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滿族貴族家庭婦女的回憶

講述者卓英:北京市燈泡廠醫務室退休醫務人員。

我生於1924年2月1日。我家是正白旗人。正白、鑲黃、正黃,是上三旗。我曾祖母是鄭王府的格格,我母親是禮王府的格格。我曾祖父名宗韶,字子美,是兵部員外郎。他喜詩詞、工篆刻,性格狷傲,不慕富貴不願依靠鄭王府的權勢。他的父親在四川成都為官,母親隨任,他性情至孝。他三次入蜀:一次探親,二次侍疾,三次去運雙親之靈。他著有《斜月杏花屋詩稿》《四松草堂詩略》《麒麟閣印譜》《日下聯吟詩詞集)等書問世。我祖父卓犖亦是書生,工繪畫,死時才30歲。祖母董氏是窮旗人家的孤女,父母雙亡。她守寡時才29歲。我父親卓福綿字易安,那年4歲,那時寡母孤兒有寡婦錢糧,但只夠吃飯。我祖母面對丈夫留下的兩書架線裝詩書和兩箱書畫印泥圖章,以及她婆母的一些衣服,都是些賣不出錢的東西。值錢的早賣掉葬翁姑、埋丈夫了。她只好搬到鄭王府的族人家中,住不花租金的房子,併為那些貴族的婦女,曾祖母孃家人,做些手工活。繡花,做衣服,皮、棉、單、夾、紗,祖母全會做,並且還從她的公公那裡,學會做一手好川萊和小吃。祖母供我父親讀了三年私塾,後來有了小學,就送父親讀完小學六年,又考入市立第三中學。在我父親讀初中二年級時,正值1912年,取消了寡婦錢糧,我父親失學,考入白紙坊財政部印刷廠當學徒工。那時廠方一聽是旗人家的孩子,不要,說旗人家孩子懶、又嬌氣。是託人才進去的。我父親能吃苦。三年後他考上農事試驗場(就是現在的動物園)當了農藝工人。他愛讀書。被上司選人會計室當了會計練習生。很快升為辦事員。


一位滿族貴族家庭婦女的回憶


父親20歲結婚,妻子比他大3歲,婚後生了一子即我哥哥。當我哥哥一歲半時,他母親暴病死去。父親續娶了我母親椷淑靜。我外祖父是禮王府的後人,當過宗人府筆帖式,也是英年早逝。我外祖母(木鹹)那氏,帶著我母親回孃家守節撫育孤女。母親結婚那年18歲。婚後我父親將岳母接到我們家贍養,並且帶我母親去前妻的父母處拜見。那二老當時已年近花甲他們只生了三個女兒,都是婚後身亡。那位外祖父是位能幹的人,憑自己能力掙了一份家產,在青塔寺有一處獨門獨院住房,在阜成門外北營房還有八間房。

我6歲前我家就從鄭王府親戚家搬到我父親憑自己能力穗錢租的小花園住房了。我記得原來在背陰衚衕鄭王府四格格五格格宅中幾間南屋居住。那是兩位老處女,著男裝,我們一她們四姑爺爺、五姑爺爺。有丫環、有僕婦。院中竹籬假山下分幽靜。哥哥、我和弟弟都在這個院內出生。鄭王府人很多府址在西單北二龍坑,有花園名惠園,有假山瀑布,民國後這裡改為中國大學。據父親講,鄭王府後人多在西城居住。我家住過的地方有沈篦子衚衕、壽璧衚衕、麻花衚衕、背陰衚衕等地。


父親升任會計主任後工資60元現洋,他還兼任西山養蜂場、西山果園的會計。加在一起總收入140元現大洋。祖母我父親報答、謝過了當年幫過我家的親戚。當時我家搬到阜門內順城街宮門口二條31號。那也是滿族親戚的住房。房東是我的二姨姥爺,二姨姥姥生了兩位少爺後去世。後續的二姨姥姥也是滿族人。二姨姥爺不知是做什麼的,他姓瓜爾佳氏,漢譯姓關。他的房子正門在宮門口頭條,那是一套正規的四合院。我們住的是中院,獨門獨戶的花園房。後院大部分住的是滿族窮旗人。有賣臭豆腐的,有當巡警的。其中有當小學教師的青年金老師,他是皇族後人。母子二人相依為命。

