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6 密令保駕 “重要器物”入駐!故宮6595箱文物曾祕存成都大慈寺13個月



密令保駕 “重要器物”入駐!故宮6595箱文物曾秘存成都大慈寺13個月

蘇軾曾夜遊大慈寺,讚譽其唐代壁畫“精妙冠世”

密令保駕 “重要器物”入駐!故宮6595箱文物曾秘存成都大慈寺13個月

1946年4月27日,故宮峨眉辦事處公函要求文物返回時協助保護 圖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密令保駕 “重要器物”入駐!故宮6595箱文物曾秘存成都大慈寺13個月

運送故宮文物的汽車

密令保駕 “重要器物”入駐!故宮6595箱文物曾秘存成都大慈寺13個月

大慈寺有1600多年曆史,被譽為“震旦第一叢林”

密令保駕 “重要器物”入駐!故宮6595箱文物曾秘存成都大慈寺13個月

高樓環繞,大慈寺鬧中取靜

龔靜染/文 餘茂智/圖

1939年6月11日,日寇27架飛機轟炸成都,炸死226人,傷432人,繁華地段數十條街道被毀。親歷了這場慘烈的無差別轟炸的那志良,在《典守故宮國寶七十年》中記載:“西面是一片火光,走出大慈寺一看,肩擔抬著受傷的人,一個跟著一個地往醫院裡去。呻吟之聲,不絕於耳。又聽說春熙路一帶已經炸光了,大火仍燃燒著。”他慶幸的是,此時所有故宮文物已經全部遷離大慈寺。自1938年5月下旬起,至1939年6月止,故宮的6595箱文物,在此存放了13個月。冥冥之中,千年古剎保佑著中華文化瑰寶。

密令保駕 “重要器物”入駐

在大慈寺儲存南遷文物,是故宮博物院馬衡院長親自到成都選定的。1938年的4月24日,文物還在途中,四川省政府就密令“四川省會警察局”秘密查看文物藏身地點,“本府近因重要器物需地屯儲,茲查有大慈寺之大雄殿及藏經樓上下兩處房屋寬敞,適宜堪以借用。”(四川省檔案館民國檔案《四川省政府密令秘字第4358號》)

當時文物南遷屬秘密行動,故省府用密令,也不明示為故宮文物,而稱作“重要器物”。而寺院不清楚是什麼“重要器物”,雖然答應借用,但原先佔有的幾間房屋卻不願騰讓出來。為此,省政府飭令警察局不要遷就,要求該寺立即“騰出房舍,俾便大慈寺軍隊移駐。”但寺廟方做事拖沓,一直沒有積極響應,而故宮文物已經馬上就要運抵成都。4月26日,四川省政府以“待用孔急,未便任其違延,致誤要公”為由,要求警察局“立派要員前往交涉,勒令立即騰出。”(四川省檔案館民國檔案《四川省政府訓令二十七年秘字第4050號》)

歐陽道達在《故宮文物避寇記》中談到了大慈寺的儲藏情況:由陝遷成都文物,在大慈寺分設三庫儲存:大雄寶殿編第一庫,較乾燥,以存圖書、文獻兩館文物箱件及前秘書處之皮、絲等字號畏潮箱件;藏經樓下編第二庫,較潮溼,以存古物館及前秘書處之瓷、銅、玉器不畏潮箱件;藏經樓上編第三庫,最高爽,不宜載重,以選存較輕箱件。

保證安全 約法七條

故宮文物搬進了大慈寺後,又面臨新情況,因為寺廟是燒香拜佛之地,極易引發火災,這不得不讓人時刻警惕。1938年9月21日,故宮博物院專門致函四川省政府(《國立北平故宮博物院公函蓉字第115號》):案查本院存陝文物,奉令移蓉,業承貴府代覓東門內大慈寺為庫房,並經陸續運入保存各在案;茲查該寺存放本院文物之藏經樓,後面與僧人宿舍毗連,誠恐僧人不慎,發生意外,責任甚重。迭經本院派員會同貴府秘書處交際股飭該寺將此項宿舍遷移,以免發生危險。嗣據該寺僧人聲稱,寺中房屋有限,實屬無處可遷,懇求格外體念寺中困難,仍準僧人居住,對於火燭,必當謹慎等情。本院以該僧人所稱各節,尚屬實情,未便過於勉強,除會同貴府秘書處交際股實地查勘,將所有木板隔斷,一律改砌磚牆外,茲經擬定僧人應遵守事項七條,相應甬送。

