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9 井陘舊事:一個老兵的家國情懷

2016年,長崗村的龍母廟會,小編有幸見到了天津市茹蘆書畫院院長呂愛茹女士。交談之下,得知呂愛茹女士幼年曾隨下放到井陘縣長崗村的父親,在長崗村渡過了若干年不同以往的生活。

那個年代,很多人來過,回城後,再也沒有回頭。而呂女士卻把長崗看做第二故鄉,來長崗辦起了“京津冀龍母文化研究會”。希望通過手中畫筆,豐富長崗的文化,吸引更多人關注亟待蛻變的長崗村,關注龍母文化。

偶然翻看呂女士的朋友圈,看到這篇天津日報對呂女士父親的採訪報道,原來真的是虎父無犬女,一個人的優秀必有其因由。呂父一生戎馬,戰功赫赫,卻低調到從不提及,是呂女士感佩老父年事已高,將老父塵封往事打開,讓它在祖國70華誕之際,做為禮物獻給父親,獻給祖國,也獻給呂父解放過的燕趙大地!

井陘舊事:一個老兵的家國情懷

他,戰爭年代保家衛國,九死一生;和平年代,合上功勞簿,深藏功與名。

他,數十年如一日,始終對自己的過往守口如瓶,從不將戰爭年代的經歷作為炫耀的資本,更未曾換取任何物質利益。

“我跟你說啊,我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蹟,我所做的都是一個共產黨員應該做的,也是必須做到的。對照黨的要求,我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以前很少接受採訪,這次之所以同意你們來採訪,主要是我現在的身體不行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最後一次跟你們說這些事了,我自己的事都是小事,我就是想給後人留下點東西,讓更多的人瞭解、記住那段歷史,珍惜現在的美好生活……”

他── 一位家住楊柳青鎮柳馨園的革命老兵見到記者時,首先對記者說的一段話。

井陘舊事:一個老兵的家國情懷

老兵呂福元

他就是呂福元(曾用名王福元),祖籍河北省大城縣,1931年生人,現年88歲,一個在採訪中需要想一會兒才能說出自己出生日期,卻可以想都不用想就能脫口而出自己入伍日期、入黨日期的老人;一個記不清楚許多親人名字,卻清楚記得團長、政委、戰友名字的戰士;一個儘管已經米壽之年,談起軍旅生涯、回憶革命往事依然激情澎湃的老兵……

14歲參軍 經歷過數次大戰

“1945年,14歲參加河北省廊坊市大城縣抗日遊擊隊;1946年到了大部隊冀中軍區獨立第7旅第20團,參加瞭解放華北地區的河北省容城、新城、高碑店的戰鬥;1947年參加解放石家莊、元氏的戰鬥;1948年,參加解放保定的戰鬥;1949年,參加解放天津的戰鬥……”呂福元老人細數著自己參加過的戰鬥。

“打仗那會兒是真苦啊!”

“我們吃水沒有井,都是山上滲下來的水。”

“那會兒啊,經常是一天都吃不上一頓飯。”

“我當時年紀小,行軍的時候實在是走不動了,沒辦法了就拽著馬尾巴,馬一踢把我踢好遠,就是這樣堅持下來了。”

“有一個戰友特別慘,去了個廁所,就被敵人炸死了。”

……

聽呂福元老人講述的時間雖然短暫而又有限,但在他清晰的敘述中,彷彿把我們帶回到了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呂福元說:“在眾多戰鬥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還是參加解放石家莊和元氏的戰鬥。 ”

石家莊,舊稱“石門”,位於太行山腳下,是平漢、正太和石德三條鐵路的交匯處,這裡西出太原,東接山東,南連豫鄂,北通平津,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1947年11月6日,隆隆的炮聲拉開了解放石家莊戰役的序幕。僅用6天6夜,英勇的人民解放軍就將勝利的紅旗插遍了石家莊,打破了國民黨“坐守石家莊三年”的神話。

參加解放石家莊的戰役時,呂福元只有16歲。“當時石家莊有三道防線,有外市溝、內市溝還有環城鐵路,碉堡、暗堡數不清,還有電網!”呂福元回憶說,“我軍那會兒是花了一天一夜挖戰壕,一開始是‘放冷槍’,等到衝鋒號吹起,那就是正式開幹了!我在戰壕邊上,直接就衝上去了!”

