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萬須
汝州市東部有一條南北走向的河流,名叫黃澗河(俗稱黃家河),古籍載名“黃水”。這條河發源於大峪山區(古稱“梁山”)的天皇山(又名天熊山、小紅寨山)兩翼,穿過二十餘里的山區,流過五十餘里的汝河沖積緩坡地,注入汝河。基本沿著黃澗河走向,古代是新鄭至南陽的古道(鄭宛古道)。這段古道在大峪山區越過連接大小紅寨山之間的山樑,翻過400多米高的石界嶺(古代設置“白雲關”),經過現安溝水庫一帶古文化聚集區(安溝、武窯、神德宮、左村等),至古梁瞿鄉(簡稱古梁鄉,現紙坊鄉康街村)或趙落村過黃澗河,再經周公渡(原蘇韓莊)過汝河,全長約80餘里。古道兩邊有幾座古老而著名的寺廟:姜太公廟、娘娘廟、神德宮、曬經寺、泰山廟、中嶽廟、龍泉寺、興國寺等。
今天,在這裡我們專題談談歷史更為悠久、聲名更為遠播的一座廟宇,這就是古梁鄉的女媧廟。此廟又名女子廟,土語或諧音立子廟。
該廟始建年代不詳。據世代傳稱,秦朝之前就有此廟了。
88歲的老人李慶懷說,他十幾歲時,見到那裡殘留的一段廟房牆垣。牆垣約有五尺餘高,矗立在一個幾畝大的土坑崖壁之上。沿著牆垣有好幾座臨時搭建的簡易神龕。
這個土坑是遠近知名的“立子廟煤土坑”,因為這裡的土壤粘性超大,方圓十幾裡的百姓常來取土用以和煤燒灶。從這個土坑中刨出的土塊自然散成“土娃娃”形狀。人們稱這裡的煤土是“立子瓣”,其意為“直立的娃娃土瓣”,當然諧音“立子廟”。隨著煤土坑的不斷擴大,大約在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女子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是由於“立子廟”人們稱此土“立子瓣”還是由於“立子瓣”人們建起“立子廟”。當地人們世代認為,“立子瓣”土娃娃是立子廟裡的奶奶神成年累月掰捏出來的。
對本土文史頗有研究的韓長松講,據老輩子人說,“女子廟”原來規模頗大,大殿、偏殿、過殿齊全,曾有道士住錫。廟裡主要供奉的是女媧奶奶。周邊村莊的百姓和大路過往客人常來燒香朝拜,每逢初一、十五前來“抱娃娃”、“還娃娃”的人們擦肩接踵,絡繹不絕。
“女子廟”大殿的牆壁上繪製著女媧奶奶“避災轉世”和“捏土造人”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族群居住在橋樑模樣的“嶠梁”山上。嶠梁山周圍遍是水澤,山外不遠處有一條大河。大河岸邊樹木蔥鬱,樹上果實累累,樹林之中有一條自嶠梁山通往大河的路徑,路徑盡頭、大河的入口處矗立著兩塊形似雄獅的巨石。這一族人常常下山到林中採果覓食,到大河裡洗澡捕魚,在河岸上曬網嬉戲。
族群之中有兄妹二人,常常出入相伴,形影不離。每當二人走過石獅,他們總要往獅子嘴中投些食物。有一天,他們剛走到石獅旁邊,忽然聽到獅子說話了:“上善女水(汝水), 下惡天水; 金口藏女(汝), 女(汝)口載天;陰陽化一,皇天后土。”他們對石獅的話似懂非懂,往獅子口中投些食物後就跑開了。
時過不久,天降大雨,洪澇成災,山崩地陷,大難降臨至嶠梁山族人。恐慌之中逃難的兄妹二人又從石獅跟前走過。兄妹倆習慣地轉臉看一眼,發現石獅張著大口,金光四射。一瞬間,他們想起了不久前石獅說的話“金口藏女”。妹妹縱身一躍跳入一隻獅子口中,而哥哥卻站在另一隻獅子跟前猶豫不定。也許他是把“女”當做“女子”了(注:古時,“女”有“女子”和“你(們)”之意。“女”通“汝”,音相同)。就在此時,一團巨浪劈頭湧來,哥哥和獅子全然淹沒在洪水之中。
