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五十,高曉鬆說過去十年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人到五十,高曉松說過去十年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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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前些天,高曉松度過了自己的50歲生日,他在微博上發出一篇氣蘊悠綿的長文,字裡行間,盡顯望盡天涯路的從容與自在,於是,各種深夜雞湯公眾號轉爆了。

人到五十,高曉松說過去十年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在這個充斥著各種人設的時代裡,高曉松總是能夠巧妙拿捏文藝與商業之間的尺度,站在聚光燈下的他,一面是油膩的凡夫俗子,一面是清逸的如仙詩人。

高曉松的微博認證是:阿里娛樂戰略委員會主席、雜書館館長。

這兩個看似天差地別的職務,卻也是他最為看重的兩個身份。高曉松已經習慣將自己的靈魂一分兩半,既有意欲入世的喧鬧,也有渴望出世的平和。

而這些年來,高曉松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為這兩看似矛盾的兩重身份,尋找微妙的平衡狀態和辯證的依存關係。

經歷過年少輕狂,如今競過千帆的高曉松,飄飄然的寫下“半生倏忽而過”。

“ 50歲,想做的事都一一實現了,心裡的洞也一一補上了。那些心裡的積鬱了多年的水,也逐漸被陽光蒸發。可以這樣講,無論在什麼時候去設想我的50歲,都沒有料想到會有今天這麼好,它遠超我自己的預期。我想,我是一個非常非常幸運的人……”

滿懷著小確幸的高曉松,50歲的主題洋溢著滿滿的幸福感,他想感謝的東西很多,總結一下就是:感謝生活,感謝時代,感謝江湖。

高曉松上個月遇見老狼,他們在宋冬野開的酒吧裡聊天,聊起曾經的朋友們,聊起鬱冬,曾經寫出那麼多好聽歌曲的鬱冬,今天又在做什麼?

人到五十,高曉松說過去十年才是最完美的人生

每一次遇見宋柯,他們兩個都要聊起尹吾,聊起當時做麥田音樂時那些才華橫溢、滿身光彩的年輕人們,又不知他們現在何方?


50歲的高曉松頻頻回首往事,有唏噓,有感慨,有甜蜜,也有憂傷。

“如果有來生,來生年紀輕輕又回來,我還是想回到這個江湖。我活到了50歲,看過了許多行業,也親身參與不少,我覺得可能這世上沒有比我們這個江湖更好的地方,儘管很多人不喜歡,但我來生還會再來。”

今天的高曉松,早已過了用顯微鏡放大自己傷口的年紀,他身上的自在與從容不斷顯現,似乎印證了泰戈爾的著名詩句:世界以痛吻我,我要報之以歌。

當同事跟高曉松抱怨,說自己頭髮越來越少了,與其這樣還不如剃個禿瓢。

高曉松卻對他說,反正以後都會掉光的,你遲早會變成一個禿瓢,既然現在還有兩根毛的時候,為什麼不留著它呢?

近年來豐富的脫口秀經驗,讓高曉松對生活瑣碎進行詩意化的解讀,逐漸訓練成一種本能。

多年前,他曾在微博感慨:“40歲前總想讓全世界人都喜歡自己,又無端恐懼全世界人都鄙視自己。40歲才發現,你喜歡的人喜歡你,你鄙視的人鄙視你,兩不相欠,才是完美人生。”

圓滑,是聰慧者對抗這個殘酷世界的頭號武器。

02

2011年的酒駕事件,讓高曉松的人生開始重啟,在獄中的半年時間,他想了很多。

獲刑後,獄中的高曉松時常痛苦:“常把臉捂在褥子裡說,‘我以前怎麼是這樣一個人?’”

那段時間裡,他學會了發呆,其中有一個月時間他都沒有說話,他說因為發呆可以忘記痛苦。

妻子第一次來看高曉松時哭到不行,從沒為他掉過眼淚的媽媽見到他時,也抓著鐵欄杆淚流不止,但高曉松還在開玩笑:“看來我真是你親生的。”

女兒來看他時,問爸爸什麼時候回家,高曉松就只好騙她說:“爸爸在拍戲,馬上就拍完了……”

等到出獄後,恰逢高曉松執導的電影《大武生》宣傳週期,面對各路媒體逼問,高曉松展現了自己玩世不恭的一面:“我剛回國時,整天說‘兄弟我在美國的時候’,現在變成‘兄弟我在裡邊的時候’,多煩啊。”

