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怪談筆錄
當街老人常說，宇宙如雞子，人體是宇宙，天地如人體。起初，我對他的話嗤之以鼻，覺得是怪力亂神之談，心中是牴觸的。一天，鄒老頭叫住我，告訴我大地會唱歌。我當他痴傻了，沒工夫搭理他。老頭還挺倔強，非要給我演示。
老頭姓鄒，自稱是鄒衍的後代。閒暇之時，他常在眾人面前吹噓祖上功德。什麼“鄒子談天”，“鄒子吹律”，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那日，我見他又滔滔不絕的講“鄒子吹律”的事，忙做了個禁聲手勢，不讓他說。我學著他的模樣，搖頭晃腦道：“鄒衍在燕，燕有谷，地美而寒，不生五穀。鄒子居之，吹律而溫氣至，而谷生......”
鄒老頭見我學他，不怒反喜，還補充道：“祖先鄒子是陰陽家創始人，在稷下學宮論學，齊王昏庸，燕昭王求賢如渴，先祖投奔。燕地苦寒之地，五穀不豐，先祖對著莊稼吹笛子。此後，五穀豐登，燕國倉廩充實，為樂毅伐齊奠定了物質基礎。你說厲害不厲害？”
我見他又開始扯淡，有些不耐煩，反問道：“鄒子離齊歸燕，為何又逃回齊國。如此看來，也是反覆無常的小人。你有什麼值得炫耀的？”
鄒老頭狠狠瞪了我一眼，沉默了好久。我以為他哭了，忙改口道：“其實鄒子也是有貢獻的，他提出了五德之說，被歷代君王採用。”
“那是自然，”鄒老頭滿血復活，又精神起來，“來，看看我的新研究。”
鄒老頭指著院子裡的竹棒，臉上掛著得意之色。“世人誤解鄒子千年，都以為鄒子奏律是鄒子對著莊稼吹笛子。其實不然，而是鄒子讓大地奏出‘地籟’之音。”
我走進，仔細觀看，發現十二根長短不一竹竿埋在地裡，裡面裝著石灰，管口貼著透明膠帶。
“喲，沒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十二根竹竿子嗎？”
鄒老頭氣的吹鬍子瞪眼，狠狠道：“你仔細看了嗎？這是十二根笛子，每個竹竿都有一個孔，這預示著十二節。節你知道嗎？是‘節氣’的節。再過十分鐘就到了冬至了，見證奇蹟的時刻到了。”
我不知鄒老頭為何跟我說這些，也許只有我願意聽他叨叨吧。村裡人都覺得這貨腦子不正常，不願意親近他。我也是閒來無事，不然我也懶得搭理他。
我象徵性的伸出大拇指，對他讚賞一番：“老爺子真厲害，能讓大地唱歌，比鄒子還厲害呢。”
他見我不信，又沉默了。我等了十分鐘，見笛子沒響，準備離開。正當我扭頭的時候，突然“嘟”的一聲，一股白煙從最長的竹竿上冒出。
“老爺子，神了！真神了，你怎麼做到的。”
“沒什麼，‘生物以息相吹也’，鄒子不是吹笛子，而是用笛子達到‘呂律調陽’，從而調節燕國的二十四節氣。調節好了節氣，便可以指導農桑，讓百姓豐衣足食了。”
“古人真厲害啊，對了‘生物以息相吹’是啥意思？”
鄒老頭昂首挺胸道：“世間萬物都有生命，就連我們腳下的大地也有，它能呼吸，能唱歌。”
我徹底折服，伸出大拇指道：“老爺子，我真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鄒老頭有點陽光就燦爛，飄了：“那是，誰讓我是鄒子的後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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