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磁頻譜戰--在悄然無息中激烈展開
文/ 高東廣(軍事戰略專家 博士生導師/軍事科學院戰爭研究院研究員)
編者按：中新社北京3月4日電 針對360公司日前發現美國中央情報局(CIA)對中國進行長期網絡滲透攻擊，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4日在例行記者會上表示，中方強烈敦促美方作出清楚解釋，立即停止此類活動。有記者提問，據報道，360公司日前經過調查分析發現，美國中央情報局攻擊組織(APT-C-39)對中國關鍵領域進行了長達十一年的網絡滲透攻擊。中國航空航天、科研機構、石油行業、大型互聯網公司以及政府機構等多個單位均遭到不同程度的攻擊。中方對此有何評論？趙立堅表示，長期以來，美國政府和有關機構違反國際法和國際關係基本準則，對外國政府、企業和個人實施大規模、有組織、無差別的網絡竊密、監控和攻擊，這早已世人皆知。從“維基解密”到“斯諾登事件”再到近期的“瑞士加密機事件”，美方這種不道德的行徑一再曝光，360公司有關的報告是又一有力例證。事實證明，美國才是全球最大的網絡攻擊者，是名副其實的“黑客帝國”。美方卻賊喊捉賊，時時處處把自己裝扮成網絡攻擊的受害者，充分暴露了美方在網絡安全問題上的虛偽性和雙重標準。中國一直是美方網絡竊密和攻擊的嚴重受害者。針對美國嚴重威脅中國網絡信息安全，和進一步加強我國網絡安全保障，近日，本刊邀請著名軍事戰略專家、博士生導師高東廣研究員撰文，針對網絡信息安全話題與讀者分享真知灼見——
兵家們在持續深入探討諸如:大數據、人工智能、量子技術、自主無人系統、高超聲速技術、精確制導技術、防空反導技術、新概念武器、網絡攻防技術、全息訓練技術、生物技術等新興技術對現代戰爭的深刻影響。但似乎忽視了在現代戰爭中電磁頻譜領域裡的激烈較量--從來就沒有停止過。眾所周知，信息化戰爭，信息成為戰鬥力的主導性要素，因此，圍繞滿足未來作戰需求高效安全的信息收集、傳輸及處理進行著激烈對抗。這種對抗不論強與弱都離不開電磁頻譜環境。二戰後，軍事家們開始重視電磁頻譜領域裡的鬥爭。前蘇聯軍事家甚至斷言，誰控制了電磁頻譜，誰將贏得下一場戰爭。美軍也認為，未來戰爭的勝者將是能高度自如管控電磁頻譜的一方。進入21世紀後，美軍將電磁頻譜列為一個全新作戰域，相繼推出了發展戰略、作戰條令及相關理論用於指導其裝備研發、力量建設及作戰運用。
作者高東廣
賦予新內容。談到電磁頻譜戰，有學者認為就是電子戰，實則不然。我們可以理解為電磁頻譜戰是電子戰的拓展或者電子戰升級版。“電磁頻譜”是電磁頻譜戰學者概念和作戰理論的邏輯起點。它以電子戰和頻譜管理為基礎，以電磁頻譜戰為主要方式，目的是在電磁頻譜作戰環境中達成電磁頻譜領域裡的優勢。涉及頻譜管控、電磁頻譜作戰等概念與理論。美軍推出的《聯合電磁頻譜管理行動》、《聯合電磁頻譜作戰》等條令中規定，電磁頻譜作戰是由兩個或兩個以上部隊開展的用於利用、攻防和管控電磁作戰環境的協同軍事行動。電磁頻譜管控是指在軍事行動全階段共同促成計劃、管理和實施電磁作戰行動的頻譜管理、頻率分配、相關協調、政策遵循、衝突消除等相互聯繫的功能。