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居家隔離的日子,心底裡的那種久違了的“飢餓感”,頻頻滋生泛起


居家隔離的日子,心底裡的那種久違了的“飢餓感”,頻頻滋生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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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宅家轉眼就月餘,期間的情緒頗應了餐桌上的情調。從起初的油炸爆炒,到紅燒火鍋,再轉入清燉煎熬。及至眼下的慢火蒸燜。熱氣是滋滋地冒上來了,飯香隱約可聞,連帶著把心底的那份飢餓,也吹得滿屋子繚繞氤氳。頗有些“乍暖還寒,最難將息”的意思。這還是兒時的一個深刻印象。那時外面玩累了,或者砍柴回家,飢腸轆轆,見了灶頭上的飯甑冒氣,就急吼吼要去揭開裝飯。母親就急忙呵阻:還沒熟,得等到飯甑蓋的卯榫處全汗溼了才熟,否則夾生飯就蒸不熟了。

也是啊,疫情尚未拐點,這一放任可不就前功盡棄了。

然心底裡的那種久違了的“飢餓感”,卻滋生泛起,又時時侵擾。雖然宅家那也是說說而已。飽食終日,一天到晚似乎須臾不離手機網絡,一門心思地在微信群朋友圈裡進進出出,穿雲破霧,串來串去。還壓根用不著擔心有什麼閒事瑣事急事會逼迫你硬生生從手機裡拔出來,儘管全天候與朋友隔空神聊漫談、縱情放肆。這樣的日子曾經是憧憬過而不得的。這樣子漫漫的居家隔離,咋就找不到歲月靜好、時光清淺、人間清歡的感覺呢?相反遺世獨立,那種空空如也的飢餓感與日俱增。見字如面、視頻如晤,怎一個“如”字了得,簡直就是天上雲端與地上人間。這神仙日子也不好過,於是理解了“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誰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這一刻驀然想起,平日裡熙熙攘攘、喧鬧煩雜的街市商場飯堂,原來還是如此可親。往昔工作之餘三五故舊相聚,或把酒言歡,或天南海北瞎扯,抑或抬槓相爭,哪怕相對無語,靜靜地守著一米陽光,這一刻卻也顯得格外誘人。這一刻足實體會到了,往日的那些聚餐真不是為了圖個口福,談不上吃文化那麼高雅,但肯定不在意吃了什麼,因為而今能夠想起而且嚮往的也就那個聚了聚。

恨不得即刻起身開了門,在人流中擠一擠、堵一堵;要不跟誰沒頭沒腦地大喊大叫一通。那才是酣暢淋漓地大快朵頤了。

馬路仍然岑寂,閃發出明晃晃的時光;城市宛如深冬裡的山林,散場的戲臺,形銷骨立,張著空空的嘴巴——飢餓。手機裡的這個群那個圈,也時不時地陷於枯寂,這不是累了疲了,而是嗷嗷待哺的餓了。要不然冷不丁地冒出點信息,也迅即引爆群毆般地爭食。如同一群餓獅蜂擁撲向獵物般地吞噬著。

有人說“關閉了外界聯繫,我們發現了生活。”可是發現的這個生活,早已不是過去的模樣。花樣百出的美食,迎合了舌尖卻滿足不了心尖;家人對坐,燈火可親,日子卻越發不著邊際。我們驀然發現,信息交互與社會的參與互動,已然是現代人生活的煙火,如此我們才有了硬核的存在感,稀薄或失卻這個我們就陷於缺氧似的飢餓。是的,信息交互與社會參與,這也是我們賴以生活的糧食。

所以,僅有一串串冰冷的數字,很難以慰藉突然暴增的信息食慾。時時的“淚流滿面”,那真不是我們的脆弱或者說情感燃點的趨低,而是嚐到了生活原生態的滋味。一篇篇真實記錄的“日記”,一經推送,立即幾千萬人在“分享”,那真不是寫得有多好多深刻,而是使得芸芸眾生有了身臨其境的參與感。我也想,日記的主人或許也在某種飢餓的驅使下,尋覓、採擷散落一地的荒蕪,然後用習慣的廚藝烹飪,以此充飢。在信息時代,我們每個人都可能面臨著信息飢餓。甚至,當大眾處於飢渴難耐時,也會飢不擇食吞吃了“謠言”——儘管造謠很粗劣,也不是我們腦殘,確實餓啊!

