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是比惡意更加危險的敵人

愚蠢是比惡意更加危險的敵人

——朋霍費爾論愚蠢


愚蠢是比惡意更加危險的敵人

朋霍費爾


【迪特里希·朋霍費爾(1906年2月4日—1945年4月9日),德國人,德國信義宗牧師,認信教會的創始人之一,也是一名神學家。出生在德國佈雷斯勞(今波蘭弗羅茨瓦夫)。曾經參加在德國反對納粹主義的抵抗運動,並計劃刺殺希特勒。在1943年3月被拘捕,“二戰”結束前夜(4月9日)被絞死,而希特勒於不久後自殺身亡。】


愚蠢是比惡意更加危險的敵人


我國讀者多半都熟悉《絞刑架下的報告》或《革命烈士詩抄》。這本小書(《獄中札記》)也是一份“絞刑架下的報告”一一作者被絞死時年僅39歲,這是他在受刑前單獨監禁的兩年中思想感受的真實記錄;展現在讀者眼前的,也算一份“烈士詩抄”。書中詩稿的作者雖非共產黨員也不主張革命,而是一位牧師兼神學家,但他確實是為反抗危害人類的納粹統治而犧牲的烈士。——何光滬

對於善來說,愚蠢是比惡意更加危險的敵人。

然而面對愚蠢,根本無法防衛。

要反對愚蠢,抵抗和力量都無濟於事,愚蠢根本不服從理性。假如事實與一已的偏見相左,那就不必相信事實,假如那些事實無法否認,那就可以把它們乾脆作為例外推開不理。所以同惡棍相比,蠢人總是自鳴得意。而且他很容易變成危險,因為要使他揮拳出擊,那是易如反掌的。

我們不要再三努力同強人論理,因為那既無用又危險。

愚蠢是比惡意更加危險的敵人


十分肯定的是,愚蠢是一種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種理智上的缺陷。有些人智力高超,但卻是蠢人,還有些人智力低下,但絕非蠢人,作為某些特定環境的產物,我們驚訝地發現了這種情況。

我們得到的印象是:愚蠢是養成的,而不是天生的;愚蠢是在這樣一些環境中養成的,……人們把自己弄成蠢人,或者允許別人把自己弄成蠢人。

我們還進一步注意到,比起不善交際或孤寂獨處的人來,在傾向於或註定要群居或交往的個人或團體當中,愚蠢要普遍得多。

由此看來,愚蠢是一個社會學問題,而不是一個心理學問題。

任何暴力革命,不論是政治革命還是宗教革命,都似乎在大量的人當中造成了愚蠢的大發作。……一方的力量,需要另一方的愚蠢。

這並不是人的某種天生能力,……正相反,是力量的高漲已變得如此可怕,它剝奪了人的獨立判斷,人們放棄了(或多或少是無意識地放棄了)自己評價新的事態的努力。

蠢人可能常常十分頑固,但我們切不可因此而誤認為他很有獨立性。

人們多多少少會感到,尤其是在同蠢人談話時會感覺到,簡直不可能同他本人談話,不可能同他進行肝膽相照的交談。

同他談話時,你碰到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連串標語口號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這些東西有力量控制他。他已被他人作祟,他的眼已遭矇蔽,他的人性已被利用、被糟蹋。

一旦他交出了自己的意志,變成了純粹的工具,就再也沒有什麼罪惡的極限是蠢人所不會到達的了,但他仍然始終不可能瞭解那是罪惡。在此有一種惡魔般地扭曲人性的危險,它會對人造成無可補救的損害。

蠢人不可能靠教育來拯救。他所需要的是救贖,此外別無他法。迄今為止,企圖用理性論證去說服他,絲毫沒有用處。

在這種事態中,我們可以完全明白,為什麼試圖去發現“人民”真的在想什麼是徒勞無

益的,為什麼這個問題對於負責地思考和行動的人來說也完全多餘。

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認為,大多數人在所有的環境中都是愚蠢的。長期起重大作用的是:我們的統治者是希望從人們的愚蠢之中,而不是從人們的獨立判斷和敏銳思想之中,獲得更多的

東西。

(《獄中札記》,四川人民出版社,1997年,頁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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