就在呂福元衝上去之後,敵人的炮彈一下子飛過來,直奔著離他不遠處的團長張元峰,呂福元當時也不知道旁邊的人是誰,他想都沒有想,一個縱身飛撲過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炮彈。也正是在這個過程中,呂福元被敵人的炮彈擊中,渾身鮮血直流。用呂福元老人樸實的話說,“為了表揚我打仗勇敢,捨己救人受了傷,給我記了兩小功。”老人自己認為這些都不算什麼,所以總說是“小功”。而據老人的女兒呂愛茹回憶,小時候曾看過爸爸的獲獎證書,一個是二等功,一個是三等功。

井陘舊事:一個老兵的家國情懷

老人獲得的部分獎章和證書

1947年11月12日,歷時6晝夜的石家莊戰役終於結束,石家莊(石門)勝利解放,大片的解放區連成一片,方圓千里,只剩下元氏孤城一座。

元氏城以“石頭城”著稱,四周一馬平川,地域開闊,解放軍可利用的地形地物幾乎沒有,而敵軍卻是城高石堅,易守難攻,解放元氏不可避免成了一場“攻堅戰”。

“打元氏的時候,屍體堆成山,要用大膠皮軲轆車往下拉。當時,我們從城牆的東北角上挖洞,把炸藥放進去,在東北角炸了個缺口,這邊炸開以後,大家都往這邊衝。”回憶解放元氏時,老人眼角泛紅,繼續說道,“過去咱們的炮不行,敵人武器特別先進,打炮、扔炸彈,這場戰爭咱們這邊死了好多人。地下躺著的,有活著的,有戰死的。五大三粗的人,帶著鋼盔,腦袋被炮彈鑽了眼,就這樣死了……解放元氏真是太難了,攻了三回才打下來。”

“戰爭終於勝利了,您是什麼心情?”記者插話問道。

“戰爭真是太殘酷了,太不容易了,來的不易,血換來的……我們活著的人更應該珍惜,我們要紀念他們,不能忘記他們。我想念他們啊……”

隨部隊建軍校 陳賡院長親自頒發解放獎章

講述完解放元氏的戰爭後,老人又給我們講述了他跟隨部隊南下以後的故事。

“1949年解放天津以後,我跟隨部隊南下過江,11月份進軍大西南,日夜兼程。當時,我穿壞了7雙鞋,磨了兩腳泡。到了重慶,參加了歌樂山的戰鬥,主要是打國民黨留下的土匪。”

後來,在歌樂山的林園我們建校了,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高級步兵學校。”

通過查找有關史料,記者瞭解到,呂福元老人提到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高級步兵學校”,要從豫陝鄂軍政大學的建立說起。

1948年3月,豫陝鄂軍政大學在河南省魯山縣城建立。

1948年8月,豫陝鄂軍政大學更名為中原軍區軍政大學。

1948年10月下旬,鄭州解放後,中原軍政大學遷到鄭州。

1949年5月4日,中原軍區軍政大學進駐南京孝陵衛,改稱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軍事政治大學。

1949年10月,第二野戰軍進軍大西南,第二野戰軍軍事政治大學隨之西遷。

1950年1月,第二野戰軍軍事政治大學機關抵達重慶,更名為西南軍區軍政大學(西南軍政大學)。

1951年1月,正式更名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二高級步兵學校。

1953年,解放軍第二高級步兵學校調遷哈爾濱,以該校為基礎組建“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工程學院”(史稱“哈軍工”)。

同年,呂福元也一起到了“哈軍工”。回憶在“哈軍工”的日子,老人顯得很是興奮。

“在‘哈軍工’時,我們學校校門上是沒有掛過校牌的,當時的番號是103部隊。在那兒的時候因為我工作表現比較突出,學院通報表揚我,還在1955年的開學典禮上給我頒發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解放獎章,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是陳賡院長給我頒發的,是第一個給我發的。除了獎章,還有信,一個兜,一個本……”關於當時的這段回憶,老人仍然記憶猶新。

