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城市——对青岛的牢骚感受

——天堂无所谓天堂,地狱无所谓地狱,一切只在人心。——

默默听着邻居们发的无限的牢骚,仿佛这些牢骚的内容都与我无关似的。因为我还没想好牢骚的内容,只好陪着大家的牢骚渐渐等待,让这样的日子不再是纯粹的对于祖国房价的2B的憧憬。

然而一切,其实我都无力左右。对于这社会现实、对于这城市、对于我们曾经无限缅怀的青春,现在可能也只剩下缅怀还称得上是一种壮观的自嘲。

作为一名资深高龄屌丝男青年,这些年的风雨仿佛像一张曾经的卡带,按下随声听倒退键,嗤嗤响上一段时间,就到了那年的秋天。

轰隆隆的声音不停响在耳侧,T25次列车夹杂着青春少年们满怀憧憬的心,将十几车厢祖国的希望和二零零二年九月六日的清晨一并从北京运送到青岛。

正巧二表哥有空,于是接到父亲的委托,送我来青岛接受新世界,感受新生活,认识新人类。他也顺便来海大看望他的两位久违的同学。

一切恍如隔世,从来没离开过老家的我扬起熬夜过后慵懒的眼睑,趴在校车的窗口静静观察着青岛的风景。校车出了火车站,沿着太平路,经过栈桥,很快消失在大学路上粗壮茂密的梧桐树荫里。然后是二校门默默蜷缩的灌木和学院的迎新生团队面带微笑的援助,以及宋贵生师兄把我们带到3号楼114宿舍途中那个一望无垠的大坡。

宿舍里已经到了三四个人,简单寒暄一下,已经从各自方言口音浓重的半吊子普通话里听出了各自家乡名称,当然,我孤陋寡闻,表哥还要给我解释济宁、莱西、乳山是一些什么地方,还好我还不算笨,以前听说过枣庄、镇江、威海之类的地名。下午临走之时二表哥给宿舍的哥们们撇下一句“哥儿几个好好相处”,第二天便匆匆离去了。

我闭上眼睡过了在青岛的第一个夜晚,再之后的第二个、第三个夜晚,却都在我记忆里出离了印象,仿佛在岁月里玩弄阵法,一脚踏进去杜景惊开,却怎么也找不到生死休伤的法门。于是,一切的喜怒哀乐瞬间幻化成沉睡后做的一个梦,而这梦一做,就是八年的时间。

这感慨良多的八年。

忽略了那些良多的感慨,整合一些煽情的场面和镜头,从心里容易触动的地方抠出几个似是而非的暧昧字眼,把那些享受过的痛苦、憎恨过的快乐、微笑过的泪水、啜泣过的收获一起,满满装载进残留的躯壳,只为浪迹天涯的洒脱。

把这八年一分为二, 前一段还是楚楚动人的青春,后一段已成了摸爬滚打的残酷。

很多时光总是那么一去不复返,正如很多人也是那么一去不复返一样。

如今谁也不曾谈起当年军训里稳如泰山的住持,第一次登上八关山时磊蛋给大家免费拍摄的照片,运动会结束宴上殿胜难抑情绪的拼酒,小古在晚会上清唱那首“别怕我伤心”;大概谁也不会想念2003年元旦前夜谁吃到过谁喂的饺子,红建正强网吧里通宵时谁被谁接连爆头,北九水游玩时谁被谁拉过右手,在那张看了N遍的毕业照里面,到底谁在谁的身后。

大家已经,随风飘走,散落在天涯。

当年脏兮兮的3号楼里,我有幸住在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114,一楼最中央的宿舍,全楼唯一一间有白色地板砖的宿舍。大学四年,我将数不清的无聊时光,一把一把打发在各个宿舍,打扑克和打拳皇是我永恒的主题,又省钱又开心则是最重要的方针政策。一楼的洗手间里,夏天里时常陈列着自信的裸男;一号坑位总是鲜有人蹲,因为顶上的下水管漏水;到了后来二号坑位和四号坑位头顶的下水管也偶尔开始漏水,于是一楼的猛男们被逼无奈,只好在课前跑到二楼和师兄们抢坑位。