食不厭精,食不厭怪。這似乎是人類味蕾的本性,古人就說過:話說三遍淡如水。粗茶淡飯,日益豐盈,難免就“端碗吃肉,放碗罵娘”。終於食而厭精,粗糧雜物也甘之如飴;也終於迎來了“吃貨時代”。然而,“食色性也。”當無所不吃時就暴露了人的野性——饕餮——一不小心吃成了魔鬼,一不小心吃著了宿主。

飢不擇食,口不擇言,畢竟同道,那麼屢屢的網紅、追捧裡,難說沒有宿主或中間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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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隔離的日子,心底裡的那種久違了的“飢餓感”,頻頻滋生泛起

我自認為自己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因為在我56個歲月的生命歷程裡,曾經有過8、9年時間,隔三差五被病魔拘禁在醫院,長年累月關在家裡。有時自己也主動避于山村旮旯。那還是正值青春歲月。但那時並沒有多少孤獨感,也沒有這種脫離社會的飢餓感。細想,或許那時我的全部世界也就是自己和家人。每當早晨醒來,我的世界就陽光燦爛;當一天天從流質過渡到半流質,再到稀飯米飯,我的世界就撲面春暖花開。

治病養病的日子裡,當然什麼事情都做不了。有段日子只能躺著,瞪著天花板下吊著那隻瓶,默數一滴二滴三滴,到第16滴時,那瓶裡就會冒起一串水花;有時候一瓶都滴完了,一朵水花都沒出現。於是很有些落寞。許是幻覺,一直認為那吊瓶裡裝著的就是時光,就那麼點點滴滴分分秒秒地注入體內,我的全身就流動著時光。以至於病癒之後,每每坐於書桌,總以為頭頂上的那盞燈就是隻吊瓶,即便大白天也要摁亮燈光,燈光使我感覺到“吊瓶”的實在,身心就一下子安靜了,自覺人是坐在了時光的流動中。否則就站不是坐不寧的焦躁不安。

因此在許多個寂寞的日子裡,如此便自如與自在,且很有些怡然自得。且有意無意要以此教導年輕人。

前不久一天,兒子突然電話呼喊,叫我到樓下幫著搬東西,兩人哼哧哼哧搬回一個大物件。兒子說這是跑步機。便甚為不滿,疫情總歸是暫時的,緊挨樓下就是個大公園,跑步鍛鍊的越野不是更好麼?再說宅家是無奈,但一卷在手不無聊啊。何必整這勞什子費錢費力的。兒子卻不以為然了,跑步機方便,那感覺不一樣嘛。

非但不以為然,倒還反唇相譏。年輕人說你那叫什麼耐住寂寞,老是一個吊瓶頭頂晃悠著,那是有病;說好聽是迫不得已下的自得其樂,說過點就是酸文人的娘炮,你不覺得那也是一種佛系麼?至少是非典型油膩中老年。

呵呵,年輕人還說,你以為像你那麼一宅,芸芸眾生裡牛頓司馬遷路遙就層出不窮了?生活就生活,工作就工作,學習就學習,老什麼事非得整出點崇高感成就感,搞得那麼複雜累不累啊?心裡很累都自找的,還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唬人麼。就說前些日子,那些馳援武漢的年輕人,人家不過是理個頭髮麼,卻議論紛紛,什麼最美了,什麼再危急也要尊重和保護年輕人的愛美之心了等等。在我們年輕人看來,那不就是好玩麼,玩的就是個刺激,玩得就是個挑戰,那叫酷,誰心裡不知道奔赴的是危險?但面對險情,非得要死要活的才算悲壯麼?笑對險情,甚至不無調皮頑皮調侃,那才叫年輕的硬核。那個輪班下線的女護士,頓時手舞足蹈,多可愛啊——你們不是說“因為可愛所以最美;不是因為美而可愛嗎。”

