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龍貓
“喪”文化在近十年的影視作品中，已經從一個邊緣類型逐漸走到大眾視野前，所涉及的題材類型也越來越廣泛。
而在眾多的“喪”式影視類型中，動畫片必須有姓名。
但，動畫片中的喪式生活和現實中所經歷的不同，它往往更誇張、更抽象，因此也更諷刺、更有趣。
因為節奏快、新梗多、故事豐富，這類動畫很容易脫穎而出，化身成為人們生活解憂解悶的角色，甚至提供笑點，已達到消解負面情緒的目的。
是的，你沒看錯，喪式風格也可以有笑點，從而使之成為喜劇類的作品。
這些混雜著幽默、黑色、成年等標籤的成人動畫，其中就有網飛出品的神作《馬男波傑克》。
本劇目前已經更新到第六季，也是最終季，將分為上下部並分時間段推出，目前已經更新到第八集。
說起這部作品，喜歡看美式動畫片的朋友一定不會陌生，作為動畫片中的神作，這個以好萊塢生活背景講述過去與現在的情景喜劇，帶給觀眾的震撼可遠比動畫中簡單的情境要大得多。
本貓從第一季開始，看到第五季波傑克離開城市進了療養院為止，都清晰地記得動畫中的每一個角色的童年陰影。
可以說，這是一部以過去經歷來講述現在生活的動畫，它的喪，大部分都是和“原生家庭”這個詞眼關聯在一起的。
至今讓龍貓印象最深刻的，要數時常會出現的那場有關“奔騰年代”的回憶。
那大概是馬男波傑克最開心的回憶，但當這些記憶與糟糕的家庭記憶交織在一起時，每次回想起來都是一場痛苦。
1 馬男的喪
《馬男波傑克》的喪，是痛苦的根，也是痛苦的果。
當然，不止馬男，每一位生活在劇中的角色都有類似的感受或記憶。記得有一集裡，波傑克突發善心，拯救了一隻即將被宰殺的母雞。但諷刺的是，在那集的最後，肯德基的銷量再創新高。
他拯救了一隻雞，卻改變不了世界。
所以就連跑步，波傑克也不願意堅持，因為他知道，他改變不了世界，也無法改變自己。
雖然有時他渴望被改變，也渴望改變他人，但總會被一時的快感衝昏頭腦，事後依靠威士忌和X愛麻醉自己，以此忘記痛苦。
他日常以傷害別人、嘲諷別人為樂，但其實也是為了嘲諷世界，嘲諷自己，雖然在嘲諷別人的過程中他體會到了樂趣，但這種樂趣只是短暫的，而孤獨和失落卻是永久的。
作為一個馬臉男人，他是不負責任、無禮和令人厭惡的。同時他也拒絕朋友，但我們都知道，其實他的內心依然渴望有一位朋友。
工作狂卡羅琳公主顯然不是這樣的朋友，他們雖然曾交往過一段時間，卻毫無感情可言。
陶德或許是，又或許不是，他是一位不那麼突出的角色，但運氣一直都不錯。
狗狗花生醬先生 十分開朗，從不悲傷，和波傑克根本上又是兩種人。
看來看去，大概只有波傑克的代筆戴安·阮算是他的一個普通朋友。
戴安這個角色和波傑克很相似，但又有很多不同。相同點在於他們的問題基本上都出在原生家庭上。
戴安的越南裔身份，註定了她將困惑於自我身份的定位，一個只會講英語的越南裔，要回到那個曾經的故土，尋找過去存在生命伊始的根，實在是太難了。從國籍上講，她是美國人，但膚色又在時刻提醒著她，她歸屬於那片陌生的故土。
然而，兩個地方都將她視為了“外國人”。
波傑克的痛苦，則來源於精神上的身份定位。
沉浸童年的他和如今的他，以及自卑的他和自大的他的鬥爭中，母親是他一輩子的夢魘。但諷刺的是，當母親去世時，波傑克的人生意義又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以前，他可以將過去的過錯全都歸咎於母親，他有可怨恨的對象。如今，他只能自己承受，無人再來替他分擔，他彷彿一個被母親管教同時又被保護的孩子，因為突然失去保護而不知所措。
馬男的喪就在於：在日夜與痛苦根源做鬥爭的過程中，那根源又成為了他生活的全部意義——母親毀了波傑克，但同時也塑造了他——這也是本劇最讓人難過的地方。
那麼，進了療養院之後，馬男會有所改變嗎？
2 困難重重
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一切的馬男，還有機會挽回曾經的過錯嗎？
他將如何改變自己，改變身邊的人，進而改變整個世界呢？
從第一季就期盼著馬男能有所改變的本貓，如今卻擔心他遲來的善良會害了他自己，反而會讓惡來的更猛烈。就像《發條橙》裡的少年艾利克斯一樣，被他曾經欺負和侮辱過的人們用加倍的殘忍報復，最終重新迴歸到惡的本源上去了。