新教和旧教,学苑和师苑,六二楼和小白楼,化学馆和新实验楼,篮球场和足球场,服务部和图书馆,再加上二校门四校门外的红建振强天拓任我行,聚艺居天意居歌乐山,杂酱面肉夹馍巧姐凉皮,以及可以八折的宝业图书,就可以杜撰出我大学生活的所有故事。不管在故事里装逼,还是在故事外吹牛,所有成长过的内容都经不起时光断断续续的呻吟,哪怕是上百年的梧桐和海大周围厚厚的围墙,哪怕是老先生们屹立在校园里的雕像,哪怕是大家都曾爱过又忘过的梦想,被这呻吟轻轻嗫喏之后,都会忽的一下,化为乌有。

还来不及考虑化为乌有之后的事情,兄弟姐妹们都拎着滚蛋包鸟兽散了,一切进行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我的毕业留言本上只收录了不到20个人的简短留言就匆匆宣告封笔。除了保送本校读研的一众佼佼者们和暂时寄居青岛谋生的一摞热血青年,其他人,我在四年来几乎没有再看到,他们,只是被想到,只是被谈到,只是被写到。

毕业之后的日子里,我辗转老乡宿舍,黄台路,先后流浪台东菜市二路、天台路房子;再过一年,漂泊到盐城路,再过两年,又迁租到镇江路附件。

当初的朋友们,终于只剩下我孤身一人了。

还好,有一起工作的同事们,偶尔认识的老乡们,五湖四海的朋友们,给我带来开心、关心,以及其他。

当历史的车轮碾压过2006本命年所有的不顺利和不开心,考研失败,落梦如沙,以及年底致命的错误,一段故事仿佛一截抽完的烟头,烟灰随风散去,烟蒂的温度依然将我多年以来积攒的自信烫得斑驳一片,甚至顾不上去欣赏这座大城市无限美好的风景。我只好按捺住因青春无处安放而慢慢溜走的怒火,不为蜷缩追求,只为排解忧愁。只为,将青春不再的脚步踏出不再青春的拍子,到最后,哪怕怅然若失,哪怕畏惧所有。

逛逛栈桥,遥望小青岛,去八大关的草地上坐坐,到一二三浴听听海潮;雕塑广场谁也看不懂的闻鸡起舞,音乐广场常常欣赏流浪歌手的忧伤调调;五四广场上风筝那么多,不知道哪个倒霉蛋又把线缠上了五月的风;奥帆中心除了厚厚的青石板,海浪都呼啸得有些无聊。我静静走进湛山寺,穿过植物园,几次都误了中山公园美丽的樱花;北九水的那块巨大的石头,爬在上面能听到潭底的呼吸;上下宫那些香火,似乎总是被接纳一些对神明的讽刺。

高楼大厦林立,美食佳肴无数。那些火锅、烤肉、烤鱼、麻辣香锅,那些鲁菜、川菜、韩菜、地摊菜,那些海参、鲅鱼、刀鱼、辣炒蛤蜊,那些盖饭、担担面、排骨米饭、饺子,那些鲜啤、纯生、黑啤、绿啤、原浆,那些浪费过的,那些打包过的,匆匆过去,没了什么深刻的印象。我一步步走过了陌生的街巷,吃了陌生的饭菜,玩了陌生的游戏,浪费了陌生的时间,只收获了熟悉的自己。于是,在不肯原谅人文丧失的时候,我为自己无解的执着表示沉痛的哀悼。

年华就是这样,总以为炮制了一份味道极佳的茗茶,没想到混杂了自以为是的味道进去,再尝,里面已尽是苦涩。这份苦涩盘绕在喉头,像不见不散今生今世音乐之声好乐星大家乐里面消失了朋友的身影,像沃尔玛佳世客家乐福易初莲花里人面不知何处去的空虚。

这份空虚再满,也终于被沦为鼎世华府房奴的沉重而激动的复杂感觉占满,借着深秋的北风,萦绕在李村河畔,高架桥旁,如蹒跚过岁月的虫子,如借道过年华的月弯,不温不火,无法无天。


寂寞城市——对青岛的牢骚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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