同年,優酷總裁古永鏘找到高曉松,邀請他加盟製作一檔脫口秀節目,剛開始節目名字叫做“閒得蛋痛”,後來經過韓寒建議,改名叫《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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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說》第一期的主題是“奧斯卡”,優酷特地派人到高曉松洛杉磯的家裡錄節目,背景是火苗啪啪響的壁爐。主持人黃健翔看了看火苗說:“兄弟,這可火不了。”

節目上線24小時後,《曉說》的網絡播放量突破百萬。

剛剛熬過凜冽寒冬的高曉松,開始聞到了一絲春天的味道。

除了脫口秀,酒駕出獄後的高曉松,還拍攝了嚴禁酒後駕駛的公益宣傳片:“請勿酒駕,從你我做起”。

宣傳片上,高曉鬆放下酒杯,站在停車場和十字路口思索良久,此時的他並非在“表演”,而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進行勸勉告誡。

不久後,他又成為汽車公民宣傳大使,他說:“與其因個人名聲而低調回避,不如勇敢站出來喚醒更多‘醉人’,即使是當反面教材,也是對社會貢獻,對自己救贖”。

與優酷《曉說》合約期滿之際,有5家公司一頭撲進爭奪他的暗戰,其中4家是上市公司,愛奇藝是最後的勝出者。

愛奇藝攜手高曉松成立了高曉松工作室,打造全新升級版脫口秀節目《曉松奇談》。

“歷史不是鏡子,歷史是精子,犧牲億萬,才有一個活到今天……”長髮及肩,鬍子拉碴,右手插著褲兜,身子斜斜地站著,對著鏡頭錄製《曉松奇談》的高曉松,展現了出一副極具江湖氣的雅痞模樣。

通常情況下,高曉松節目的製作條件堪稱“簡陋”,一間酒吧,一個咖啡館,一家電影院,甚至隨便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就是高曉松最喜歡的天然演播室。

一把椅子,一柄輕扇,一張巧嘴,兩三個機位,四五束燈光,這就夠了。

正是在這簡室之中,無數的有趣靈魂你來我往,熙熙攘攘,他們通過彈幕抒懷感慨,調侃自黑,成為時代洪流進程中無比細微的一份子。

2014年的網絡脫口秀《奇葩說》,更是將高曉松的雅痞之風展現得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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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被戲稱為是“拉低節目整體顏值的男人”,但他引經據典、高談闊論的姿態令無數觀眾折服,他也善於用一段段妙喻來講道理,抒發自己陽春白雪的理想與情懷。

獲得世俗意義上成功的高曉松,不僅感恩生命的美好,他對那些糟心的過去也施以溫暖的微笑。

對於那段醉駕入獄的時光,他說,“它在最關鍵的時刻給我懸崖勒馬,讓我免於陷入瘋狂”。

03

在高曉松的描述中,父母一直希望自己成為一個“有藝術修養的科學家”,然而他卻成了“懂點兒科學知識的藝術家”。

我內心深處一直想做一個較好的知識分子,這就像生活給你蓋了一個戳。”2018年初,在接到哈佛大學做一年研究員的邀請時,高曉松說對他是一種不可抗拒的誘惑。

1988年,高曉松考入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系雷達專業。

他並沒有如大家期望那樣,在畢業後成為一位科研人員,他只讀了三年就選擇退學,之後報考電影學院卻遺憾落榜,後來索性放浪形骸,開始組樂隊,玩音樂。

出身精英知識分子家庭的高曉松,對於崇高與權威有著天然的叛逆與消解。

從中學開始,高曉松就很不喜歡對外介紹自己的知識分子家庭,也從不佩戴四中或清華校徽:“我就管人叫大哥,然後跟人結拜,最後他們都上了職業高中,當飯店服務員或者練攤兒,我特別崇拜人家打架仗義,滿嘴黑話。”

22歲的高曉鬆通過拍廣告大賺了一筆,有了屬於自己的小汽車,還有了3萬塊錢的大哥大。

他的大哥大上還吊著一個3500元的BP機,這個BP機有一個特別貴的呼號,就呼一個數:6。

在那個隨處飄逸著復甦氣息的年代裡,24歲的高曉松寫出了《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等一首首校園民謠,優美的旋律和寫意的歌詞打動了萬千多愁善感的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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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火了之後,歌迷們就用各種各樣的字體,為他寫來一麻袋一麻袋的信。

高曉松說:“記得那個時候,我在麥田音樂的辦公室裡打開麻袋,一封一封看信的時候,就覺得我是一個多麼幸運的人。”

