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2 小說:深圳單身女人的情慾殺陣

小說:深圳單身女人的情慾殺陣

我也在想你!

何韻給李釗回了最後一個短信,關掉手機,這是大年初一,雖然不快樂,但是也要表現得開心,她拼命地在心裡對自己說。對著鏡子前的自己深呼吸,堆上了看不出破綻的笑容後,走出了臥室,她的老公,一個大她十五歲的叫曾家遠的香港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裡的香港翡翠臺。

四個菜已經做好了,粟米紅蘿蔔排骨湯也已熬了五個鍾,香港人喜歡把主料汁都煲出來,只喝湯不吃渣,這幾年的生活關於她對自己的記憶便是一煲一煲的靚湯,一碟一碟的菜餚,一趟一趟的超市,以及一桌一桌的麻將。含笑把湯,菜一樣一樣的端到餐桌上,擺好湯匙,佐料碟,筷子,誘人的飯菜香連她自己也激動了一下,昨天晚上他沒有回家吃年夜飯,今天這頓就當是年夜飯和初一大餐吧,所以一定要表現得開心一點,她再一次囑咐自己。

吃飯羅!何韻笑咪咪地對曾家遠說。

曾家遠面無表情地坐到餐桌邊,象個只會動手動腳的老木偶,拿起已乘好湯的碗,喝湯。眼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湯碗愣了一會兒,伸長脖子打個飽嗝,又低頭喝湯,喝完,起身到茶几下方拿份香港出的《東方日報》,回到餐桌邊坐下,邊看報紙邊吃飯。

“湯還不錯哈!”何韻笑著說一句。

曾家遠把報紙翻了個面,沒有回答一個字,繼續邊吃邊看。

於是,除了偶爾翻報紙的嘩嘩聲,湯匙碰碟的清脆噹噹聲,象牙筷子碰到碗的叮叮聲,喝湯的哧哧聲,吃飯的叭噠音,以及窗外時不時傳來的小孩子放零星煙花和小區來往行人的說話聲,這個房子裡,還有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沉默和漸漸腐爛的聲音。

我吃完了。何韻笑著對曾家遠說。她說的時候曾家遠也吃完了飯,放下碗筷,把報紙抖了抖理了理,疊得整整齊齊地放進茶几下層,然後坐到沙發上,拿起電視搖控,換到香港明珠臺,又開始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屏幕,表情與吃飯前雷同得不可思議,如果不是看到桌上的杯盤狼藉,看到女主人因吃飽飯而略顯睏倦的臉,你會懷疑他有沒有動彈過。

何韻也不在意,她已習慣了他對她的這副樣子,一如習慣了無名指中的那隻結婚戒指,洗碗的時候,家裡電話響了,是同學劉雪婷,她說她現在不想回家,想找個人一塊坐坐聊聊。何韻本想拒絕,但一轉眼看到如死人般的曾家遠,馬上答應了,她想逃離,哪怕是大年初一。馬馬虎虎洗好碗碟放進電子消毒櫃,稍稍整理了下頭髮,笑著對曾家遠說:雪婷叫我陪她坐坐,我出去啦!然後假裝不捨實則迫不及待地逃離了這冰窖般她生活了五六年的家。

你不要懷疑,這是真實的生活,何韻和她的老公,同住在一間屋子裡,已經九個多月沒有交流過片言隻語了。

這是一個異常寒冷的春節,起碼對於深圳人來說如此,深圳電視臺的八個頻道都在電視屏幕右上角打出了黃色寒冷警告信號,據報道,這是五十年來此地的第二個寒冬,當然,對於此信號,許多北方人是感到如此可笑和不可思議。濱海大道由於節日車流減少的緣故,顯得比平時更寬闊更乾淨,進入紅樹林的那條路依然有三三兩兩的人來來往往,何韻表情複雜地坐在的士裡,想到即將見到劉雪婷,感到一種莫名的興奮情緒在流動,除了雪婷,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她現在身處何種狀態。

想到雪婷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大學同班同學,她有一種複雜的感情,對於雪婷的濫情——因為她在有了未婚男友後,還跟好幾個男人有過多夜或是一夜情——關於這事,雪婷從不避諱,好象那壓根就不是什麼大事情,但也非炫耀,就象她買了一件新衣一隻新包向朋友說一聲一樣自然。何韻鄙視她,可就是這種她看不起的行為深深吸引了自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她們除了有過共同的大學生活,再也沒有任何的共同點,但生活給她展現的道路卻總是若隱若顯纏纏綿綿地與雪婷的交叉重疊在一起,我要是有她的勇氣和自在就好了,想到這裡她嚇了一跳,也一下子想起自己已經與老公兩年整沒有床第之歡了。

的士佬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車價表上是:58塊,她拿出了50塊錢並告訴司機自己只有這麼多便不管不顧地下車了,如果不是這個時候沒有公車了,她是絕不會打的的。站在玫瑰咖啡廳門口,眼前各商鋪張燈結綵,一片繁華,心裡不由感慨,如此美麗的日子,誰會相信兩個有自己男人的女子會互相廝守以求溫曖?劉雪婷一臉落寞懶洋洋地坐在靠窗的一個位子上,看到她,淺淺地笑一下,不熱烈也不顯得冷漠,她一向如此。

黑咖啡?雪婷問

好。

“我昨晚和潘淵做愛,然後一腳把他踢下床了,好沒意思噢!”劉雪婷懶懶地說,白嫩細長的食指和中指慢慢地夾起一支菸,點著,姿態優雅,眼神迷離。

何韻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說:既然你不愛他,為什麼要跟他上床?

