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他們便兩小無猜,一出生,便訂了娃娃親。
“阿君阿君,你只能娶我!我也只嫁你一個人!”她用短短肥肥的小手拉著他的手,用稚嫩的聲音認真地說。
“當然了,雪兒永遠是我的新娘!”他也毫不猶豫地回答。
因為她是太傅之女,所以當太傅來教學的時候,她就可以隨太傅到皇宮裡找他玩,這是他唯一的樂趣。
後來,他發現,他們之間又增加了一個人——丞相之子,宋子墨,是太子的陪讀。
“阿君阿君,我們帶子墨一個吧,你看他孤零零的好可憐。”她明亮的眼睛裡閃著光,他不忍拒絕。
“好吧。”
一步錯,步步錯。他不知道,只一句應允,便如一隻西伯利亞蝴蝶,翻飛出巨大波瀾。
當他們都十四歲時,快及荓來,他們的婚禮也要到了。
他無疑是激動的,興奮的。她亦是。
而人算不如天算。
一天,下課休息,他正準備去找藍雪,卻在以往約定好的地方看到了令他心碎的一幕——他看見了藍雪與宋子墨,在擁吻。
“藍雪!!!”他當時覺得一股怒氣衝到頭頂,頭腦一陣眩暈。
“阿君!”她似乎很驚訝,在下一秒慘白了臉,飛快地奔過來,“你聽我說……”
“……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明白。”他握了握拳頭,隨即又鬆開,然後轉身就走。
“阿君!!”她追上了他,緊緊抓住他的袖子,語氣裡帶著哀求。
“……走……”他頭也不回,只吐出著一個字。
“我不走!”
“走!”他抽走了他的袖子,把她拽了一個蹌踉。
她愣住了。
“小雪……”感覺後面有人扶住她的肩膀,是宋子墨。
“啪。”
她反身就是一巴掌,摑得他臉一偏,立刻紅了起來。
“流氓!!”她眼睛氣得發紅,眼淚裡面打轉。出於教養,她身體抖了半天,也就吐出了這兩個字。
“……”宋子墨伸出手,想挽留,卻依舊沒有抓住她流走的衣袖。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啊……”他緩緩地蹲了下來,雙手抱住頭。
此後,三人在沒聚過。
身為二皇子的君隨心三點一線寢室睡覺,學堂學習,茶館聽書。
身為太傅之女的藍雪像往常一樣經常找君隨心,卻再也沒見過他。
宋子墨作為宰相長子自然也不是那麼閒的,一邊做陪讀一邊熟悉宰相府的一切。
一切的平靜打亂於半個月後。
“唉唉唉,你知道二皇子那個事嗎?”
“啊?”
“哎喲這都不知道?!”
“那你說嘛。”
“二皇子和太傅女兒解除婚約了!”
“啊?!怎麼可能!”
“是啊,我剛開始也不可置信,但更離譜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是什麼?”
“知道鄰國有一個公主叫文青黛嗎,二皇子又和她訂了婚約!等二人都到了年齡立即舉行婚禮!”
“啊!”
…………
藍雪呆愣愣地坐在太平湖邊的假石上,以往明亮的眼睛失去了焦距。
作為現在轟動京城的新聞的女主角之一,她當然是最明白事情細節的人。
“呵……”她突然笑了,她和君隨心認識這麼久,只一個宋子墨就什麼都沒有了,只一個宋子墨。
“呼……”她望了一眼太平湖平靜的湖面,心裡也變得毫無波瀾。
…………
“讓我見二皇子。”
藍雪站在君隨心的宮殿門口。
“對不起藍小……”衛兵嘆口氣,不讓分毫。
“那帶話給他,告訴他,這是我最後一次糾纏,請他到太平湖去。”藍雪說完便走,再不回頭。
衛兵愣了愣,撓撓頭,向君隨心彙報去了。不過……怎麼感覺這藍小姐有些不同呢?
太平湖——
“說吧,叫我來有什麼事。”君隨心隨意地靠著一棵垂柳,垂下眼眸,說。
“我們,真的不可能了嗎?”藍雪一襲藍衣,隨意披散著發,帶著淡淡淒涼問道。
“當然了,你以為呢?”君隨心冷笑一聲,頓了頓,“你不會是來和我說這個的吧,那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說的,解除婚約的時候我應該已經說清楚了吧,藍小姐。”說完,轉身就走。
藍雪身形晃了晃,是啊,那時候就說了“我真後悔遇見了像你這種女人,希望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她見他要走遠,一急之下大吼起來:“君隨心!”
他停下腳步卻也沒有回頭。
藍雪握了握拳頭,嘴唇咬的發白,緩緩幾秒之後,她才開口:“既然你對我的愛已經沒有了,那我死了,應該是對你,對我都是一種解脫吧!”後來,也不多說,往後一仰……
“撲通!”
君隨心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臉色慘白,飛快奔向太平湖,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撲通!”
又是一大片水花,劃破了平靜的水面。太平湖非常清澈,看得非常清楚,所以,不一會兒,君隨心便把已經昏迷的藍雪抱了上來。
雪兒!雪兒!他心臟劇烈地跳動著,看著昏迷的人兒,他腦子裡只有這一個名字。
“來人!來人!來人啊!”
“招太醫!招太醫!”