我祖母辛苦一生晚年是幸福的。三間北房窗明几淨,我父母帶我和弟弟住東里間,祖母、外祖母帶我哥哥住西里間。兩間南屋,一間是廚房,另一間是庫房兼佛堂、祠堂。院中有棗樹、紅果樹、石榴樹、榆樹、葡萄、紫藤。祖母與外祖母還種了好多花草。有盆蓮、菊花,冬天屋中有水仙、有盆栽的梅花。祖母和外祖母還帶我母親做些針線活計。我父親喜歡京劇,凡他公休的日子只要有程硯秋的戲,買不上票就買黑票,要多花幾倍的錢。程硯秋的戲裝像,後面有硬紙托兒,一尺多長,七寸左右寬的,一買好多張。父親還愛聽單絃牌子曲。那時票友桂蘭友是位胖老頭。父親從他手中買了一份葷詞的《開弔殺嫂)。父親沒聽過,他納悶:殺嫂怎麼有葷詞呢?好奇心盛,花五塊銀元買了這份東西。那時的大洋很值錢,僱一名保姆(當時叫老媽子),管吃管住每月才兩塊銀元。祖母對我父親的大手大腳亂花錢無可奈何。她和我母親在阜成門外買了六間房。那時北營房的房價比較便宜。我們租二姨姥爺的房別看足親戚,一點不少要,講好月租金5元大洋,頭一個月清三份15元。


二姨姥爺這位旗人與一般旗人不同。我們旗人墳地以外都有地,但誰也不好意思收地租,逢年按節給送點乾果子嫩老玉米也就算了。二姨姥爺家每季度都有人用小毛驢或騾馱子來送糧食,而且都是原糧。二姨姥爺的大兒子是白痴,他的妻子、我的大舅媽長身玉立,小圓臉,乾淨利落,認字。夏天我家在院中貼燈謎(叫打燈虎兒),大舅媽抽空也過來猜兩條。我和哥哥趁機會去磨房幫二舅媽推會兒磨。二舅媽長得白嫩,兩眼水汪汪的,可是從沒穿過一件合體的衣服。那時她已生了兩個小孩,男孩小福子,女孩小本正。二舅媽又懷孕了,肚子大沒法用前身推磨,只用後腰推磨,倒退著走。我們發一回瘋,推一陣磨,兩位舅媽就能休息一會兒。二姨姥姥頭上罩塊白搪布手巾,在篩面櫃前坐著,用腳打羅篩面。大舅媽有個兒子名叫培壽,那年15歲,是位白淨瘦弱的少年。夏天他成天和我們玩,我們叫他培哥哥。要不是他突然大口吐血,送醫院後死去,我們不知道他有肺結核。培哥哥死後不久,二舅媽又生了一個小男孩,在產後五天抽四六瘋死了。小福子、小本正在一週內也被霍亂奪去了生命。這個打擊對二舅媽是太大了,不久就患產褥熱死去了。

家中發生這樣大的變故,二姨姥爺過生日時居然搭起藍布棚,從砂鍋居請來廚師,擺了幾桌席,滿洲風味,以豬肉白肉為主。燒、燎、白煮,外加二十四種燒碟,如梅花腸、鳳眼肝、棗仟等,色、香、味俱佳的餚饌。不久二舅又續娶了一位身材高壯、性情爽朗的姑娘,她是工人的女兒。她過門後不再磨面了。大舅媽失去愛子總有病。(當巡警的二舅和白痴大舅從不推磨。)二姨姥爺也不再向佃戶要糧食,改收地租了。


我還有一位三姨姥姥,她嫁的是一位知府大人的公子。這位公子是個二百五。我小時去他家住過。那真是天棚、魚缸、石榴樹。廚師、女僕、胖丫頭。銅床、珍珠羅帳子,姨姥姥的獨生女兒我叫她小姨。她一切都有人伺候。姨姥姥吸鴉片煙。辛亥革命後她家坐吃山空,小姨嫁給一位小商販。小姨白嫩漂亮,婚後一切都是小姨父照顧。她生了一個小男孩後,小姨父又要出去掙錢,又要照顧孩子。小姨身上頭髮上爬滿了蝨子,髒極了。死時才25歲。三姨姥姥死在北營房的一間破屋中,炕上有半領破席、一堆爛棉絮、一塊半頭磚。我父親給買了一具薄板棺材(俗稱狗碰頭的那種),找人抬到義地一埋了事。

我哥哥的外祖父母是很會生活的。他們二老生前就為自己做了兩具很大很結實的壽材。外祖父去世後,外祖母在族中侄子們的幫助下搬到阜成門外北營房的八間房中獨自居住。租出兩間,大棺材佔一間,她自己把五間房收拾得井井有條。院中有棵大棗樹。我母親叫我和哥哥時常給姥姥送些吃食去。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姥姥見我們去了很高興,她熬上粥,叫我們去關廂蝦米居飯鋪去買點好吃的回來一塊吃飯。那時姥姥已有70歲了。

我家那時是很溫馨的。晚上父親下班後吃完晚飯,全家聽他讀書。父親買有不少書刊,他專找老舍的作品讀:《二馬)《老張的哲學》(牛天賜傳》。六十多年後的今天,對書中內容我仍有印象。