“不知道,可能是生活太平淡了,也可能是太無聊了吧。”她吐出一個菸圈淡淡地說,咪起眼笑看著何韻,她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剛才坐在這裡——不,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情況,那都是在和不愛的男人上床之後的感覺,她不愛他們,可是還是跟他們上床,甚至有時候還是主動去誘惑勾引他們。她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如果她不喝酒,她永遠對任何一個男人都沒有一絲那種肉體上的衝動,可是一旦喝多點酒,很多男人都可以輕易成為她的床伴,甚而至於,在酒醉的時候有某些瞬間她以為愛上了他們。

跟你老公還沒說話?劉雪婷在菸灰缸邊輕輕地敲掉長長的菸灰,看它們在菸灰缸裡折斷,散開,她突然想起了小區裡昨天那個跳樓的女人。

是啊!

你應該找機會跟他溝通,或是好好刺激他一下,雪婷說。

“怎麼溝通?怎麼刺激?”何韻苦笑一下,關於這件事她和雪婷已經討論過無數次了,每次都是老生重談毫無進展,“他從不打我手機,甚至沒問過我的手機號,我回去晚了他從不問我為什麼,我已經嘗試過三次坐在他面前真誠地與他說了兩三個小時,說得我自己眼淚汪汪的,他卻無動於衷,有一次我哭得差點斷氣,可是他依然在我面前一言不發,好象我是透明人,我做好飯他就吃,我不做飯他也無所謂,靜悄悄地出去吃完快餐又靜悄悄地回來。不管冷熱他雷打不動地睡沙發,晚上不回來既不會給我打個招呼也不會給我任何解釋,昨天晚上,他就是夜裡十二點過才回來的,衝完涼就在沙發上睡了。今天大年初一,一切依然如故,我甚至有時想是不是帶個男人回去,可是看他那樣子,我想就算我和別的男人當他面做愛,他也可能視而不見……”

“是不是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劉雪婷問。

“我也懷疑過,但不象,如果有了女人他應該總有一些改變吧?可是發現不了一點異常,我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何韻說。

“離婚吧,我還是那句話,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耗下去?”雪婷說。

離婚這話從雪婷的口中說出來好幾次了,在這之前,她從沒認真想過這話的意義,而此時,在這本應閤家歡慶團聚的時刻,想到自已剛剛逃離的那冷冰冰的家,活死人般的曾家遠,“離婚”象一顆流星般在腦際劃過,讓她麻木的腦袋有片刻的光亮和希望,但也只是那麼一剎那,她又強迫自己甩掉這個念頭,不行,我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人。她對劉雪婷堅定地說。

“如若報恩,你給他的也足夠了,雖然他給了你經濟上的支持,幫你買了房子,但你最年青最美好的青春年華不是無怨地奉獻給他了嗎?最主要的是,你從來都沒愛過他。”

“雪婷,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個重感情的人。”何韻苦笑著說。

“可是光有感情沒有愛情,生活有什麼意思?”劉雪婷問。

“愛情只是個摸不著看不見的東西,它到底存不存在都是個問題,我不會象你那樣過著虛無飄渺的日子。”何韻說。

“懶得管你了,哎,好煩人,真想和彭一峰分手。”雪婷點燃了何韻來到後的第三支菸。

“你跟他分手能再找到對你這麼死心塌地又條件優秀的男人嗎?況且你也不小了,女人越大越不好找男朋友,”何韻問,“人要學會知足。”

知足?雪婷鄙夷地掀起迷人的嘴角笑了笑,那神情猶如百萬富翁被人當成乞丐施捨了一個硬幣般的不屑。她和何韻永遠談不到一塊來,她們的人生觀,價值觀,道德觀愛情觀完全的不同,可奇怪的是,兩個人卻是最要好最知根知底的朋友,劉雪婷有時候想到原因,之所以喜歡和何韻交流,不僅是因為她們是同留深圳為數不多的大學同學之一,更因為她那奇怪的愛情和她那讓人難以接受的生活狀態吸引了她,這就象一個聾子會和一個瞎子成為好朋友一樣自然,雙方從對方的畸形和缺陷裡找到屬於自己的那份快樂及找回自己的自信。

“我的一個網絡情人,”雪婷扣下手機的時候對何韻說,臉上突然有了一點笑意,“他說給我驚喜,沒想到現在在深圳了,他從北京趕過來的,陪我過大年初一,一個鐘後就會來這裡了,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女人永遠不會對自己過多知道別人的隱私的事感到介意,猶豫了一下,她從包裡摸出手機,“我給李釗打個電話試試,看他有沒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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