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大家聊了一個非常“有趣”的話題——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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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西方人這麼喜歡骷髏?| 意外
大家紛紛表示
“確認過眼神,是我想看的人”
這次,我要跟大家聊一位“不一樣的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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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的法老
提到法老,你印象中可能是端莊肅穆的:
▲ 女法老哈特謝普蘇特雕像
英俊瀟灑的:
▲ 拉美西斯二世雕像
或者氣度非凡的:
▲ 四尊20米高的拉美西斯二世雕像
但是今天我們要聊的法老是這樣的:
側顏長這樣:
據同時代人的描述,他的外貌非常與眾不同。
他有一張長臉,看起來有些神經質;腦袋像圓圓的卵,後腦勺還強烈後伸;另外,他還有蜘蛛爪一樣的手指,鴨蹼一樣的腳掌和女人一樣豐滿的胸部、肥大的臀部。
總之就是特別像科幻片裡走出來的外星人。
走近一點看,右邊是臉,左邊是臉plus。
是不是跟那些威風凜凜、神聖刻板的法老像一點也不一樣!
這位長臉、大頭、細脖子,彷彿從恐怖漫畫中走出來的人物,就是古埃及第十八王朝後期的一位法老——阿赫那頓。
這個名字你可能有點陌生,但他老婆你應該知道,就是有“埃及第一美人”之稱的納菲爾提提。
▲ 新柏林博物館鎮館之寶 納菲爾提提像
那麼問題就來了——作為一位埃及法老,阿赫那頓的雕像怎麼會這麼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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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的後裔
這個問題要分兩部分來解釋:
- 阿赫那頓為什麼長得這麼醜?
- 阿赫那頓為什麼允許工匠把他雕刻得這麼醜?
第一部分的答案非常簡單——阿赫那頓患有遺傳性疾病。
根據1907年,埃及古物學家發現的遺骨顯示,他確實長著大而圓、腦勺後伸的頭,骨盆寬如女性。(注:木乃伊棺木上的名字被挖走了,但陵墓牆上有阿赫那頓的畫像,黃金面具上也隱約能看出阿赫那頓的名字。)
▲ 注意阿赫那頓修長的手指
一般認為,阿赫那頓患有馬凡氏症候群,這導致他四肢和臉型加長、手指長得像蜘蛛爪; 而克蘭費爾特氏症候群促使身體過度產生雌性荷爾蒙,導致他長出像女人一樣的乳房。
這些遺傳疾病其實跟近親結婚有關,埃及貴族長期以來都用近親結婚的方式來保證血統的純正。
雖然阿赫那頓的父母沒有血緣關係,但阿赫那頓顯然是受到了前幾代近親結婚累積下來的影響。
▲ 阿赫那頓與妻子納菲爾提提浮雕
至於他的頭又圓又長,則是跟埃及貴族的“夾頭習俗”有關。
人們會在貴族嬰兒出生後的一個月,把孩子的腦袋用木板和布條層層捆紮,顱骨受到擠壓後就會向上生長,最後成為冬瓜狀。
這個習俗在世界範圍內廣泛存在。蘇美爾人、古印第安人、匈奴人族群都有過這種習俗,《漢書·西域傳》曾記載,龜茲人產子“以木壓首”。
現在一般認為“夾頭”是一種貴族的象徵,屬於階級審美的一種。
▲ 阿赫那頓的兩個女兒顯然也被“夾頭”了
至於“阿赫那頓為什麼允許工匠把他雕刻得這麼醜?”,則跟當時的宗教改革有關。
古埃及是一個多神崇拜的國家,除了太陽神拉之外大大小小的神有兩千多個。阿赫那頓即位後,為了遏制祭司的勢力,進行了歷史上第一次宗教改革。
▲ 埃及眾神
他宣佈”太陽神阿頓不僅是最高的神,而且是唯一的神”,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出現單神宗教。
阿赫那頓的名字也是這時候修改的(原名阿蒙霍特普四世),阿赫那頓是“太陽神阿頓的僕人”的意思。
埃及的太陽神有不同的變身,清晨是聖甲蟲,白天是拉,晚上是阿圖姆,阿蒙神後來也與拉神融合,可以說埃及一直崇拜太陽神。
但是阿赫那頓崇拜的是看得見的太陽,而不是虛無縹緲卻擁有神力的太陽神拉。
阿赫那頓告誡臣民:世上堪稱完美的只有太陽神阿頓,法老是人與神交流的唯一中介,其他所有人都是神僕之下的凡人。
既然大家都是凡人,肯定會有缺點,所以宗教改革延伸到藝術領域就表現為”注重寫實“。
▲ 阿赫納頓率家人祭拜太陽神阿頓
在阿赫那頓的統治下,古埃及藝術獲得了巨大的突破,埃及雕刻的許多僵化程式在此時期被紛紛打破。
在阿赫那頓的眼裡,任何企圖遵循舊法,扭曲事實的雕像和繪畫,都是虛偽浮躁的垃圾。
所以藝術家們不再墨守陳規,神化法老的塑像,而是實事求是、尊重真實,即便是生理缺陷也如實表現出來。
這一時期追求真實的藝術被稱為“阿瑪爾納藝術”(Amarna Art)。
▲ 阿赫那頓雕像
阿赫那頓作為法老以身作則,走下神壇,讓雕塑家毫無顧忌地刻畫他長臉、大頭、細脖子的模樣和“豐乳肥臀”的S型曲線,完全拋棄了以往那種體態端莊、面容威嚴的法老鵰像風格。
所以埃及雕塑史上首次出現了形象並不美的法老像。
▲ 浮雕:阿赫納頓與妻子涅菲爾提提及三個女兒
這張阿赫那頓的全家像也充滿了強烈的現實生活氣息。
我們可以看到,在太陽神阿頓的光芒照耀下,法老和王后跟孩子一起嬉戲的場景,這就像是一個普通家庭的美滿生活。這在皇室肖像中是前所未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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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真實的自我
遺憾的是,阿赫那頓死後,他的繼承者圖坦卡頓廢棄了太陽神阿頓,阿赫那頓的單神宗教被斥為異端邪說。
圖坦卡頓重歸阿蒙神,並改名為圖坦卡蒙,他放棄了父輩對阿頓神的堅持,也放棄了對真實自我的堅持。
此後,埃及美化法老的積習又死灰復燃了。
▲ 神聖威嚴的圖坦卡蒙黃金面具
所以,阿赫那頓的“醜”其實是一種真實地再現。他對自己足夠坦誠,看到了自己外貌的缺陷,並且接受了它。
就像意外藝術在前幾天“偉大的落選者”活動中提到的:
我們怎麼接納跟和解那個失敗的自己,其實是個很重要的課題。但無論用何種手段,都繞不開第一步——就是去面對它,解決它,而不是迴避。
在選擇面對的那一刻,我們就擁有了勇敢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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