我祖母孃家有一位孤兒,是祖母的族侄,叫董榮茂,我們叫他二大爺。二大爺在帝制時代沒有好日子過,從小父母雙亡,寄養在族人家,和我祖母在一起。他10歲撿煤核,再大點給瓦匠當小工,後來當了旗兵。辛亥革命後二大爺在北京大學當工友。他手巧,印講義比別人印得又快又多又清楚。刻蠟版的職員就愛找我二大爺印。二大爺會裁衣服,會做飯,會糊棚。他有一米八五的高大身材。1924年我滿月,二大爺40歲。這年他才結婚,結束了獨身生活。二大爺家在黃化門內後簾子庫一個雜院內。每到星期日,二大爺夫妻到我們家共度歡樂的一天。二大爺與二大媽做飯,又快又好,來時總為我們全冢帶些小禮物。七口人,人人有份,皆大歡喜。他們沒有子女,生活很富裕,很幸福。直到盧溝橋事變北平淪陷,北京大學南遷,二大爺沒去,到天津他的族弟董良民診所工作。董良民也是貧窮的滿族人,北京市立三中畢業後在協和醫學校學習,畢業後去德國留學,學的是眼科。回國後在天津市紅十字醫院眼科當主任,並在和平區濱江道開了眼科診所。二大爺在傳達室負責掛號,兼搞些雜務。北平解放後回北大報到,退休後二大媽去世了,二大爺在清河福利院,生活很舒適,91歲才去世,生老病死都是國家負責。


1936年我祖母病逝後,緊接著北平淪陷,幸福的家庭崩潰了。父親失業,我們從花園房搬到阜成門外北營房。父親到天津謀生。哥哥結婚沒錢,把房子典了,我們只好又搬到麻花衚衕鄭王府六側福晉家中,在外院一溜三間外書房居住。哥嫂住兩間,我和父親、母親、弟弟四個人擠在一間10平方米的小屋中。每到父親從天津回來休工,我就得到裡院老祖的北屋東里間睡覺。這位側福晉我父親叫她舅太太(舅祖母),我們叫她老祖。她也是貧寒人家出身,被鄭親王收房時才16歲。她生有兩位格格,十姑太太住西房三間,已婚無子女,有病。還有一位六姑太太嫁到景家,也是貴族之後。老祖生活本分,不浪費,沒有嗜好,用兩個女僕。老祖是纏足,長得白淨,富態。她有時帶我逛東安市場,坐馬車去。在東來順吃飯,從不吃涮羊肉,只吃肉頭兒做的餃子或餡餅。

我17歲那年,為防隔壁一漢奸的覬覦,父母趕忙為我拽了人家訂了婚,就是正藍旗的瓜爾佳氏關揚武。那時他19歲,在外國語專科學校讀大二。他父親關廣仁是孔教小學的老師,教四書也教家館,那年才49歲,娶了兒媳婦就在家當老太爺,不工作了。關揚武有個弟弟比他小兩歲,很能幹。一家就是仨光棍。揚武的母親46歲時因病去世。我訂婚後已然有日子結婚了,隔壁那漢奸(一有妻兒的中年男人,據說是偽治安總署的官員)投過來一個信封,上寫卓英小姐收內詳。拆開一看是約我到北海五龍亭見一面。他託人從日本為我刻了精美的水晶圖章,為我蓋婚書之用。信中還放了一枚小金戒指。嚇得我們忙隔牆扔了回去。


一位滿族貴族家庭婦女的回憶


訂婚時公公講的好,過門後可以去讀書,也可以去工作。誰知道過了門,每天要為他們父子三人洗衣做飯,而且要納大鞋底子,做中式長衫。我在家沒做過的都要從頭學起。不怪當初乍提親時我母親聽說那家沒有婆婆不願給(即把女兒嫁過去),皆因怕那漢奸。我父親說,寧可把女兒嫁出去受苦受累,也比叫漢奸奪去當小老婆強。公公吃東西很講究,吃芝麻醬麵要配上一小碗炸三合油(醬油、醋、香油)。春天麵碼兒有醃胡蘿蔔絲、綠豆芽菜、青豆嘴兒、香椿芽、青蒜末、芥末,加上芝麻醬,擺一桌子。公公除去一天三餐喝三遍酒外,身上老揣個扁酒瓶子,隨時喝。酒菜是花生米、老醃雞蛋。我曾反抗過,說吃飯太麻煩,吃飽、吃好就行了。可是老公公說:聖人云,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我沒詞了。我不會做的要和嬸婆學,公公就說: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我原以為公公亦是愛讀文學書的飽學鴻儒,當我請教公公《紅樓夢》裡的問題時,公公說:攻乎異端斯害也矣。嚇得我再也不敢問了。叔公不要強,好吃懶做。嬸婆人很好,又老實,又勤快,臉色紅紅的。生了八個女孩。公公對我講:你三媽(即三坤)命不好。臉色太紅。紅顏薄命嘛!我差點沒笑出聲來。我回家一學說,我爸說:難怪關公走麥城呢。大家都笑了。公公過日子,他把錢帶在身邊,每天糧食現吃現買,家無隔宿糧。白麵每餐二斤,米每餐一斤四兩(小兩,合二兩五)。要為小叔子裝次日上班的飯盒。煤球也是每天提個小筐買十斤,再買一斤木柴。後來關揚武畢業了,在平民中學教書,每月有一袋白麵,我才吃上飽飯。



