卡。公元前430年,雅典還引入一種基於三列槳戰艦改造而成的運輸船,他們用這種運輸船運送步兵和騎兵元整伯羅奔尼撒。這之後,雅典也會不定期派遣運輸船運送騎兵前往科林斯等地進行作戰。據記載,雅典人就是憑藉著騎兵助陣的優勢不斷取得戰爭的勝利。當在敘拉古的一次戰鬥結束之後,雅典人還建立了一座“騎兵戰鬥勝利紀念碑”,以此來表彰騎兵的英勇表現。

三、騎兵與雅典社會

古典時期的騎兵作為獨特的政治力量同樣在雅典政壇上十分活躍,在古希臘,繼君主政體之後產生的政體,其早期形式中的公民團體實際上完全由戰士組成,其中大部分都是騎兵。這之後,隨著城邦的不斷擴大,步兵的力量也跟著增強,於是許多步兵也能加入公民團體。這樣的政體,被稱為平民政體,在我們現在就應該稱為‘共和政體’了。”亞里士多德的研究表明,境內多為平原適合騎兵作戰的城邦,人民需要騎兵的保護,因此建成寡頭政體;境內多為丘陵適合重步兵作戰的城邦,就會組成次一級的寡頭政體。而輕裝步兵和海軍就是平民性質的部隊了。在伯里克利時代的雅典民主政治,騎兵所代表的貴族派其政治影響仍在持續,作為民眾領袖的伯里克利本人的身份就屬於騎兵階層。當伯里克利去世之後,來自“新興階層”的克里昂登上了政治舞臺,此後雅典政壇上也出現許多類似的平民領袖,在這些人主宰了雅典的政治之後,雅典的政策和戰略也隨之發生急劇轉變,騎兵階層與民眾領袖之間的衝突愈演愈烈。伴隨著伯羅奔尼撒戰爭的持續,雅典貴族與民眾領袖在政治生活當中的鬥爭也越來越尖銳。直到公元前411年雅典爆發政變,雅典民主政府被推翻,隨即建立起“四百人”寡頭統治。不過很快“四百人”的統治就發生了分化,他們轉為支持建立一個更為民主、但又極具寡頭色彩的“五千人”統治。此時的雅典政體既不是純粹的富人統治,也不是純粹的寡頭統治。

公元前404年,雅典在伯羅奔尼撒戰爭中戰敗,並在斯巴達的扶 持下再次建立起寡頭政治“三十寡頭”。騎兵在這次政變中表現出更加鮮明的立場,他們強迫五百人議事會離職,雅典民主派被迫逃亡。

古典時期雅典騎兵的興衰

之後,寡頭統治又被民主派所推翻,恢復民主之後的雅典政府宣佈了特赦,但是他們卻對曾在寡頭統治時期服役的騎兵做出了懲罰。此後的騎兵一直被認為是潛在的寡頭主義者。在伯羅奔尼撒戰爭結束後的半個世紀裡,由於曾經在“三十寡頭”統治期間服役的騎士大多受到政治和經濟上雙重的打壓,他們當中許多人都選擇不再涉足雅典的公共政治生活。這導致許多雅典富有的家族都對公民義務持一種放棄的態度,他們對歷史上騎兵的汙名報以憎惡,選擇逃避騎兵服役。

此後,儘管雅典騎兵在戰場上的作用與日俱增,但是由於受到政治上的牽連,逐漸淪落為在各種各樣的城邦公共慶典上進行武裝展示的儀仗隊。

結語:

早在邁錫尼時期希臘就已經出現了騎在馬上的武士,但這些武士還不能稱之為騎兵,直到梭倫改革雅典才有了96人的騎兵隊,後來在希波戰爭中,由於受波斯騎兵的威脅,雅典的騎兵力量才得到進一步的發展。

戰爭中的雅典騎兵,其優勢主要表現為高機動性,強持久性,儘管騎兵在希臘世界的地理環境下有一定的劣勢,但其優勢依舊無法被代替。根據研究,雅典騎兵不僅具有軍事功能,還在雅典社會中扮演重要的政治角色。騎兵作為青年社會精英群體,常被人們烙上傲慢的印記,之後的騎兵階級又成為“三十寡頭”的幫兇,導致了雅典民主社會對他們的不寬容。所以後期的雅典騎兵雖然在戰爭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但依舊不對大眾所接受,哪怕是騎士階層自身都想方設法的逃避騎兵兵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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