這件公函還專門附錄了這7條遵守事項,並請四川省政府“轉飭大慈寺僧人”,全文如下:一、室內應嚴禁吸菸;二、晚間只限用清油燈,不得使用洋油,或裝設電燈;三、室內不得設置火盆;四、室內不得存放一切易於引火之物;五、廚房應派人監守,晚間並須將爐火完全熄滅;六、庫房附近不得焚燒任何物品;七、庫房附近不得堆積乾草及一切易燃燒之物。

“重要器物”入駐大慈寺後讓裡面的和尚頗感不便,於是住持果澈和尚以房屋被借為由,“呈請酌給生活費”。故宮博物院也考慮到實際情況,一次性給了1000元作為補助。

在安全方面,以前大慈寺的天王殿和山門有一隊成都警備司令部163師部的駐兵,故宮文物運進後就讓他們轉駐文殊院,而是讓四川警備司令部“派有排長一名率士兵兩班,來院保護”。故宮博物院也為駐守士兵發給一些補助,從1938年11月開始,“由本院按月發給津貼伙食費五十元以資獎勵。”(國立北平故宮博物院致四川省政府的公函蓉字第121號)

這時,四川公路局又要徵收文物車“載鹽通行費”,這就讓故宮博物院不能承受了。1939年6月27日,故宮博物院只好請四川省政府出面要求免收。雖然四川省政府發函通知四川公路局免去此項收費,但也可以看出故宮文物南遷過程中遭遇的種種艱難。

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裡

從陝西遷運的故宮文物,歷經艱險,總算從漢中運到了成都。文物從漢中運到成都花了7個月時間,而從褒城入川的文物,前後斷斷續續總共耗時一年多,有一部分沒有在成都停留,直接運到了峨眉。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進入1939年後,抗戰形勢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實際上,就在故宮文物從漢中文廟運走一個月,文廟就被日本人炸燬,文物倖免於難,但這次轟炸讓南遷四川的故宮文物蒙上了巨大的陰影。

文物運到大慈寺後,大家仍然沒有安全感,日本人的空襲隨時威脅著成都。1938年11月8日,18架日機首次空襲成都,轟炸外北機場及外南機場,在南門炸死衛兵1人,炸傷3人。這一炸,人心惶惶。故宮博物院想到,如果把所有的文物都集中於大慈寺,一旦目標暴露,就會非常危險,所以就有人提出“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裡”,最好是在離成都幾十裡外的新津再找一個儲存的地方,分藏文物。

1939年1月30日,故宮博物院給四川省政府發去了渝二字第11號公函,請求轉令新津縣政府商借玉清道院(今新津縣純陽觀)存儲文物並協助辦理。2月6日,四川省政府函覆照辦,道院的修繕工作很快就開始進行。

但不到半月,情況又發生了變化。1939年3月10日,故宮博物院召開第三屆第二次常務理事會會議,決定停止新津玉清道院的修繕,所有文物遷往“嘉定一帶覓洞存放。限一個半月辦竣。”

此時,抗戰局勢更為嚴峻,日軍瘋狂轟炸重慶。1939年4月,馬衡接到“行政院”命令,要求水路到重慶的文物需三個星期內運離重慶,而存在成都的文物限5月底運往峨眉。當時的情況是陝西運到成都的文物還有一小部分未運完,只有直接運到峨眉,“是時運到成都文物,計已入庫者,六五九五箱,又行提出復行峨眉;其餘六九一箱,則隨運到而隨轉,不再入庫。成都已成為一轉運站矣。”(歐陽道達《故宮文物避寇記》)