我生了兩個男孩,1942年長子出生,1946年生下次子。1948年又懷孕了。因為我丈夫時常失業,家中生活來源主要靠他弟弟關扶武,老公公不滿意。堂嫂婚後不孕,來我家串門時,我公公指著我對她說:你弟妹生下這個孩子你們抱走。我偷偷哭了一晚上,我想我在關家的地位和一隻母貓一樣。1949年正月生下一個小女孩,因為營養不良患新生兒硬皮病,不會吃奶,只活六天就死了。我暗下決心自己立志,在五年內:一、要找到工作;二、要學會騎自行車;三、從此不再生孩子;四、要提高文化水平;五、要當個作家,要學會寫小說。



我25歲那年迎來了解放軍。我董二大爺院裡的窮哥們在解放軍進城那天,主動組成了秧歌隊。別看穿的破破爛爛,卻是歡欣鼓舞地扭了起來,唱起了即興自編的歌詞,我記得有這麼一句:八路軍,真叫勇,殺退老蔣百萬兵呀呼兒嗨呀

一位滿族貴族家庭婦女的回憶


我滿懷激情地恨不能馬上參加工作。我那時請老公公多照顧倆孩子,我給人家織毛衣、給細管衚衕毛家織布廠打線。1949年春天我找到內三區文教科。寧可同志是負責人,還有一位女同志肖佐華,他們知道我在舊社會只讀過兩年小學,自學了古典文學,讀了一些名著,就是沒讀過解放區的新書,從此每次借我兩本。我讀了《呂梁英雄傳》(洋鐵筒的故事)(新兒女英雄傳》等書。文教科同志告訴我可以報考人民大學,我去了。在原朝陽大學故址,現在的中醫學院。考題一是自傳,我寫得熱情洋溢,充滿希望。考題二是政治題,問: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帶來了什麼?我不知道。據實以答之。誰知考中了。小叔子也考上華北大學美術系。他說:我哥哥生活能力不強,爸爸年高,倆侄兒小,咱叔嫂倆只能走一個。人民大學是要南下的。當然,我必須留下。

1951年3月我到後海北京市文聯宿舍拜訪了馬烽同志。我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當作家。馬烽同志新婚,妻子段杏綿是位白淨美麗、身材苗條的少女。馬烽微黑的長方臉,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馬烽同志耐心地聽我講完,他說我必須先找到工作,提高文化水平,多寫多練,光看不寫不行。星期天機關吃飯早,上午開飯時,段杏綿同志去廚房為我買了客飯。託個油盤,三碗燉豬肉粉條白菜,六個大白饅頭。吃完飯,馬烽問我家中訂報了嗎?我說沒有。他問了我家中的地址,寫了下來,我回家沒幾天,馬烽同志為我寄來附近郵局的訂


為了能找到工作,我晚上到北豆芽菜衚衕夜校學小學三年級的數學,白天到己丑會計學校學會計。1951年經內三區文教科介紹我去東單三條藝術業餘學校找負責人李北海、李微含、辛大明等人。我要求去聽課,他們很為難。該校分三個班,文學、音樂、美術。每個班又分三個組:機關幹部、工人、農民。我是家庭婦女,沒法分。架不住我軟磨硬泡、死氣白賴。我說:把我編人機幹組吧,我早晚也會成為幹部,因為我正學會計。後來他們為我好學的精神所感動,叫我入學了,發了紅色的小長圓形證章。學三個月畢業,教師是義務,我們是免費。教師都是精英,有老舍、馬少波、北大教授楊晦、楊振聲,還有曹禺、李伯釗、汪曾棋、中央文學研究所孟冰同志等人,我父親、二大爺都給我錢叫我不要做手工了,叫我安心學習。華北大學畢業後分往山東陽穀一中的小叔子雖然是供給制,也給家中寄點錢。

1951年10月8日我走向工作崗位。是內三區民政科介紹我到軍屬被服廠會計室當練習生,兼掃盲班教師。我又主動參

1956年合作化高潮後,我廠改為二十六縫紉社。又合併了十一縫紉社、旗幟社等小型縫紉社組,擴建為合作化的工廠--帆布製品廠,工人發展到六百多名。我被選進理事會,擔任勞保理事兼女工委員。肅反運動後,我又代理了總務股長、宣傳員、工會秘書、保健員等工作。工資由進廠時19元長兩級、靠半級,每月50元。廠中成立了醫務室,由原來我一個人又請來一位助手。業餘學校成立後,我又成為業餘高小的業餘教師。