因此,電磁頻譜戰並不等同於電子戰，它是把電子戰為基礎，將通信、感知、電磁頻譜管控等與電磁頻譜有關的內容進行了有效整合，並根據行動屬性，將電磁頻譜行動分為三層，分別為電磁頻譜業務與技術層、電磁頻譜管理與控制層及電磁頻譜攻擊與防護層等。這其中,雷達、智能傳感器、通信、定位技術、標準、體系、架構等都是屬於電磁頻譜範疇。可見，電磁頻譜戰較之傳統電子戰而言，其內容得到了極大擴展。美軍認為，聯合電磁頻譜作戰任務域由電磁頻譜管控、攻防任務組成。管控，是指有信息情報蒐集分發、電磁頻譜戰支援、電磁頻譜管理和電磁戰鬥管理；攻擊與防護，有電磁頻譜攻擊、電磁頻譜防護和頻譜干擾消除等。通過系統集成、確立重點優先事項、組織行動協同和衝突消除；通過系統集成電磁機動方案、力量和協調統一，實現戰場電磁頻譜有效管控。它在各作戰域的聯合作戰行動能力形成中起著關鍵作用，對聯合部隊的指控、情報、信息、火力、機動等能力起著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推出新戰略。隨著科技日新月異，也大大促進了電磁頻譜裝備的激增，現代信息化戰爭甚至智能化戰爭對電子頻譜依賴性日益增強。近年來，在持續多年的敘利亞戰場上，美、英、法、俄在電磁頻譜領域裡的交鋒激烈異常、一浪高過一浪。美、俄等主要軍事強國高度重視電磁頻譜發展戰略和作戰力量建設。據悉，美軍積極推進將電磁頻譜作為新的獨立作戰域，不斷謀劃向電磁頻譜戰轉型演進。美軍認為，隨著中俄等主要對手電磁頻譜信息系統能力的提升，美軍在電磁頻譜領域有趨於劣勢的可能。為確保美軍在電磁頻譜領域的戰略優勢， 自2017年以來，美軍推出了《電磁頻譜戰戰略》及相關條令。美軍電磁頻譜戰的主要設想是利用靈活、自適應和綜合多能的電磁頻譜戰手段幫助美軍奪取電磁頻譜優勢。美各軍種都加快了推進電磁頻譜戰能力建設步伐。美空軍認為，隨著對手電磁頻譜能力的提升，僅僅依靠隱身已無法確保美軍空中優勢，由此，推出了全新電磁頻譜戰作戰理念。美空軍提出發展突防型電磁頻譜攻擊能力，採用有人機、無人機或多種綜合平臺，深入敵防區實施抵近干擾。併成立電磁頻譜優勢體系能力協同小組，推動電磁頻譜優勢作戰能力發展，推動相關條令、裝備、設施等落實；美海軍積極推進電磁頻機動戰作戰概念探索，通過電磁頻譜機動戰推動其水上、水下、空中電磁頻譜作戰能力提升；美陸軍不斷探索新型電磁頻譜戰發展，繼續推動網絡電磁行動能力建設。美陸軍還發布了《網絡空間和電磁頻譜戰作戰》野戰手冊，為美陸軍在聯合地面作戰條件下基於網絡電磁行動理念執行網絡空間作戰與電磁頻譜戰行動提供作戰引領。
打造新理論。隨著電磁頻譜作戰域概念在世界主要軍事強國中得到認同，電磁頻譜作戰概念的確定勢必成為未來作戰的理論牽引。美軍在推進將電磁頻譜正式確定為獨立作戰域的同時，持續完善電磁頻譜戰頂層規劃，不斷推出電磁頻譜作概念和理論，多方位促進電磁頻譜戰理論與實戰發展。美軍在電磁頻譜戰的基礎上首次提出電磁控制理論。2009年，美戰略司令部推出電磁頻譜戰早期概念，在電磁頻譜戰基礎上增加電磁頻譜管理、電磁頻譜控制、電磁戰鬥控 制等相關內容。2012年，美戰略司令部建立聯合電磁頻譜控制中心，各部隊也分別建立相應的組織調機構和分隊。2015年美海軍同年提出電磁機動戰概念，併發布《21世紀海上力量合作戰略》闡述相關理論。