年輕人說,“每個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對生命的辜負。”這是年輕人說的。經過你們的嘴就成了“每個日子都要有所作為”,可我們的意思明明就是,無論什麼樣的艱難困苦還是寂寞無聊的日子,都要快樂開心,都要自帶陽光。

我們常說,來不及青春那就精緻的老去。沒成想轉眼就是你們我們了,或許還是不懂如何的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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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隔離的日子,心底裡的那種久違了的“飢餓感”,頻頻滋生泛起

八十幾歲的老孃,每天都要躲進她的房間裡,大呼小叫地打上半天電話。我知道那多半是與鄉下老家的鄰居鄉親在嘮嗑。打完電話她便走出來,訕訕地跟我們轉述老家的情形。她是想回老家去了。原來說好的,就來城裡和我們一起過個年,初三或初四就得把她送回家——是的,老孃總是認為老家才是她的家,儘管她只有我這麼個兒子,儘管城裡是四世同堂,這兒卻不是她的家。每每來了就嚷著哪天回家。這回因為疫情,一連住了一個多月,對她來說已屬很不容易了。

這讓我們很是懊惱無奈。一家大小有空就勸慰,這裡多好啊,有伴,一家子都歇在家裡,整天坐一起聊聊天,變著花樣弄點好吃的;而且有地暖空調,鄉下可冷清了。老孃說,這裡是好啊,可還是想回家。再說多了她就跟你急。

拗不過老人家,只得答應把她送回老家。一早她便大包小包理好,一件件擺在門口。上車出城,一路空曠,車子也開得不快,可老孃還是不忘叮囑:慢點開。我想她心裡或許想著的是開快點吧。到村下車,老孃那個精氣神,囫圇的活靈活現,宛如一條魚放回了水庫。老遠見著人就彼此呼應,平日老孃嘮叨的眼花耳背,這下卻是格外清晰了。隨著她也跟左鄰右舍鄉親寒暄,不忘拜託他們費心照顧著點。鄉親說,客氣啥啊,這不都是一家人麼,這麼長時間在你那裡,我們都覺得家裡少了個人樣的沒著落--------

見此情形,心想,人啊或許只有構建了家園,才有自己家的認同與歸屬。那麼,什麼樣才是家園呢?

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每每下鄉檢查農村文化綜合站、文化禮堂等等時,看到那裡各種圖書、電子閱覽、活動器具等設施齊全、現代華麗,但總覺得比較冷清,名為“文化之家”,實則多少缺乏家的煙火。於是感慨地對當地領導說,村子裡常年基本都是留守人員多,說不定這些場所功能取向需要變一變,比如便利鄉親扎堆聊天、孩子放學做做作業,電子閱覽也可以鄉親與在外的,彼此群聊,文化禮堂兼具食堂等等,說不定“家”的味道就濃厚了。生活需要文化,文化不就是生活麼?

還有,諸多養老院,為什麼非得叫“養老院”呢?那從鄉俗來說,老人總是個忌諱。如果從名稱和功能上,就是個服務中心,或者民宿之類,不就更開放更接地氣麼?農家樂也好,民宿也罷,總歸要有“家的味道”。如此不僅對於我這樣“城裡一個家,鄉下一個媽”的人來說,少了拜託多了委託;對於所有城裡人人,無疑是家外有家了。鄉下家園是養人的,氧吧總比網吧好,尤其老人和小孩。

家園畢竟需要共享,共享了才算家園。想來是會的,因為需求是存在的,而且存在也會引導和開發需求。

居家隔離的日子,心底裡的那種久違了的“飢餓感”,頻頻滋生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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