我這時已是要求入黨的積極分子。我從1953年起就聽黨課,記日記,寫讀書筆記。直到1979年退休一直是黨的積極分子。多次被評為廠優良工作者、先進工作者、全勤標兵,還參加過東城區婦代會及北京市婦代會。1958年被提名全國三八紅旗手。東城區婦聯蘇芬等同志整理我的事蹟,我忠實地向組織說明:與我情同手足的小叔子是右派,已開除公職,勞動教養了;再加上我人廠填表時早交待過的親屬中的一些歷史問題。從此以後只能參加區先進大會。入黨更沒有希望。但我仍積極靠攏組織,聽黨課,參加發展新黨員的會。我是不交黨費的布爾什維克,思想入黨誰也阻攔不了。

1959年我正式脫產在醫務室工作,兼宣傳及業餘教師工作。這期間我去市第六醫院脫產學習三個月,半脫產實習三個月,並利用假日及晚上時間主動去急診室學習。還在六院辦的業餘醫士班學習三年,被選為班長。三年後以各種平均95分的優異成績畢業。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工廠原料缺乏,只好轉產,改為東城區燈泡廠,由六百多人的大廠只留下二百餘人。不久該廠即與北京市國營燈泡廠合併了。

回顧我當年訂的第一個五年計劃,基本上全實現了。雖然沒當上作家,卻在1954年6月29日中國紅十字月刊雜誌上發表了我的處女作《我做衛生急救工作的體會》。我學會了騎車;我沒有再生孩子;我參加了工作,並且當上過勞模。1979年7月我退休了。後來我參加了西城區工人俱樂部辦的文學班,老師有李燕傑同志、吳祖光同志。1981年李燕傑同志在(工人日報》上對我既有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的不服老的精神加以讚揚。李老師點燃了我心靈之火。我更是爭分奪秒,積極地投入到居委會工作,成立過托兒組,也教過幼兒學前班。多次被評為先進工作者、五好個人等。街道辦事處舉辦大眾讀書會,我也積極參加徵文活動,並得過一等獎、二等獎。我寫的我們院的克己容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安定團結的材料,曾由北新橋辦事處司法科打印成文件發給各居委會學習。


多年的勞累,使我患有多種疾病,先後住過九次醫院。改革開放全面貫徹後,總廠黨委副書記崔愛娣同志到家中來看我,還為我抱來個大西瓜。她說我如果還有入黨的要求,她可以把我在廠28年的材料轉到街道黨組織。我感謝組織的關懷,表示我家務擔子重,身體也不行了,但我會按黨員標準嚴格要求自己。

改革開放以來我又多次被街道評為服務者之星,兩次得到綬帶獎章,還獲過市級服務者之星的殊榮。並被選為民族團結代表,1997年春節在北新橋辦事處與東城區領導和人大常委會布赫副委員長一起開了民族聯歡會,會後合影留念。

我的家庭成員也都很進步。大兒子是中共黨員,復員軍人,成人高考中醫學院大專學歷。他的大女兒武漢民族學院財會系畢業,共青團員;他的兒子正在武漢民族學院讀財會系本科大學二年級。我的二兒子也是中共黨員,現在照明器材廠,駐武邑衛星廠燈頭廠工作。他的兩個兒子都是共青團員,大兒子成人高考專科畢業,二兒子現正念大學。

我家多次被評為五好家庭、美好家庭。1996年我家居住的大院被評為溫暖的大雜院,《北京日報》1996年12月17日第七版刊登了記者華文同志寫的《溫暖的大雜院》,文章中表揚了我。1998年1月24日我因給中央電視臺《實話實說》節目寫了應徵稿《百年服裝話滄桑》,作為嘉賓被約到中央電視臺上鏡。我感到光榮。親友們看到電視節目,還為我錄了像。這在舊社會是做夢也夢不到的啊!




這裡談談滿族傳統風俗。

(一)一年十二個月的習俗

正月初一,小孩子們一睜眼,媽媽先給端來一碗涼涼的、微甜微酸的果汁,叫事事如意湯。是用杏幹、柿餅泡的,裡邊還漂著兩柄寸許長的白銀如意。喝兩口後要說:媽媽新禧!過年好。

如果初一到初五不小心摔碎東西,要說碎碎平安。借音取其歲歲平安之意。拜年時男孩叩頭女孩不叩頭。這是因為清官在八旗人家選秀女,一旦被選進宮就有被皇帝臨幸的可能,如在家給父母叩過頭,對皇上就不敬了,父母也會折壽。後來到了民國,這個習俗被沿襲下來。我孃家開明,我從小就隨兄弟叩頭。