洪水消退之後,陽光燦爛,然而大河岸邊一片狼藉,往昔的景象全然改變,唯有那一對石獅依然矗立在原來的地方,其中的一隻仍然張著大嘴。妹妹不知怎地還在石獅前站著。他回想起當時哥哥準備向獅子口中跳躍的情形,想必哥哥還在獅子體內。她緩緩走近那隻獅子,屈身向獅子口中探望。就在那時,獅子突然合閉嘴巴。她呆呆地站在那裡很久很久,哥哥一直沒有出現。曠世之中,孑身一人的她絕望已極,悲傷之至,神情漸漸恍惚起來。她漫無目的地沿著大河邊緣行走。
走著走著,他突然折回,又朝石獅走去。當走到獅子前面時,她一下子盤腿坐下,若無其事又若有所思地用手捏起面前鬆軟的泥土。捏著捏著,她竟然捏成了泥娃娃。她先捏成個男人,又捏成個女人,然後向他們吹口氣。眨眼之間,兩個泥娃娃隨著“吱哇(女媧音)”的叫聲就變成了真人。這二人隨跪倒在地,口唸“吱哇、吱哇(女媧、女媧)”向她叩拜。她就順意讓他們結為夫妻。她高興極了,便繼續一對一對地捏起泥人。泥人在她面前不斷地增加,“吱哇、吱哇(女媧、女媧)”的叫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她不停地捏,從日出捏到日落,又從黃昏捏到清晨。她不吃也不喝,忘我地勞作著。捏呀捏呀,不知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只見她周圍有成千上萬個全身赤裸的男女向他跪拜。她覺得這樣很不雅,便抓起一把樹葉向他們撒去。於是,這些泥人身上便穿上了樹葉串成的衣服。他又下意識地分別捏出一些長相漂亮和樣子醜陋的泥人。在樹葉遮蔽的花點涼蔭下,這些泥人呈現出黃白黑紅灰各種膚色。她心情正為滿意之時,突然大雨瓢潑而下。雨中,這些泥人混亂起來,她已分辨不清膚色和模樣,只是影影綽綽看到男女之別。她伸手一揮,讓他們奔往各地安家立業繁衍子孫。雨過天晴,此時,她感覺疲憊至極。她站起身子,折下一根樹枝,用力朝泥坑中甩打起來。枝條起落,泥漿飛濺。泥漿落地隨即變成了千姿百態的男男女女。不多時,他的面前密密麻麻地跪起一大片人向她磕頭,嘴裡同樣叫著“吱哇、吱哇(女媧、女媧)”。如此這樣,天下人不斷由此地繁衍起來。
後世的人們就在這人類最初繁衍的地方建起了“女媧廟”,塑起了女媧像,不斷前來頂禮膜拜,虔誠紀念這位創造人類的偉大女性,稱她為“女媧奶奶”。人們為生子到女媧廟裡“抱娃娃”;他們為感恩向女媧奶奶“還娃娃”。“女媧”是人生最初的啼聲,也是遠古人“女神”的代稱。也許,“立子廟土”感應“女媧奶奶”的神威和恩德才得以生成數不勝數的“土娃娃(立子瓣)”。大概,當時的那條大河邊緣就在這個女媧廟前邊,這條大河就是如今的汝河;圖畫上所畫的嶠梁山就是現在的大峪山區,古時又稱“梁山”;樹林中的那條路徑就是自大峪山口至古梁鄉女媧廟的一段路。
汝州這座女媧廟又稱女子廟,其由來另有說法。相傳,秦朝的奸相趙高籍貫是汝州市紙坊鄉東趙落。當年的一天下午,趙高騎馬護送女兒去婆家,路經現在邢村南邊的女媧廟。傍晚時分,突降大雪。看到路邊的廟宇,他們就急忙進廟躲避。雪越下越大,他們無法趕路,只得夜宿廟內。是夜,趙高色性發作,與其女兒幹起亂倫之事。第二天,他們被人發覺,遭人唾罵。趙高女兒無地自容,最終懸樑自盡。趙高則進宮當了太監。自此,當地流傳一句冥言:“趙高送令愛,一去不回來。”當地還由此衍生出“父不送女”的婚嫁風俗。後來,人們就把這座廟稱為“女子廟”,以紀念蒙恥自盡的趙女。這則傳說荒誕無稽,無非是編法子辱罵趙高而已。然而,由此傳說也可看出這個女媧廟悠久的歷史。(請參閱高萬須《“趙高之墓”的另一佐證——發生在神垕的爭吵事件》)
如今,雖然這座女媧廟已無蹤可循,但是遍佈汝州各處的奶奶廟、姑姑廟、娘娘廟以及其它大小廟觀裡都依然供奉著中華人文始祖女媧的神靈,人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感懷女媧創造人類的千古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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