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王室衰微，軍閥混戰不休。值此亂世之際，有機變謀士指點江山，亦有無敵將帥馳騁沙場。蜀中五虎將之一的馬超，便是其中翹楚。此人乃漢、羌之後，昔為東漢名臣伏波將軍馬援後裔，雖自小長於邊鄙之地，但卻以“鞍馬為居，射獵為業”，從而練就一身超凡武藝。馬超長大之後，以勇武著稱於涼州，深得羌胡恩信。
潼關之戰，馬超與曹操一戰，儘管最後敗北，卻依舊讓眼高於頂的曹操發出“馬兒不死，吾無葬地也”的高度評價。隨後，馬超轉投張魯，隨即又歸附於劉備麾下，一躍成為蜀漢五虎上將。上述乃是馬超輝煌的前半生。在《上劉備為漢中王表》當中，“平西將軍都亭侯馬超”位居首位，甚至還在諸葛亮、法正、關羽之上。由此可見，馬超在蜀國境內的威望和地位，是一般武將都難以企及的。但不可否認的是，馬超在蜀處境卻很嚴峻。
一、馬超在蜀常懷危懼
且不說馬超降蜀之後，除了在下辯之戰（發生於漢中之戰前夕）中一閃而逝，此後便再無作為。就連馬超本人的態度，也是十分令人疑惑。《三國志·彭羕傳》提到，蜀中狂士彭羕，因被調離中樞，以致內心不滿。臨行之前，他去見了好友馬超一面。或許是酒壯人膽，彭羕在席間痛斥劉備不識人才，稱其“老革荒悖，可複道邪！”
彭羕既出此言，只是心中不滿，想借人傾訴一番。但沒想到，馬超轉身就向劉備告了密。“超羈旅歸國，常懷危懼，聞羕言大驚，默然不答。羕退，具表羕辭，於是收羕付有司。”不難看出，儘管馬超在蜀中身居高位，但依舊是“常懷危懼”，以致於他杯弓蛇影，深怕彭羕狂言會連累到自己。除此之外，馬超與其他同僚的關係也不好，
因為說錯過話，馬超還“幾為關羽、張飛所殺”。昔日馳騁天下，其風采令曹操都歎服不已的馬超，在蜀中竟然過著謹小慎微的日子。年僅47歲，馬超便鬱鬱而終，其後半生的悲劇經歷，也實在叫人唏噓，文武雙全的馬超，何以淪落至此？
二、強而無義，勇而不仁
《三國演義》、《三國志平話》等小說家言，皆言馬超起兵，是為報復仇。馬騰以及馬氏全族被曹操誅滅，馬超奮而起兵，這是一場典型的英雄復仇劇本。但據史料記載，馬騰是於建安十七年（212）遇害，而馬超卻早在一年之前（211）便已經起兵了。《後漢書·董卓傳》記載：“超與韓遂舉關中背曹操，操擊破之，遂、超敗走，騰坐夷三族。超攻殺涼州刺史韋康，復據隴右。”在早些時候，馬騰便厭倦了涼州爭鬥，向曹操表明降意，並親自帶著族人前往許都為質。
而馬騰麾下的涼州軍事集團，自然由勇猛過人的馬超接管。
同樣，韓遂也將自己的兒子派往許都為質，以示臣服之意。但不知馬超怎麼想的，他竟然勸說韓遂起兵：“今超棄父，以將軍為父，將軍亦當棄子，以超為子。”但憑這一句話，馬超便為世人所詬病。自漢高祖劉邦取天下，重視以孝道治天下，因此兩漢孝義之風盛行於世達四百餘年。馬超有此不義之舉，很難讓人對他生出好感。曹魏名臣楊阜曾感慨馬超之猛，稱他有“信、布之勇”，但楊阜也不否認，馬超“背父叛君，強而無義”的事實。
楊阜是魏臣，其語難免有抹黑之疑。但蜀地名士王商的評價，足以給此事一個定論。《三國志·許靖傳》注引《襄陽耆舊傳》曰：“至騰子超復與璋相聞，有連蜀之意。商謂璋曰：‘超勇而不仁，見得不思義，不可以為唇齒。’”由此可見，正是因為馬超性格中的強而無義、仁而無信，才讓寬厚待人的劉備都不敢放心重用於他。
三、從張魯表態看馬超悲劇
馬超不仁不義，這尚在劉備容忍的範圍之內。但馬超屢次背叛舊主，就無法讓劉備親近了。（馬超曾經背叛張魯，還是劉備派人挑唆的。）且從張魯表態，便可略窺一二。他曾經直言：“寧為曹公作奴，不為劉備上客”，可見張魯對劉備怨念。馬超敗給曹操之後，只得逃回隴右地區。但隴右豪族也不滿馬超繼續統治，遂將其趕至漢中地區。漢中太守張魯本打算重用馬超，但聽說後者不仁不義之舉，遂打消這個念頭。
不久之後，劉備的使者李恢便來到漢中。“（備）遣恢至漢中交好馬超，超遂從命”。馬超在張魯手下不得志，因此他投奔劉備，這並無半分不妥。但馬超奔劉備的路線，卻有很大問題。《三國志·馬超傳》注引《典略》：“魯將楊白等欲害其能，超遂從武都逃入氐中，轉奔往蜀。”如果馬超打算直接投降劉備，他大可不必繞上這麼一個大圈。事實上，馬超奔蜀，其實是倉皇之舉。
馬超手下有員大將，名龐德，也跟隨他投於張魯麾下。但馬超奔蜀之時，卻連龐德這位左膀右臂都捨棄掉了，足以證明他當時的情況是危急、慌亂的。龐德親兄長龐柔，乃一介文人，也被馬超帶往蜀中，可見後者奔蜀之時，帶的只是殘兵敗將。由此可推斷出，馬超在離開漢中時，對張魯造成了惡劣影響，以至於後者還派出心腹大將追殺馬超。
因此張魯對馬超，應該是頗為痛恨的。曹操平定漢中後，龐德率涼州軍餘部投降。在這之後，馬超庶妻董氏和兒子馬秋，便落到曹操之手。隨後，曹操“以秋付魯，魯自手殺之”。如果不是馬超的突然背棄，令張魯損失慘重，後者作為一個“道士”，又怎會親自下手殺其子洩憤？ 馬超所作所為，令劉備也心驚不已。萬一馬超日後再行背棄之舉，以他的強大“破壞力”，恐怕會對蜀漢政權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但馬超威望甚高，劉備又不忍棄之，所以他只能將馬超當做一個“吉祥物”給供奉起來。這才是馬超在蜀地位頗高但始終沒有兵權的根本原因。
綜上，馬超在蜀處境堪憂，全因他性格中的強而無義、勇而不仁。 以至於善於賞拔人才的劉備，都不敢放心對其重用。馬超在蜀，其實便是一種變相的軟禁。及至47歲，馬超在臨終前向劉備請求：“臣門宗二百餘口，為孟德所誅略盡，惟有從弟岱，當為微宗血食之繼，深託陛下，餘無復言。”或許在人生最後一刻，馬超才認識到自己年輕之時的行為，到底有多麼荒唐。
參考文獻：《後漢書》《三國志》《三國演義》《三國人物散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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