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1 溶化了的冰棍

“冰棍!”每每聽到這聲吆喝,心裡就像貓爪子撓似得坐立不安。這種誘惑對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來說是無法拒絕的。幾十年過去了,賣冰棍的吆喝聲以及那冰棍的味道從來就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淡出記憶,尤其是忘不掉打開冰棍箱蓋的一瞬間一股涼爽的香甜氣息飄進鼻孔的感覺。

賣冰棍的推著自行車馱一隻白色的大木箱走街串巷,走到哪吆喝到哪兒。在炎熱的夏天,能吃上一根冰棍,還是奶油的,別提多愜意了。

溶化了的冰棍

其實,忘不掉的不是冰棍,而是冰棍背後的故事,它魂牽夢縈,時常勾起我對母親的回憶。

母親疼我,生活再拮据零食也沒斷過。特別是到了夏天,冰棍便成了我的最愛。聽到吆喝聲,再看看我那企盼的眼神,母親偶爾也會悄悄塞給我五分錢,滿足我的願望。攥在手心裡的這五分錢可以讓我興奮一整天。

母親偏愛我是有原因的,我從小體質差,還伴有嚴重的支氣管炎,好吃的東西都緊我。母親時常抱怨自己,懷我的時候生病吃了不該吃的藥,打了不該打的針,帶給我“胎毒”才害得我身體不好。母親雖然這樣說,但我從未覺得母親做得有什麼不對,生了病就該吃藥打針。我不僅不怪母親,相反對自己的體弱感到慶幸。就拿手裡的五分錢來說,我有,哥哥姐姐還有弟弟他們沒有。

那個年代,冰棍五分錢一根,可謂奢侈品,不是什麼時候想吃都能夠滿足了的,特別是對只有父親一人工資養活的八口之家來說更是稀罕之物。為了那一口冰涼,有時候也想法子攢一些牙膏皮之類的廢品賣給收破爛的,貪婪想要的快活。

一天,我放學回家告訴母親,學校要開運動會了,我報了游泳。兒子參加運動會,母親自然高興。在這之前學校舉行的運動會,體弱的兒子只有坐在看臺上當看客。母親那顆長期懸著的心似乎一下子釋然開來,她圍著我問這問那,還問了比賽時間和地點,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好兒子,參加就好,參加就好,莫要著急,千萬別累著!”

溶化了的冰棍

我報的比賽項目是一千五百米自由泳。這個項目幾乎都是高年級的學生報名參加,五年級兩個班,報這個項目的只有我一人。我給自己鼓勁要向脆弱的身體發起挑戰。有這個自信心還得感謝我的哥哥,他喜歡帶我外出。在我七歲那年把我帶到了黃河裡學游泳,一個夏季未過,我橫渡了黃河。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有些後怕。後來他又帶我練長跑。

比賽那天,母親特意給我煮了兩個雞蛋看著我吃進肚裡,並囑咐我比賽莫要著急,千萬別累著,這才放心地讓我出門。

一千五百米的比賽開始了,同時下水的大概有二十個人。我沒吝惜體力,可勁地向前遊,心裡默默數著十五個來回。漸漸我被落在了後面,而且越落越遠。剩最後一圈的時候,泳池裡只剩下我自己,怪丟人的,我想打退堂鼓。當我轉身的時候,我看到了池邊的母親,她一隻手拿著冰棍,一隻手揮舞著好像在為我加油。不知哪來一股勁兒,我加快了划水的速度衝向終點完成了比賽。

母親伸手把我拉出水面。我的雙腿發抖、牙齒打顫、嘴唇凍得發紫,母親的眼睛溼潤了,拿著冰棍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忙亂中摸出手絹給我擦臉頰上的水,心疼地說不出話來。我叼過母親手裡的冰棍,衝母親作了個鬼臉咧嘴笑了。融化的冰棍在我指縫間流淌,剝開冰棍紙幾乎只剩下冰棍棒。我認真地吸吮著剩餘的汁液,奶汁是涼的,心裡卻是暖暖的甜甜的,這根冰棍溫馨倍至。

溶化了的冰棍

母親已去世好些年了,心裡始終放不下那根溶化了的冰棍,那是對母親的思念。現在條件好了,許多人早就不吃它了,取而代之的是琳琅滿目、價格不菲雪糕和冰淇淋。但我依然對“老冰棍”情有獨鍾,經常會買一些塞進冰箱。心“熱”的時候吃一根,細細品來,那清涼的奶汁裡頭有母親的影子,媽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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