龍貓當然不希望波傑克也是這樣的結局，希望最終季會有一個好的結局。而在本季中，故事確實有了變好的趨勢。
比如，波傑克徹底斷了白酒的嗜癮，無數次被慫恿引誘，他都沒有上當，反而是他的心理醫生沒有經受住誘惑，嗜酒成癮，且陷得越來越深。
又比如，工作狂卡羅琳公主擁有了一個她永遠無法照顧周全的刺蝟兒子，讓她開始意識到並不是所有工作都能盡在掌控中。對於一個孩子而言，你永遠無法預知到他的下一次需求將在何時出現，而刺蝟兒子的出現，既是對卡羅琳公主的考驗，也是讓她重新思考生活的契機。
我們不需要非得改變生活現狀才能改變自己，試著從不同角度思考問題，生活其實就已經有所改變了。
另一方面，戴安不景氣的生活，大概也是本季中讓人印象最為深刻的一部分。
她陷在了自我否定和他人的雙重否定生活中，雖然她在離開花生醬先生後，重新找到了新男友，但是生活的目標彷彿已經丟失了，突然失去了方向感。
她是那樣的脆弱又矛盾，渴望得到愛情，得到友情，但有時候又會拒絕別人的情感；有時候她充滿活力，有時候又萎靡不振。
她需要一個瞭解她的朋友來鼓勵自己，而如今的波傑克恰巧就是這樣的朋友。
後來波傑克和戴安的見面，讓我又想起他們最初見面時的場景。
那個永遠開朗的花生醬先生和他的小女友，大概會一直開朗下去......
最後，也是最核心的，是本季第一集最開始，波傑克對著星空所叫出的那個名字：
薩琳。3 薩琳
薩琳大概是波傑克記憶的原罪，原生家庭帶給他的痛苦創傷，隨著母親的逝去而有所緩解，但薩琳的死卻是他永遠無法逃脫的愧疚。
這個女孩，成了波傑克痛苦的替罪羊。
小時候偷偷喝酒的波傑克，長大後慫恿這個小女孩喝酒，事後還不敢承認那是自己拿的酒，而將過錯推給了化妝師。
在這一季前半部分有個細節，當別人問到波傑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喝酒的時候，波傑克說自己也記不清了。
然而，動畫中的閃回將時間線一直往前推進，我們才發現，原來波傑克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偷偷喝酒。
如今，他不僅將這種惡習傳染到了薩琳身上，還一味地嘲諷她、貶低她，後來薩琳成了小有名氣的明星，但同時她的心理也出現了嚴重問題。
而這一切問題的開始，波傑克就是始作俑者。
就像龍貓之前所說的，有些人即是痛苦的根源，也是生命的意義。薩琳和波傑克同居，X愛，酗酒，無非就是兩個失去了生命意義的人的死亡之舞罷了。
後來的薩琳，成了第二個波傑克。
再後來，薩琳死了，波傑克還活著。於是，前者成了後者的夢魘，只因為痛苦沒有被前者所帶走，又重新回到了波傑克的身上。波傑克想要將自己的痛苦分給別人一部分，可到頭來，還是回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縱然他無所謂，但這份沉重的記憶卻永遠不會消失。也因此，波傑克的喪就成了這部動畫永遠無法去除的情感。
龍貓希望馬男最終能夠走出陰影，試著讓更多的人也走出過去。但本貓也知道，這份喪將會永遠持續下去，猶如《海邊的曼徹斯特》裡的錢德勒一樣，成為了我們生命的一部分，並且帶著它們走完生命的全程。
最終季的到來給龍貓的感覺很奇怪，一方面期待著它的到來，而另一方面卻又不希望它早早結束。彷彿馬男的喪有種魔力，始終吸引著觀眾。
龍貓想，這大概也是生活的魔力吧：
我們當下的生活，遍佈著馬男的喪，但即使是千瘡百孔，黑暗也總會過去。我們現在沉醉於這種喪中，無非在於它太像我們的生活，太像我們自己。
無論作為生活中的波傑克，或是波傑克身邊的人，這樣的感覺都會十分真實。縱使《馬男波傑克》結束了，我們的生活也仍在繼續，糟糕的事情也仍會出現。
但那又何妨呢？
畢竟我們有波傑克，有戴安，有卡羅琳公主，有陶德，還有花生醬先生等等的許多人。生活並不總是孤獨，或許還十分精彩。
終有一天，《馬男波傑克》會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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