新千年伊始,在一本很有影響的時政雜誌裡的文化欄目,一前一後登了二個人,前面是張朝陽,後面就是高曉松。

時值三月小陽春,高曉松恰好出任清華大學90年校慶的總策劃人,高曉松和張朝陽就這樣會面了。

有意思的是,他們一個曾經是壞學生,一個曾經是好學生;一個曾經半途退學改行做音樂,另一個則一直讀到美利堅合眾國。

“我大概是最早一批進互聯網公司的手藝人,2000年開始,我就在搜狐當總監了。”後來,高曉松曾向人們頗為得意的描述這段經歷。

但事實上,這段合作沒有取得什麼實質性的成就,新世紀的前十年裡,高曉松在多種職業和身份不斷的轉換著,更多時候觀眾能夠記住他,還是因為他作為選秀節目評委的身份。

中國社會日新月異、飛速發展的數十年間,高曉松始終保持著追逐潮流的好奇與熱情:開唱片公司、寫小說、拍文藝電影、入職頭部互聯網公司……

當博客時代來臨時,高曉松是第一批知名博主,微博時代來臨時,他又成為了超級大V“網紅矮大緊”,毫無偶像包袱地在社交媒體上發自拍,肆無忌憚的自黑已經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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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毫無偶像包袱地在社交媒體上發自拍

“有一段時間我也想裝逼,追求成為一個藝術家,但是確實不是,我也拍了好幾部電影了,有的人喜歡,但是總的來說是不成功,我寫小說也不成功。”高曉松略帶遺憾地說道。

高曉松的“習慣性失敗”有其必然,高曉松永遠難以對一件事情完全專注,或者說他專注的只有包羅萬象的生活。

他把自己的能說會道總結為“貧”,說這都是因為自己“愛看雜書”。

“從小家裡雜書特別多,政協文史資料選編,民國時期回憶錄,各種科技軍事雜誌,後來出國也看美國各種顛覆歷史的書。看雜書有它的好處,尤其是文理雜書一起看,會很有意思。”

唯一能夠讓高曉松專而精的事情,也就只有“貧嘴”了。

04

2014年末,高曉松從恆大離職後遇到了馬雲,馬雲問高曉松在音樂行業是否還想做些事情。

高曉松發揮了自己口才極好的專長,向馬雲仔細梳理了音樂產業的狀況、痛點、行業邏輯。

“中國年音樂產值在2700億,去掉KTV的幾百億,也還有2000億,既比電影市場大,也還都沒有互聯網化,阿里音樂是可以做成600億元的大生意的。”2015年1月初,高曉松與宋柯一同走進馬雲的太極禪院,併為馬雲描述了一個巨大的願景。

彼時,阿里大文娛的戰略已經在馬雲的腦海中醞釀,高曉松的一番諫言,也徹底打動了馬雲的心。

兩個月後,蝦米音樂和天天動聽完成合並,阿里音樂正式成立。那時的天天動聽,號稱擁有2億用戶,而蝦米音樂也在小眾領域擁有巨大的黏性。

2015年7月15日下午,阿里巴巴集團官方微博宣佈,阿里成立音樂集團,音樂才子高曉松任集團董事長,麥田音樂創始人宋柯任集團CEO。

“阿里音樂集團將是我倆音樂職業經理人生涯的最後一站。感謝阿里的信任,阿里音樂集團一定會成為一家世界級音樂機構。”高曉松在轉發這條微博時如此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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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證明,高曉松當初的滿腔熱血,最後卻變成了一地雞毛。

此後的幾年時間裡,騰訊音娛在紐交所上市,成為了世界三大音樂流媒體平臺。網易雲音樂完成了兩輪融資,百度成為其戰略投資方。而用戶和版權都流失嚴重的阿里音樂,已經處於被拋棄的邊緣。

今年6月18日,阿里巴巴組織架構調整。阿里巴巴集團CEO張勇,通過全員信的方式,明確了阿里大文娛的戰略地位,但阿里音樂卻被剝離劃分到了創新業務事務群。很顯然,阿里大文娛並沒準備帶阿里音樂玩。

與此同時,根據天眼查的數據顯示,10月21日,高曉松正式卸任了北京阿里巴巴音樂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長,由阿里大文娛創新業務事業部總裁朱順炎接任,朱順炎同時擔任該公司執行董事及經理職位,高曉松和宋柯同時退出該公司高級管理人員備案。

高曉松曾說:“你說阿里喜歡我什麼?因為我是一位企業家嗎,不是吧?因為我是一個科技先鋒嗎,肯定不是。是因為你是一個知識分子,你對這個社會和時代的思考,你對行業和未來的思考。”