將電磁頻譜作為單獨的第六維作戰空間。2018年1月，美陸軍發佈《美陸軍賽博空間和電磁頻譜戰概念》，描述了陸軍將如何在賽博空間和電磁頻譜中作戰，並將作為聯合部隊作戰的一部分，將賽博空間、電子戰和電磁頻譜作全面整合，以應對未來的作戰環境挑戰。2019年11月，美智庫發佈《贏得看不見的戰爭：爭取美國在電磁頻譜中的持久優勢》報告，其核心就是確保美軍在電磁頻譜領域激烈的競爭中確保優勝地位。美國各軍種結合本軍種作戰特點，不斷深入細化這一領域的作戰理論與作戰方法，大力推動軍種電磁頻譜戰理論與戰法研究與建設。美國新版《國防戰略》為電磁頻譜戰以及更廣泛的電磁頻譜作戰提供了重要的作戰理論指南，確定了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美軍制定電磁頻譜戰規劃與需求的原則。特朗普總統簽署發佈了《2019年國防授權法案》。該法案要求對中俄的電磁頻譜戰能力以及發展趨勢進行預測，同時要求改進美國電磁頻譜作戰的相關理論和條令，補充發展路線圖，該法案還要求為電磁戰鬥管理、信息情報和定向能武器的發展提供充足經費。顯然，美軍要在多個作戰域和整個戰場進行深度融合，不斷在電磁頻譜作戰理論與實戰上推出新成果。俄羅斯的電磁頻譜戰採用不同於西方的發展路徑，在電磁頻譜戰作戰理論、裝備研發、力量建設、作戰應用上獨具特點，在主要軍事強國電磁頻譜領域佔有重要地位。
研發新裝備。美軍近年來開展了包括“自適應雷達對抗”和“基於行為學習的自適應電磁頻譜戰”等多個認知電磁頻譜戰研究項目，成就明顯。美軍通過開發電磁頻譜戰飛機機器學習算法，並引入人工智能，提升其電磁頻譜戰作戰能力。美國海軍航空司令部選定將“自適應雷達對抗”技術用於“超級大黃蜂”戰鬥機，通過機器學習算法實現對未知雷達的實時探測與干擾。美陸軍開展了“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技術、算法和能力”項目，以開發新的由數據驅動的機器學習算法。美軍對量子技術在雷達、保密通信、感知、導航和精確制導武器中的應用及影響進行了評估，指出雖然目前技術成熟度還較低，但必須開始研究如何應用量子技術推動電磁頻譜戰技術的發展，使電磁頻譜戰系統能與其他系統保持同步發展，能探測、發現、應對潛在敵方的量子系統。提出了未來電磁頻譜戰幾種關鍵戰技效能：一是認知與自適應效能，主要是能有效領先於敵方決策與技術選擇的戰技能力；二是分佈式與協同效能，針對密集複雜的威脅環境，實現空域和時域的多樣化響應戰技能力；三是搶先式與主動響應效能，阻止對手發現、識別、跟蹤、瞄準己方的戰技能力；四是先進電磁頻譜防護效能，在日益擁塞的電磁頻譜環境中，對己方或敵方用頻活動進行防護戰技能力。美軍海空軍電磁頻譜戰飛機不斷有新的進展，如完成了對“咆哮者”電磁頻譜戰飛機的升級改造等。美國陸軍計劃為“灰鷹”無人機裝備“空中多功能電磁頻譜戰”系統。美國防部已經開發了諸如聯合頻譜管理規劃工具、全球電磁頻譜信息系統、電磁頻譜感知管理與規劃系統、頻譜態勢感知系統、海上電磁頻譜作戰行動項目、聯合自動通信電磁頻譜行動指令系統等為電磁頻譜戰提供了基礎。俄羅斯則列裝並部署了戰略電磁頻譜戰系統、電子戰車載電磁頻譜戰系統等多種新型地基電磁頻譜戰裝備，並在多種作戰和演習中得以應用。俄羅斯同時還發展了多種多型電磁頻譜戰無人機，並在烏克蘭和敘利亞戰場上適時應用收到很好的戰果。俄羅斯還研製完成“毒蜘蛛”（ 電磁頻譜戰系統將安裝在改進型戰鬥轟炸機上。該系統類似美國的干擾吊艙，能對編隊中其他作戰飛機提供有效保護）。以色列正在為無人機開發新的電磁頻譜戰載荷。世界各國都加大了無人機載電磁頻譜戰系統的研發和應用。