士兵來得時候只看見二皇子瘋了似的大叫,和麵色發白的藍雪。
…………
距藍雪昏迷已經一個月了,她就像一個水晶娃娃,靜靜地躺在床上。
君隨心坐在床邊,自己搬了一個凳子,衣衫凌亂,一臉青茬,靜靜地望著她。就像半個月前一樣。
半個月前——
宋子墨得到了藍雪落水的消息後便快馬加鞭直接衝進了皇宮。一群人在後面追啊追,最後人沒追上還吃了一嘴土。
衝進殿內,只看見了君隨心和藍雪,一個坐著一個躺著,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奔過去先上一拳。
“砰——”這一拳可下了狠手,把君隨心整個人打得一偏,差點重心不穩摔在地上。
“宋子墨你幹什麼!”君隨心也不顧臉上火辣辣地疼,看了一眼藍雪,有些莫名其妙地對宋子墨吼道。
“君隨心你混蛋!”宋子墨沒有回答,只是掄起拳頭想再揍君隨心。
君隨心剛剛被打純屬是被突襲,現在他可是有防備的了,所以,宋子墨的拳頭被他緊緊地握住。
“你想怎麼樣。”他冷冷地睹了他一眼,估計他是為藍雪而來的,果然用情至深。
“我,我,你,你……”宋子墨也漸漸冷靜下來,卻開始語無倫次。“是因為你,是因為你……不,不,是因為我是因為我……要不是當初我……啊……”
他縮回手,抱住頭,十分痛苦的樣子。
君隨心不管他如何,只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些關鍵字眼。他回想起那件事,好像……
該死!他突然明白了,恨恨地瞪了宋子墨一眼,招來衛兵,送客。宋子墨精神不穩定,也就這麼被拖走了。
君隨心神色複雜地看向藍雪恬靜的臉龐,搬回凳子,捧起她的一隻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雪兒,原諒我……”
…………
又過了三個月……
“額啊……”藍雪揉揉太陽穴,用手臂支撐起身體,卻因為無力而又跌進柔軟的棉絮中。
她茫茫然地盯著繁華絢麗的床頂,腦海裡蹦出無數問題:這是哪?我是誰?我怎麼會在這?……突然,她感覺腦袋一陣刺痛:“啊!”
。
君隨心剛從朝廷回來。最近以來他的心情變得陰晴不定,各外極端。
剛踏進放置藍雪的內殿,便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好痛!我的頭……”
”!”他激動到手發抖,腳都有點軟,是她?是她?是她!是她!她醒了!她醒了!“來人!招太醫!快招太醫!”
快步走近床邊,就看見往日恬靜安詳的臉痛苦地揪成一團,讓他看得又是歡喜又是心痛。
雪兒,你回來了,真好。
靖王府——
預備靖王妃文青黛從椅子上猝地站起來,花容失色:“什麼?!那個賤人醒了?!”
宰相府——
正在看賬本的宋子墨猛地放下賬本急匆匆地趕往皇宮。
雪兒啊,等我!
太傅府——
太傅夫人又暈了過去,太傅眼裡也流出了淚。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了的一塊肉。
宮殿內殿裡——
“啟並靖王,藍小姐無事,只是,失去了記憶。”太醫看了看縮成一團,面露驚恐的藍雪,冷汗直冒。
“……知道了,你們走吧。”
“是……”
頓時殿內一片安靜,只留呼吸聲此起彼伏。
“雪兒……”君隨心向前走了一步,藍雪卻立即大叫:“不要過來!離我遠一些!我不認識你!”
這句話有效地止住了君隨心的腳步。他心裡頓時如刀絞,他嚥了一口口水,顫聲道:“你不記得了嗎,我是君隨心,你的阿君啊……”
“阿君?君隨心?”她疑惑地開口,腦子裡一片空白,她何曾見過這個人?
“那我呢,我是誰?”她繼又問道,這個人看起來和自己很熟,一定認識自己。
“你是我的妻子,藍雪。”君隨心神色嚴肅,一字一頓。
“那你呢,你又是什麼身份?”
“我是當朝靖王。”
“哦……”藍雪心裡詫異,這個人身份原來這麼高貴,靖王?那自己豈不是……靖王的妻子靖王妃?!突然感覺心裡有點疼,鼻子有點酸,眼淚不知怎的也流了下來。
君隨心不知所措,好好的人兒突然就哭了,又是抱又是哄,一陣安撫後,終於把她逗笑了。
然後君隨心攜藍雪一起坐馬車赴靖王府,正巧與趕來的宋子墨擦身而過。
而宋子墨到內殿時已經人去殿空。
當然,藍雪醒來後君隨心解除了與文青黛的婚約,文青黛雖有不甘,但她只是小小附屬國的公主,什麼也幹不了。臨走時,她回望京城的眼神,鋒利似劍。
這個君隨心當然不知道,他急著籌辦婚禮,而他和藍雪的婚禮的熱勁兒,很快蓋過了他與文青黛解除婚約的事。
一切都是雲霧,都是平民百姓口中的飯後談資。
其實藍雪有點不情願,誰願意和不親不熟的人在認識了三天後就結婚?
但進入婚房的時候,她也認了。
只是後來他們並沒有洞房,首先她不願意,君隨心也不想勉強她,只是一味喝酒。
最後他喝得爛醉,抱住她不放手,怎麼掰也掰不開,嘴裡嘀咕著什麼“你是不是要懲罰我對你的傷害才不願記起我……我知道我錯了,你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雖然感覺莫名其妙,但也眼淚橫流。
自己,也許真的忘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吧……她掙扎著摘掉金冠,就著婚服而睡。
從此,每一天君隨心再忙也會抽空和藍雪說說他們以前的故事,以前的承諾,帶她去看看他們從前的足跡,從前的回憶。
他費勁力氣,只是為了她想要的,他散盡金銀,只是為了她想要的,他奔波勞累,只是為了她想要的,他翻遍疆土,只是為了她想要的。
他覺得,他欠她的,太多了。
直到有一天。
“阿君,我記起來了。”
“阿君,我們再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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