從初一到初五,不動刀剪針線;不潑髒水,在桶裡存著;垃圾也不倒,都等初六再倒。這象徵聚財不外溢。婦女五天不許串門。已婚的女兒也要正月初六才能回孃家。壓歲錢滿漢相同。我們每個孩子有個撲滿,又叫悶葫蘆罐,灰色的瓦罐只有能塞進一個銅板的小孔。撲滿中的銅板存滿了,由家長打破。正月初二祭財神是大祭。平時每月初二、十六是小祭。小祭是供白酒三小杯,兩個白煮雞蛋,燒三炷香,叩頭。酒是點燃的,待藍火苗熄滅方可撤供。初二要供黃白年糕各一方(上插金紙剪的佛字),棗饅頭兩盤(點上紅梅花點兒),羊肉一方,活鯉魚一尾(一斤左右,用紅頭繩捆在盤子上,眼睛用紅紙粘上),大公雞一隻也是活的,也照魚辦理。有香斗燃起整股的白速定香,三杯酒點燃起來。禮成後不要撤供,等酒上火熄滅,挑水工人送水進門,院中放鞭炮,在送水的範大伯的拜年聲中,全家向範大伯拜年,在擔子前邊桶中放年糕,後面桶中放40枚銅元和棗饅頭。



正月初一吃素,大家就等初二撮一頓。初二煮出排骨湯,放在小火上煨著。用除夕就準備好的菠菜青韭豬肉餡包大餡餛飩。清水煮,放上些龍口細粉絲和香菜蝦皮等調料,澆上雪白的排骨湯,又叫銀線吊葫蘆。初二吃的都是葷菜。初五又叫破五,關閉了五天的店鋪,一早放鞭炮開張了。家家吃餃子。初六接已嫁女兒住孃家,女客拜年。老孀婦過年從除夕插在髮髻上的紅石榴花初六也摘下來了。

正月初八又是吃素的日子。晚上要順星,晴天在室外,陰雨天在室內。方桌上用黃泥燒成的108個燈碗兒擺成一個大順字。用銅孔制錢壓上燈花兒,那是用紙店買的黃白兩種燈花紙,捻成草茉莉花形狀,朵朝下。都是用香油浸過的。點燃起來絢麗極了。擺在茶几上的香斗燃起整股的白速定高香。全家皆依次跪拜。

正月十三為頭天燈。商家從這天就掛上燈了。住孃家的兒媳必須在十三這天回夫家。因為有說法:看了孃家燈,死公公。還有說法: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

二月初二一早醒來,媽媽就教我們說:二月二,龍抬頭,龍不抬頭我抬頭。吃薄餅叫揭龍鱗,吃餃子叫吃龍牙。


四月初八前老祖母總單買二斤黃豆。從初七早上開始揀豆,揀一粒放在鍋中念一聲阿彌陀佛。全家大小一齊揀。叫結善緣。初八早上黃豆加鹽和香料煮熟,放人小竹籃內,上蓋一塊白布,用小勺分散給過往行人,叫舍緣豆,廣結人緣。都是由老人舍。

七月十五是鬼節,除燒紙祭亡人外,小孩們點燃紙蓮花燈、鮮荷葉燈、艾蒿燈。.

八月十五以婦女為主供月光碼兒(是由紙店請回的紙畫兔子)。除瓜果月餅外還供雞冠花、藕和連枝的毛豆莢兒。

九月講究去陶然亭登高,吃花糕。點心鋪有粗花糕、細花糕兩種。細花糕為兩層中夾蜜餞細果、松仁等,粗花糕則夾糖醃果料。糕面上有香菜及紅色的重陽花糕印記。

十月一送寒衣。40年代我家後院滿族老人謝先生,身穿長棉袍上墳祭祖送寒衣,野外風高,燒紙時燃著棉袍下襬,站起一跑全身起火,守墳人趕來撲滅時人已燒死。我家從那時就不再送寒衣了。

每年滿族家庭最忙是臘月。除買雜豆、米外,還買蓮子、薏仁米、紅棗、核桃、栗子、金絲蜜棗、山楂糕、蜜雜拌。初七晚上粥果剝好,豆米泡好。臘八凌晨2時祖母起床挑開封好的火,用特大的砂鍋,熬上一鍋粥。待全家起床,先為佛前、祖先前供粥。然後是用特置的兩個粥罐,盛上兩罐禮品粥。我家有一對清同治年間的粥罐,是粗瓷的,瓷面花樣亦俗,是富貴牡丹圖,有現在20釐米高壓鍋大,上有凸起的蓋。粥面先碼一圈用山楂糕雕成的萬字,再用蜜棗當獅子身,用半個核桃仁當獅子頭,剪點山楂糕丁當獅子眼。尾巴用葡萄乾串成。腿也是用金絲棗剪成條兒擺上。還有用糖粘大白海棠當花籃,屬:圍用瓜子仁扦上邊兒。提粱是用銅絲纏絨線做的。花兒是用碎核桃仁染成粉紅色,葉兒是糖醃青梅。這是送給當年幫助祖母撫孤的兩家親戚的。送粥有規矩,要挑個擔兒,一頭是粥罐;另一頭是醃的鵝黃色的嫩白菜心兒和碧綠的醃雪裡紅。我們請父親單位的工人送粥,我們花一份工錢。收到粥的家中賞來人一元現洋。所以都認為這是美差。