日寇轟炸 轉運峨眉

要轉運峨眉,打前站的工作必須馬不停蹄。首先是護衛工作。1939年4月28日,故宮博物院給四川省政府發去公函,請求沿路的安全護衛保護;5月1日,四川省政府為了落實故宮文物的安全問題,給從成都到峨眉沿途的華陽、雙流、新津、彭山、眉山、青神、夾江、峨眉等縣發出訓令,要求他們執行保護任務。

既然決定再遷,選址成為最為迫切的事情。歐陽道達在《故宮文物避寇記》一書中談到了選址的考慮:除覓定樂山安谷鄉祠宇七所為移儲原存渝文物外,並以峨眉山為普賢道場,向多業林,足以移儲原存成都文物,亦同時前往履勘。迨勘選結果,感遷儲山上諸寺,搬運困難;山麓諸寺,房屋稠密,陰溼尤甚,且四川大學已擬佔用。其最適宜之地,當屬峨眉縣東門附郭之大佛寺及西門附郭之武廟。存蓉文物,可全數移存。且鄰近寺觀尚多,可無不敷應用之虞。

在選址中,有一個人的出現非常重要,而且對故宮文物後來八年的作用也非常大,這個人就是樂山安谷鄉鄉長劉釗。劉釗略通文墨,是袍哥人家,作為一方實力人物,他對故宮文物遷到當地非常支持。在選址安谷時,劉釗前後張羅,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後被聘為故宮博物院樂山辦事處顧問,他確實是故宮文物保護中的一位功臣。

故宮文物從成都運到峨眉是從1939年5月17日開始的,採用的是分程接運的辦法,在彭山縣設立轉運站,使用的汽車“以中國聯運社車輛為主,而輔以新綏汽車公司車輛。計運三三批,用車一三四輛,裝文物三○二三箱。”(歐陽道達《故宮文物避寇記》)這段運輸只用了一個月時間,比較順暢,可見成都—峨眉段路況明顯好於漢中—成都段。

1939年6月24日,文物全部從成都大慈寺運到了峨眉,但陝西方面還在源源不斷地轉運之中,於是故宮博物院再給四川省政府去了一封公函(蓉字第306號),告知由陝運到四川的文物不再停留成都,並歸還租用的大慈寺庫房。

到1939年7月11日,7000多箱珍貴文物終於一路顛簸全部到達峨眉,存放在峨眉縣城東門外大佛寺(現峨眉二小校)和西門外武廟(現峨眉一中校)。國寶剛轉走,成都就被轟炸,1939年6月11日,日本海軍第二聯合航空隊出動飛機轟炸成都,在成都投彈111枚,轟炸了鹽市口、東大街、東御街等一帶,炸死無辜百姓226人,損壞房屋6075家,被炸的地方離大慈寺最近的不足500米。無論是在漢中還是成都,故宮文物都在危急之時化險為夷,彷彿在冥冥中有神相助。

峨眉大佛寺香火很盛,平時香客遊人不少,為了減少影響,就專門修了一條路,直接通到寺廟的背後,在那裡開了個大門,方便汽車出入。而武廟實際是個空廟,住了些討飯的窮人,故宮博物院發了一些錢,讓他們搬出,這才將文物放了進去。至此,長達一年多的遷徙才宣告結束,並一直到抗戰勝利後復原。

關於故宮南遷北路從寶雞到峨眉這一段的經歷,那志良在《故宮博物院三十年之經過》中寫道:在二十八年上半年這一時期,川陝段的運輸,路線拉得太長了。北起陝西褒城,南達四川峨眉,全線長達七百多公里,有褒城、廣元、成都、彭山、峨眉五個站,統由駐蓉辦事處管理,而職員僅有六人。除主任外,每人各守一個崗位,辦理一切發箱、收箱、裝車、卸車及一切事務上的職務,各人工作的緊張,是可以想見的。

在故宮文物南遷的三條運輸線中,北線是路途最漫長的,路途條件也是最為艱險的。從寶雞到峨眉,實際是穿越了傳統意義上的由北向南的入蜀路線,“蜀道難”在北線遷移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本文節選自《西遷東還:抗戰後方人物的命運與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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