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3 蔣勳:想清楚這個問題才能看透一個人

蔣勳:想清楚這個問題才能看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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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每個人隨身攜帶的包包,是很有意思的事。

我曾經想寫一篇小說,關於一個人遺失了包包,被另外一個人撿到。撿到包包的人,不認識包包的主人,可是他從包包裡面的東西,如信用卡、一點點錢,還有一張寫在紙上零亂的字,可能還有一些電話號碼,他看到了人生的線索。

有時候我看自己的包包會嚇一跳:怎麼東西這麼多!像夏天時我會抽空去游泳,包包裡還會隨時放著泳褲、蛙鏡這些東西。你會感覺到,現代人的生活空間就像包包一樣,越來越複雜,擁塞著很多用得到、用不到的東西。包包的原始設計是一格一格的,可以很清楚、有秩序地分類,可是使用到最後,所有的東西還是都混在一起了。

我們好像也沒有什麼機會和時間去整理包包,就像我面對凌亂的書房時,會想到以前每隔一陣子就會找時間整理,現在時間少了。當生活變得匆忙時,整理東西好像是最不重要的事情。可是當我們真的著手整理,或是把包包裡的東西都倒出來時,會發現很多東西是不需要帶來帶去的。

蒋勋:想清楚这个问题才能看透一个人

人大概到最後才會懂得,重要的不是“要什麼”而是“不要什麼”。

當我在腦海裡發展這一篇小說時,又想到如果我是一個小偷,進入一個陌生人的房間,我應該會呆住吧,我想偷的不見得是金錢,可能是想借書桌上的書、架上的CD,並且開始去想住在房子裡的是什麼樣的人。

我的生命裡,最大的好奇就是去發掘一個新領域裡的生命痕跡。就像在公交車上,看到一個人的臉,從他的臉上可以找到今天跟誰吵過架、發生過什麼事的線索。這是生命的痕跡,會留在人的臉上、身上,背的包包裡、所處的空間裡。甚至是他口袋裡的一隻小皮夾,都有可能藏著一些東西。我曾經在游泳池的更衣間,撿到一隻皮夾,打開一看,發現裡面只有學生證。應該是屬於一個學生的吧,在我把皮夾交給管理員之前,我翻了翻皮夾,那種感覺非常奇妙。

這應該就是文學的開啟吧,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一個生命和另一個生命是絕對沒有關係的。

這也讓我想起一部電影《雙面薇諾妮卡》(The Double Life of Veronique),導演基耶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slowski,1941—1996)最大的興趣就是在尋找線索,所以他讓兩個不同領域的女孩,一個在波蘭,一個在法國,在冥冥之中藉著電話裡的聲音,開始交會。

那是非常奇特的感覺。就像看到有人把包包打開,把東西一一拿出來的時候,我愣在那邊,彷彿是一幅電影畫面,或者就是我的小說想要描述的場景。我的眼睛忽然從一架無意識、無情感的攝影機,變得有情、有感覺,我看見這些東西與人的生命有著密切的關聯。

文學的眼睛就是如此。就像我剛剛說的,小偷潛進房間是要偷東西,作家進入一個空間,也是要偷東西,只是偷的東西不同,他要偷的是一些人生的線索和跡象。

蒋勋:想清楚这个问题才能看透一个人

我用“偷”而不用“瞭解”,因為我認為人跟人之間沒有了解,只有好奇。

即使親如丈夫、妻子、母女、母子,一個二十四小時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當他打開包包時,你也會覺得陌生,你會發現原來有一部分的他,是你完全不知道的。我想,人跟人的相處是不可解的,每個人都是在瞭解與陌生之間遊離,不可能有絕對的看破。

當有人說“這是我的丈夫,所以我很瞭解他”時,她說的是一個假設。譬如我的母親,我會預設我是非常瞭解她的,可是當有一天,我坐在八十幾歲的母親面前,有一剎那的感覺是,我好像不認識這個人。

父親過世後,我一直想寫他。但我不能把他當做父親寫,否則只會寫出“爸爸你走了,我很難過”之類八股而不會動人的東西。我要先否定我對他的瞭解,讓他變成一個陌生人,因為陌生,我能進入很多事件中,去想這個男人真正在心裡想什麼?他跟母親相愛嗎?他這一生中有沒有什麼願望沒有完成?

如此一來,文學才有發芽的空間。

*作者:蔣勳,臺灣作家、畫家、詩人、美學家,本文由勳衣草美學社整理編輯,僅供交流學習所用,不作商用!版權歸蔣勳所有,轉載請註明作者及出處。謝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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