臘月初三給灶王爺過生日。母親抻小把麵條,很細,鍋兒挑,拌上黑糖。用兩支香當筷子。再燒三炷香。也是父親先叩頭。男不拜月女不祭灶嘛。臘月二十三灶王爺上天。祭灶也是以糖為主,用關東糖(糖瓜),父親還買了南糖,是芝麻片和花生糖。母親為灶王爺的馬備些草料,為灶王爺的狗烙了個發麵火燒。窮旗人說:送信的臘八粥,要命的關東糖,救命的煮餑餑。諺雲: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臘月二十四大掃除。從二十五就該忙過年了,買年畫,洗炕布,拆被褥,做年菜,四色素菜是滿族每年必備的。四素菜是炒鹹食、芥末墩、豆豉豆腐、羅漢麵筋。炒鹹食是用醬瓜絲、醃胡羅卜絲、豆腐乾絲、水芥絲、薑絲、熟芝麻放在一起用香油炒成,上灑香菜。能到燈節不壞。芥末墩,是把嫩白菜心切成一寸多高的段兒,用笊籬在開水鍋中燙一下迅速撈出,碼在瓷盆中,上面灑上白糖和開水燙過的芥末,再澆上點醋。味道甜酸辣,是去油膩營養豐富的美食小菜。豆豉豆腐,炸豆腐塊,香油煸豆豉略加水,放人少許白糖味精,出鍋時灑上香菜。也是能長期存放不壞的小菜。羅漢麵筋,水面筋切成寸段,用香油煸炒,放醬油、紅糖。起鍋放香菜。為什麼做年菜?因為五天不能動刀剪。以上四色小菜足以夠吃了。加上燉些雞、豬、羊肉。可不能燉牛肉,滿族特尊敬耕牛,我祖母從來不許買牛肉吃。我父親曾偷偷帶我去安兒衚衕烤肉宛吃過烤牛肉。


除了蒸一缸饅頭外,還得去錦什坊街餑餑鋪去取供品。那時年年二月起,勤勞的家庭婦女用做些小手工活兒換來的工資送到餑餑鋪立一個摺子,藍布套,上貼紅紙籤,上寫月餅會,或蜜供會。我家不指手工錢貼補家用,所以上的會也多。上了兩支月餅會,一支是五碗白月餅,一支是三碗紅月餅。另一支是蜜供會,一尺六高的小方蜜供三碗。在普通人家算是最大的了。蜜供現在也有賣的,但叫蜜糕條。蜜供則是碼成一座,算是一碗。月餅是五個算一碗。月餅的形狀是一個比一個小,下面最大的有五寸碟大,最上層是個面做的桃兒,桃兒底下有個花邊的面托兒。每月我母親送一次手工活,取來的工資就去送餑餑鋪。每月交完錢打個紅色的印。是零存整取的性質。打完印子有富餘錢就買些棉花胭脂、鴨蛋粉。到年底我父親僱輛人力車就把供拉回來了。灶王爺前是擺三碗蜜供,觀音菩薩前供的是三碗紅月餅,祖先前供的是三碗白月餅。外加三碟芙蓉糕,那是薩其瑪上面有一層鮮豔的粉紅色糖。佛前的供品上插金紙剪的佛字,祖宗前的供上插福字。另外還在條案的撣瓶內插上松柏枝和芝麻秸做成的搖錢樹(有鄉下人來門口賣松柏枝和芝麻秸),上面插上小紅花和紙剪的小金元寶,掛上穿成串的帶孔的古錢,都是用鮮豔的紅絨繩穿的。此外還有聚寶盆,是用一隻瓷碗盛上米飯,中間插上市售的劉海戲金蟾(硬金紙做的工藝品),周圍碼上銀製的包金的小元寶、小銀錠、小如意,並放些吉利的乾果,如桂圓、蓮子、紅棗等。供到初五晚上就給撤了。


滿族家庭還有踩歲的儀式。除夕那天撒些芝麻秸在庭院中,全家人走在上面用腳踩碎,咯吱咯吱的很好玩。據說是增壽的。除夕要請來財神像。舊的就用火燒掉了。除夕夜,貧苦兒童挨門挨戶高喊:送財神爺來了。如果已從店裡請了,也要再請一張。如再有兒童上門,就告訴請兩份了。除夕晚上如有上門要賬的,可以向他敬茶、訴說困難,並剁餡剁菜。債主子常常謝了留吃餃子的美意,悵然而去。這就叫救命的煮餑餑。滿族人管點心、餃子一律叫餑餑。

婦女忙過午夜就沒事了,換上新衣、新鞋,少婦濃施脂粉。抹唇紅與漢人有別,只在下唇塗個圓點,取其櫻桃小口一點紅之意。髮髻上插剪絨花。多年守節的老太太,除夕也要換上紅頭繩,插上紅石榴花,為兒孫祈福。

