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通读》31-立人达人


《论语通读》31-立人达人


孔子说:君子广泛涉猎文献典籍的学习,并能以礼制来加以约束规范,也就不会违背大道了。

孔子的意思是说,既要有古典文献、书本知识的大量学习,泛观博览;又能在实际生活中亲身践行,视听言动合乎礼义,两手都要硬,这才是全面发展。少了哪边都容易落入“器”的格局,甚至不成器,更何况成为君子。

这实际是强调礼的约束作用。参照《礼记》的一些表述,能帮你更快速地理解这句话的深意。

《礼记》的第一篇里就说道:“道德仁义,非礼不成。”为什么这么说呢?在孔子看来,上古时代人人都遵守正道的时候,其实并不需要过分谈论德、仁、义和礼,因为天下有道。天下有道,自然就有德、有仁、有义了。

后来道慢慢被大家抛弃了,所以才强调内心的德和仁。但人的心理活动只能靠内观自省,往往可能靠不住,所以要用礼来约束。

孔子一直都强调,礼就是社会的最后一道防线,毕竟礼有比较具体的规章制度形态。对于孔子来说,是最不愿意用刑罚条律来处理社会事务的,这个偏好也一直影响着后世的儒家读书人,也影响了中国古代的司法运行。

在今天的社会,你当然会觉得法律是社会的最后一道防线,但日常社会的运行也仍然离不开道德伦理。什么都推给法律,社会管理成本其实是很高的。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孔子去见卫国得宠的国君夫人南子,子路为此很不高兴。孔子发誓说:如果我做了错事,上天厌弃我吧,上天厌弃我吧!

《史记》是这么记载这件事的:孔子曾经被人困住,解脱之后返回卫国,住在蘧(qú)伯玉家。孔子周游列国,当然是希望所到之处,都能够说服国君施行仁道、恢复礼治。

南子是卫灵公非常宠爱的夫人,而且对卫国的政治参与很深。司马迁说,是南子叫人带话给孔子,说来卫国见国君的人,没有不先来拜见她的。对于孔子来说,只要能推动自己的政治理想,怎么样也要试试嘛。

不过南子这个女子名声非常不好。我前面还说过,她跟美男子宋朝的关系很暧昧,导致了一场内乱。所以这下孔子可为难了,最后的结果是,孔子还是去见了南子。

这下,直性子炮筒子的子路可不高兴了:一来子路肯定对这个祸乱卫国的女人有抵触情绪,二来也是怕有损老师的名节,被天下人误会。于是他就跑去问老师。老夫子被迫无奈,也确实着急,又怕解释不清,只好指天发誓。

这也就是子路,换了别人可能也不敢这么对老师。子路的耿直可见一斑。孔子连声发誓:如果我做了错事,让上天厌弃我吧。做老师的,也是相当可爱。

《史记》里描写了孔子见南子的细节,说孔子进了门,北面稽首行礼。南子隔着帘子见孔子,在屋里间几次给孔子还礼时,耳边挂着的玉坠子叮叮当当不断发出声音。

孔子在外面,客客气气地说了一句:我因为以前没来见,这是来给您答礼。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到,孔老夫子见南子还是相当守礼、规矩的。不过这个细节,司马迁是怎么知道的,我就说不清了。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

孔子说:中庸作为道德,是最高级的了。在当下的人里,已很少见到了。

今天你看到的《中庸》,据传是孔子的孙子——子思的作品,朱熹从《礼记》中把它和《大学》单抽出来重新编成另一本书,将它和《论语》《孟子》合在一起并称为“四书”。

这是“中庸”这两个字作为一个固定概念第一次出现在《论语》里。“中庸”是孔子从周礼中发展出来的非常核心的概念,也是儒家很重要的行为标准和判断标准。但我要提醒你,这里的“中庸”跟现在被滥用的那种保持中立、态度暧昧、骑墙随风倒、见风使舵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

这个“中”,当然和“执两用中”有相通的意思。“中庸”的这个“中”,单拎出来说的话,实质上是一种标准,一种原则。它要求你要恰到好处,正中靶心,在时间上、速度上、程度上和准头上都能够很好地保持均衡——一点不多,一点不少,一点不过,一点不欠。

那再来看看“庸”,单独来说“庸”这个字就是指“平常”。也只有平常日用而不知的东西,你细看的时候才会猛然发现,里面藏着很多没有注意过的磅礴道理,而这种道理其实又是每个人都能够感知和体会的。

那么结合起来,“中庸”就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用正确的方法,做对了应该做的正确又平常的事情。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应该就是把握那个“临界点”。

“其至矣乎”是说:这是最高境界,但不是做不到、可望而不可求的事情。只要肯努力实做,最终都能做到,只是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人实在太少。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矣。”

子贡问道:如果有人能广泛地给人民恩惠,又能够救助大众,怎么样呢?做到这样可以算是仁人了吧?孔子说:何止于仁德?这简直就是圣德了,连尧舜尚且都难以做到。一个仁者,自己要站得住,也要让别人站得住;自己要行得通,也要让别人行得通。能够就身边切近的事情做起,这就是仁的方法。

在前面的课程里,孔子讨论了仁和智,在这里又讨论了仁和圣。仁和圣,是儒家很重要的一对概念。

仁和圣的区别是什么?孔子说,仁是向内的,求诸自己的学问,是一种志向、素养和能力。当仁义之德有机会在一个好的平台上施展时,那就像江海奔腾,汩(gǔ)汩不绝,遍及天下。这就是“圣”,圣是比仁更高的标准。

尧舜其实就是孔子心目中的古代圣王,但“广泛地给人民恩惠,又能够救助大众”的确是个惠及天下的大任。不是说尧舜没有这个心,而是有的时候种种客观因素会限制和妨碍他实现这个愿望,人在主观上无法掌控。

但人能做到的是什么呢?是培养、扩充仁德的心,自己要站得住,也要让别人站得住;自己要行得通,也要让别人行得通;在现有的条件下去积极地实践仁义道德,教育民众,改变社会。

当然从历史客观来讲,“圣”确实是帝王将相之学,像孔子这样的知识分子能做的也就是修身求仁了,就连后代封圣也都是帝王封给他的。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句话今天早就深深地刻在中国人的骨子里,甚至到了你日用而不知的程度。比如说,你如果见到有些人的名字叫“立人”或者“达人”,不管他家里的长辈是不是读过《论语》,源头其实都是孔子这句话。

最后还有一个需要你特别注意的地方,就是“仁之方”这三个字。我理解,这可是如何学仁、习仁、用仁的大关键。

因为子贡这个人志向高远,孔子怕他不屑于从身边小事和周围环境去着手,所以特别向他强调了“能近取譬”。就是说能从身边、手头的小事开始,一点一点接近、修炼、扩充自己对仁德的涵养。让他从眼前脚下实实在在地一点一点做,一步一步前进,最终学成君子。

-摘自靳大成《论语通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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