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7 讀《紅樓夢》學寫作85:第36回⑥寶二爺的兩種屬性


讀《紅樓夢》學寫作85:第36回⑥寶二爺的兩種屬性


讀《紅樓夢》學寫作85:第36回⑥寶二爺的兩種屬性


讀《紅樓夢》學寫作85:第36回⑥寶二爺的兩種屬性


讀《紅樓夢》學寫作85:第36回⑥寶二爺的兩種屬性


讀《紅樓夢》學寫作85:第36回⑥寶二爺的兩種屬性


讀《紅樓夢》學寫作85:第36回⑥寶二爺的兩種屬性


讀《紅樓夢》學寫作85:第36回⑥寶二爺的兩種屬性


讀《紅樓夢》學寫作85:第36回⑥寶二爺的兩種屬性


讀《紅樓夢》學寫作85:第36回⑥寶二爺的兩種屬性

在上一個場景中,襲人一時來勁,說出了“人活百歲,橫豎要死,這口氣不來,聽不見,看不見,就罷了”,寶玉忙忙地握住了她的嘴,說道“罷罷罷,不用說這些話了。”襲人知道寶玉“性情古怪”,第一不喜歡聽“奉承吉利話”,因為討厭此類恭維話大多“虛而不實”,第二聽不得“盡頭實話”,比如剛剛襲人說過的“橫豎要死”,聽了會傷感不已。“盡頭實話”這個詞,聽起來像是俚語,但構詞清晰透徹,一望即知其義,高度懷疑是曹師原創。

襲人轉瞬之間想了這麼多,立刻便後悔自己“說冒撞了”,只能“連忙笑著用話截開”自己剛說出口的盡頭實話,希望能快速轉移寶玉的注意力。

襲人根據自己對寶玉的瞭解,“

只揀寶玉素喜者問之”。這裡,曹師借襲卿之口,直接點出寶玉同學最喜愛的話題:“春花秋月,粉淡脂瑩,女兒如何好”。看到這三個話題,蕭遙忍俊不禁:寶玉同學--不,曹師心裡,這是要住著多少位小仙女,才能這麼不食人間煙火、這麼溫柔、這麼純潔!

話題對路,果然寶玉同學越談越高興,兩人談得一時興起,“不覺又談到女兒死”,襲人立刻警覺,“忙掩住口”,因為,這句也是“盡頭實話”。

寶玉同學此時正“談至濃快”,情緒已經完全被襲卿調動起來。“濃快”二字,與前面的“粉淡脂瑩”一樣,盡顯曹師驚人的煉字能力。第三十六回,至此正式由此進入第六個場景:寶二爺的兩種屬性。歸入賈府氣運線。

在這個場景中,曹師為寶玉同學設計了兩段發人深省的獨白,分別用於表現寶玉同學骨子裡的兩種屬性:報國屬性、瘋魔屬性。

場景開始,寶玉見襲人掩口不說了 ,就笑道:“人誰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個鬚眉濁物,只知道文死諫,武死戰,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節,竟何如不死的好!” 這段話,是曹師專為寶玉同學設計的臺詞。古往今來,但凡文官死諫、武將死戰,都會名垂千古,百世流芳,這原本是為人臣子的無上榮耀。可到了寶二爺這兒,全部變成了沽名釣譽,坑君誤國。

事實上,認真推敲曹師隨後給寶玉安排的臺詞,“寶玉同學”所言字字璣珠,直指要害。先直斥文官武將的“猛拼一死”:文官“必定有昏君他方諫,他只顧他邀名,猛拼一死,將來棄君於何地?”;武將則“必定有刀兵他方戰,猛拼一死,他只顧圖汗馬之名,將來棄國於何地?”指出這兩種行為,“皆非正死”。不得不說,曹師的論點新穎,論據充分,令人無可辯駁。

襲人中間聽到寶二爺驚世駭俗的言論之後,適時插話,並表達出“

忠臣良將,處於不得已他才死”這樣的正統見解,算是間接展示了一下賈府大丫鬟們整天跟著新老主子耳濡目染的成果。

寶玉同學繼續慷慨激昂,直斥武將文官的所謂“不得已”:“那武將不過仗血氣之勇,疏謀少略,他自己無能,送了性命,這難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比武將了,他念兩句書汙在心裡,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談亂勸,只顧他邀忠烈之名,濁氣一湧,即時拼死,這難道也是不得已?”武將有勇無謀,文官胡談亂勸,按照曹師為寶玉設定的這種邏輯辯證推理下去,這兩個“不得已”竟然真的完全站不住腳。

寶玉再次強調:“朝廷是受命於天”,如果真的“不聖不仁”,“那天也斷斷不把這萬幾重任與他了。可見那些死的都是沽名,並不知大義”。

這一大段話,放在今天來看,也許帶有明顯的宿命論痕跡,但在曹師所處的時代,恰恰表現出寶玉同學深明大義,忠君愛國的情懷。這一段文字,直指文臣武將所謂的慷慨赴死,乃是不忠不義。這個觀點堪稱振聾發聵。曹師安排的這個場景,幾乎是為寶玉度身定製的正名機會:咱可不是你們眼裡只知“

春花秋月,粉淡脂瑩”、整天在脂粉堆裡打滾的紈絝官二代,咱也是飽讀詩書的翩翩佳公子,不僅能針砭時弊,更能縱論忠烈,對忠君盡責也有更深刻的理解,同樣有滿腔抱負和凌雲之志。曹師的這段文字,鏗鏘有力,完美展現了寶玉同學的報國屬性

然而,就在讀者們從心裡開始讚歎寶玉同學光彩奪目的正能量時,曹師筆鋒再轉,為讀者送上寶二爺的第二段臺詞:“比如我此時若果有造化該死於時的,如今趁你們在,我就死了,再能彀你們哭我的眼淚流成大河,把我的屍首漂起來,送到那鴉鵲不到的幽僻之處,隨風化了,自此再不要託生為人,就是我死的得時了。

這一段文字,充滿奇幻色彩,與曹師所處的時代和環境格格不入。曹師在字裡行間表現出來的,是寶玉同學的常態第二屬性:瘋魔屬性。寶玉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還沒有發生在齡官身上的事情打擊到,還沒有頓悟“眼淚”命題。這時候,寶二爺只是想當然地盼著大家都為自己死去而慟哭,至淚流成河,讓自己的屍首順著淚水之河,直入幽冥,隨風而化。不得不說,曹師這一段文字的想象力,天馬行空,浪漫之至。

襲人“忽見他說出這些瘋話來”,知道話題不宜再繼續,忙推說自己困了,不再理他,“那寶玉方閤眼睡著,至次日也就丟開了。”曹師通過這一句話,與前文呼應,再次暗示襲卿熟知寶玉的性情習慣,哪怕不能理解寶玉同學的胸懷和抱負,但至少照顧生活起居方面,確實是不二之選、最佳人選。至於這段文字中另外隱藏的二人同床共枕的事實,已經不足為外人道了。

第三十六回的第六個場景,至此結束。在《紅樓夢》全書中,這是曹師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對賈寶玉的“忠君”、“報國”屬性進行深層次的描寫。在全書的大多數時間內,寶玉都是以“瘋魔”屬性示人,以至於大家全都忘記了寶玉同學其實也是“別人家的孩子”,人家從小接受“大儒”嚴格的傳統理學教育,同樣滿腹經綸,才名遠播。曹師在一大篇閒消娛樂中,突然插入這種偶露崢嶸的正統情懷描寫,看似閒筆,其實有力地加深了寶玉同學的悲劇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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