(二)婚喪習俗

家中有人逝世,門口掛挑錢紙,按亡人年歲掛多少張。男人掛左側,女人掛右邊。門口牆上斜貼報喪條子,寫明:某宅喪事,恕報不周,訂於某日接之,某日伴宿送庫,某日發引。還要發訃文,通知親友。子、媳、承重長孫穿粗布毛邊孝衣;鞋蒙白布,子媳露黑後跟,孫子是露紅後跟;按男左女右在肩上縫紅補丁,有蝙蝠形、桃形。已嫁女兒和女婿穿漂白布孝衣。如沒有公婆,女兒則可穿粗布不毛邊孝衣。外孫是漂白孝衣藍色補丁。人如死在炕上,要抬在鋪板上。有錢的人家搭大蓆棚,拆去堂屋隔扇,棺木停在正中。搭樂臺,孝子、媳跪在棺木兩旁,棺前擺亡人像片、素燭,焚檀香,供果晶。三天要糊紙人紙車馬。如果是產婦夭亡,則糊一黃牛,是喝產婦汙水的。一般要請僧人放焰口,五人或七人不等。如亡人在家停七天,六天是伴宿日,也要念經,並焚燒紙糊的樓車。靈前整夜有人伴宿守靈,或打麻將牌,也有請唸經僧人唱小曲的。次日即出殯。在祭禮中有供餑餑桌子的。那是一張方桌,可擺九個茶盤,都裝滿了半生不熟的半酥皮點心,有五層有七層,上面還插上江米人,五彩繽紛。出殯後主人家撤下供來,沒法吃,送人,人家也不高興,只好倒在大缸裡制甜麵醬。壞了也是一倒了事。


結婚也是挺麻煩的。先是互換生日八字,請算命先生合婚。然後相看,沒意見了,放小定,是一對戒指。然後過禮。有一隻大鵝,染成紅色,放在籠中;另有一罈酒,叫鵝籠酒誨。有四季衣服、一對鐲子、四個戒指及龍鳳喜餅。由新郎送到女方家。事先由媒婆打聽新娘月經期,必須避開。如果結婚那天趕上新娘來例假,那叫紅馬上床家敗人亡,得倒黴一輩子。過完禮即定吉日迎娶。結婚頭天女家送嫁妝,無論是四十八抬三十二抬,那怕是兩個窩脖送倆箱子倆匣子過門,有一個子孫盆是必備的。那就是白陶瓷便盆,用紅紙剪雙喜字蓋上。臨上轎頭天晚上母親教女兒簡單的性知識。新郎則由母親、如沒有母親由嬸母、姨母、姑母講講。新娘要備喜布,是一尺見方的漂白布,新婚初夜交新郎。如果春風初度不見喜紅,次日即叫媒人及女方父母,把新娘休回孃家。新娘出夫家門時,由新郎在新娘背後把子孫盆當眾摔碎。如無上述情況,新婚次日新女婿必須向父母岳父母道喜。叩頭對岳父母還有感謝送我一位白璧無瑕的妻子之意o

(三)其他習俗

每年春天要吃一次憶苦飯,紀念先人人關前的艱苦生活。那時祖先們在行軍時把幹樹葉混入飯中吃。我們從清朝宮廷學來的是吃一次包。是用白菜葉洗淨,抹上蒜醬,包上米飯、炒豆腐,捧而食之。宮廷則加上鴿肉鬆、火腿絲等,就更離譜了。


女孩不許倚門而立,不許托腮,坐不許叉腿,臥不許仰面。

對家人的稱呼與漢人不同。管母親叫奶奶,祖母叫太太,父親叫阿瑪,祖父叫瑪父,外甥媳婦叫外外姐姐。弟婦及嫂嫂的孃家父母,叫慶爹、慶娘。女婿對岳父母稱岳父、岳母,不叫爹、媽。

婦女不纏足,一律天足。古時兩把頭是用黑緞子、鐵絲扎架子配合真頭髮梳成的。改民國後,老人仍梳旗頭,即在頭頂心盤個小髻。

現在看到的許多清官戲,裡面婦女的服飾和禮節頗多錯處。如宮女也梳大兩把頭,穿花盆底鞋。宮女或格格見禮時,拿塊手絹往上一揚,身子往下一蹲,這在滿族婦女是沒有的,也是輕浮的。我母親是禮王府的,她說過宮女都是梳大辮子,辮根扎紅頭繩,穿平底雙臉繡花鞋,前額頭髮遮住兩邊鬢角;婚則一律開臉,即露出光滑的前額。(電視劇《還珠格格》中皇后的髮式是未婚的樣子。)宮中年長宮女升為姑姑的,也只是小旗頭,小兩把頭上沒有什麼花飾。宮女兩鬢邊可以戴些花朵,但以淡雅為主,化妝也是淡妝。宮中吉慶日子則戴大紅剪絨花。宮女服裝每年四季各發四套,以便勤於換洗。服裝以綠色、藕荷色為主,不許宮女錦衣繡服濃裝豔抹。


1999年6月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