2019年1月1日,高曉松發了新年第一條微博,稱《阿里傳》按計劃將在今年阿里二十週年時出版——這是知識分子高曉松新的時代使命。

任何時刻,高曉松都不忘將自己的命運與時代感緊密連接。

05

年輕氣盛的高曉松和老狼經常吵架,吵得最厲害的那次,起因是個特小的事:

老狼覺得搖滾樂很牛,高曉松卻覺得特傻沒文化,倆人就因此吵起來了,之後多年兩人都沒聯繫。


後來有一天,兩人湊巧在一個酒吧裡遇見了,但依舊誰也不理誰。

當時高曉松陪著一個外國樂隊聊天,他用英語和樂隊主唱說:“我後面坐的那位原來是我們樂隊主唱,我們以前挺好的。”

老狼聽到了,也聽懂了話的意思,他就舉起杯子走了過來,兩人相顧一視,心中的結就這麼解開了。

高曉松入獄那年,收到了老狼匯來的十萬塊錢。

一開始,高曉松堅持不要,老狼說:就當生日禮物了。

高曉松覺得這錢是白來的,就狂買了一堆名牌,一下給自己買了3萬多的衣服。

後來的幾年,高曉松有一條出鏡率很高的褲子,就是用老狼的那份錢買的,他出席很多重要場合都穿著,因為這是老狼送他的“生日禮物”。

有一年演唱會上,老狼正在臺上唱《同桌的你》,大家正跟著合唱時忽然停電了,在那個沒有手機手電筒的年代裡,臺上臺下所有人都把打火機點著,舉在風中揮舞,瞬時整個體育館裡火光盈盈。

老狼覺得此刻的場景很溫暖,他回過頭去看高曉松,高曉松默默地站在後面,早已是淚流滿面。

“到了現在的年紀,明白了很多道理,不管年輕時多麼狂放不羈,最後都會被生活打得劈頭蓋臉。這也是一種無奈吧,最終我們只能向生活繳械。無論青春、愛情、荷爾蒙,生活都會收回。”高曉松在鏡頭前感慨道。

2015年,高曉松宣佈暫時退出《奇葩說》,去“踏踏實實做些事,努力做一名較好的知識分子”,他指的“事”是擔任民間公益圖書館館長。

高曉松的圖書館進館不收費,憑身份證預約即可,高曉松還會不定期和朋友們在書館開文史沙龍,奇聞說今古,談笑有鴻儒。

他用自己的方式,極力與這個快速激變的時代不斷斡旋。

人到中年回頭看,高曉松如此總結過去這幾十年:“我像龜兔賽跑裡的兔子,拈花惹草,周遊世界,娶妻生子,定居他鄉,沒什麼進步。但沒進步也有好處,就是有大把時間想想,想著想著,就老了。”

高曉松表示自己沒法專心,他對周身環境的變化格外敏感,也熱衷於追逐時代的每一點小小進步。

“所以我變成了一個‘江湖百曉生’,但也挺好。”高曉松笑著說。

這也契合高曉松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認知——喜歡老派名士,不求一域專精,只需百問通識,能激辯廟堂,也善寄情山水,琴棋書畫,周遊列國,喜讀閒書、扯閒篇、想閒事。

從40歲到50歲,是高曉松自己感到驚喜的十年:

“這十年我最愉悅的是,我覺得自己還能進步,還能學習,甚至比我30歲到40歲那十年要進步得多。”高曉松說道。

50歲的高曉松長居美國洛杉磯,每年回國的日子不算多,因此一回來就被各種飯局絆住。

去年,身為清華1988級同學會會長的高曉松,回國參加入學30週年大型聚會,酒過三巡,同學們唱起了慷慨激揚的革命歌曲。

倏忽間,熱鬧的聚會上傳出了刺耳的聲音,有大醉的同學指著高曉松罵道:

“你還記得我們讀書時的夢想,縱橫四海改造國家嗎?結果你今天擁有這麼大的話語權,卻在節目裡說些不疼不癢的東西,你背叛了我們當年的理想!”

高曉松當時沒太在意,回家後又仔細尋思此事,內心倒是頗覺委屈:“厚德載物、自強不息,那不是你們和這所大學嫁接給我的意義嗎?”

踉踉蹌蹌五十載。

走過高峰,也墜過低谷的高曉松,如今將生活中的一切苦辣酸甜,都可以詮釋成生命中最美好的贈予。

也許他是在偽裝,也許他是在強忍,但這些都已不再重要。

當人們看到高曉松就會想到,再油膩的中年胖子,都可以說出“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還是詩和遠方”這樣的詩句。

那些生活裡隱藏的希望與溫暖,似乎就正在不斷地升騰。

有這些,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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