建立新力量。世界許多國家都建立了電磁頻譜戰指揮機構與部隊。美軍在電磁頻譜領域不論是技術、理論還是作戰部隊都具備了“超強”或者說“優勝”。俄羅斯高度重視電磁頻譜戰力量建設，強調利用電磁頻譜戰手段應對西方國家的軍事優勢。近年來，俄羅斯研製並部署了大量新型電磁頻譜戰裝備，並在烏克蘭和敘利亞衝突中多次成功實施電磁頻譜作戰，展現出強大的電磁頻譜戰實力。 俄羅斯組建了第一支專門負責反無人機的電磁頻譜戰特種作戰部隊，其任務是運用電磁頻譜戰對抗敵方的無人機。部隊駐紮在俄羅斯庫爾斯克，隸屬於西部軍區。組建反無人機特種作戰部隊是俄羅斯全面提升部隊電磁頻譜戰能力戰略的一部分。美國推出的《贏得看不見的戰爭：爭取美國在電磁頻譜中的持久優勢》報告認為，近十年來，俄羅斯80%至90%的電磁頻譜戰部隊基本實現了現代化。印度高度重視電磁頻譜戰能力發展，通過外購裝備和技術合作等途徑，快速提升其電磁頻譜戰能力水平。印度為其俄製“河馬”直升機研製電磁頻譜戰系統，向瑞典薩博公司採購用於“光輝”戰鬥機的電磁頻譜戰組件等。
發展新動向。 美軍認為融合賽博空間電磁頻譜協調的必要性，並且已經在組織架構上推進其軍種賽博空間和電磁頻譜行動的協調。美軍陸軍的一份賽博電磁鬥爭能力評估報告中強調了未來信息環境對電磁頻譜的依賴，強調了賽博空間和電磁頻譜的融合，報告還特別強調，融合的跡象很明顯，但並未達到“吸收”的程度。科技的飛速發展要求賽博與電磁頻譜能力相互關聯、相互依賴，以最大化地挖掘兩者的潛能。美空軍也意識到了必須為將來在電磁頻譜中和通過電磁頻譜作戰做準備，唯有聯合賽博行動和電磁頻譜行動，美空軍才能提升電磁頻譜戰能力。俄羅斯部署使用了大量新型電磁頻譜戰裝備，將電磁頻譜戰作為應對北約的重要軍事手段，展現出強大的電磁頻譜戰能力。歐亞主要軍事國家電磁頻譜戰能力不斷提升，尤其是澳大利亞成為美國以外首個裝備“咆哮者”電磁頻譜戰飛機的國家，並參與美國“下一代干擾機”的研製，其電磁頻譜戰能力得到新的提升。近幾年，各大國研究並實戰檢驗電磁頻譜戰進入新的發展階段，電磁頻譜全新戰略、全新作戰理念不斷成熟，並日益成為主要軍事強國的普遍共識，推進電磁頻譜戰力量建設、強化電磁頻譜戰裝備研發、提升電磁頻譜戰作戰能力、推進電磁頻譜戰轉型發展等等，已經進入新的發展階段。
總之，概括起來電磁頻譜戰其制勝機理或發展趨勢就是，一方面，利用無源工作和反射能發現並定位敵方部隊，也就是利用來自敵方通信網絡系統、廣播信息系統等非協作電磁輻射源來發現、鎖定目標，以獲得在電磁頻譜中的作戰優勢，另一方面，綜合、靈活運用網絡化、分佈式、低功率干擾系統破壞敵方電磁頻譜行動。以求在與敵方較量中取得先機之利。
閱讀更多 祖國瞭望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