井陘舊事:一個老兵的家國情懷

革命軍人證明書複印件

通過老人的講述,我們得知呂福元在“哈軍工”期間有雙重身份,既負責學校的保衛工作,同時也擔任軍械管理教導員。“當時學院有空軍工程系、炮兵工程系、海軍工程系、裝甲兵工程系和工程兵工程系五個系,全學院訓練的武器都屬於我管,用子彈、用槍都需要經過我批准才能夠發放,才可以使用。可以這麼說,當時沒有我的批准,一槍都不能打。”講到這裡時,老人臉上洋溢出驕傲快樂的神情。

當談及老人何時入黨時,呂福元又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我是1955年6月21日入黨的。剛開始那會兒,我就一心光是想著幹活兒。有一次我們警務營全營開大會,我們營長趙志堅點名說道,像王福元(呂福元在部隊的名字)這樣的人不入黨誰入黨。我表態說,我相信我會成為一名共產黨員,於是我就正式入黨了。當時我的介紹人有兩個人,一個叫董兆訓,一個叫任振田。”

退伍不褪色 支援地方被稱為“最可愛的人”

1958年,呂福元自己三次申請,支援地方建設,後經過組織批准,到了天津市西青區一家冶煉廠任黨支部書記。

就要離開“哈軍工”,奔赴新的工作崗位時,原來跟呂福元一起的戰友都十分不捨。“我走的那天是一個星期六,當時學院別的活動都停了,幾輛大轎子車到火車站送我。火車開了以後,有一個跟我關係特別好的中尉跟著火車跑,追得火車都沒影了才停下來。到天津以後,我們學院的有關人員給我寫了封長信,他說你回來吧,回來我給你重新安排工作。我沒有回去,我當時想的就是哪裡艱苦到哪裡去,我覺得既然已經決定支援地方了,就不能再回去了。”說到這裡,老人又是熱淚盈眶。

來到這家冶煉廠之後,呂福元繼續發揚在部隊期間的優良作風,帶頭工作,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髒。

“當時廠裡一共是100多人,我在那裡工作期間,大家給我起了一個外號,都叫我是‘最可愛的人’。”呂福元介紹說。

說起“最可愛的人”的稱號,這背後也是有故事的。“有一次,冶煉廠在煉膠的時候,有個看火兒的人,它的火兒堵住了,堵了以後,看火兒的人弄了半天也不行。我當時在旁邊就比較著急,我說你下來,我來。我上去一通,那個堵著的磚就下來了,火一下子竄上來,把我的臉整個燒壞了。大家就都讚揚我,公認我是‘最可愛的人’。”講到這裡,老人臉上露出了燦爛笑容。後來,幾經輾轉,老人在離休之後定居在了楊柳青鎮。

聽了呂福元老人的講述,記者一行人有相同的感受,那就是深深的感動!戰爭年代,他用脊樑挑起責任;和平年代,他用信仰堅守初心。可以這樣說,呂福元不管是在部隊還是地方,始終是衝在前、幹在前,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為中國人民解放事業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採訪即將結束時,呂福元為我們展示了他獲得的一些獎章、證書以及老照片,這其中有中華人民共和國解放獎章、華北解放紀念獎章以及由賀龍司令員和鄧小平政委頒發給他的革命軍人證明書……據呂福元回憶,他獲得的軍功章、證書遠不止給記者們展示的這些,有一些在打仗行軍中遺落了。然而他並沒有覺得惋惜,總是說“這些都不重要了,沒必要再提”。

井陘舊事:一個老兵的家國情懷

中華人民共和國解放獎章的正面與背面

翻看著過去的老照片,呂福元老人老淚縱橫,他說了這樣一番話。“我們國家現在這個樣,真是難得啊,也真不容易。感謝我們黨,感謝我們國家。我們現在住在這樣好的房子裡,吃不完,喝不完,光享福啊。我就是想念我那些犧牲的戰友,我的戰功跟他們的犧牲相比,真的不算什麼……”說到這裡,老人哽咽了一下,“現在我還有這個信念,只要國家需要,只要國家召喚,我扛起槍就走,我還去打仗,我還去參軍。”

這就是呂福元──身披戎裝,英勇奮戰;告別軍旅,本色不改;米壽之年,初心不忘。他見證了新中國成立70年來的滄桑鉅變,而歷史也見證了64年黨齡的他對黨忠誠的點點滴滴,更見證了他矢志不渝的家國情懷。(來源:天津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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