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遭遇家國之不幸如八大山人者多了去了,在中國古代畫家中,人生經歷像八大山人這樣悽慘的人也並不少見,但是不是具備把它
外化為生命本體悲劇的色彩和線條的能力,就是另一個問題了。——陳世旭“八大山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中國第一座古代畫家博物館為他而建,專門開設一門學科只為更好地研究他。清朝中期的“揚州八怪”,晚期的“海派”,現代的齊白石、潘天壽、張大千、李苦禪,一代又一代的畫家,深受其影響。
餘秋雨說:“八大山人的畫裡有讓天地為之一寒的白眼。”
齊白石曾詩云:“青藤雪個遠凡胎,缶老衰年別有才;我願九泉為走狗,三家門下轉輪來。”
張大千曾在其《荷花捲》上題曰:“八大山人無上之寶。”
黃錦祥贊其:“筆筆精奇妙不言!”讚賞遠不止此。
他是誰?憑什麼這麼多人為他而痴狂?
他是朱耷,因署名“八大山人”的畫作而被世人熟知,在八大的筆下,世間萬物皆可入畫,它們在八大的筆墨裡重生,卻也永遠隱於八大的畫中。
清朝以前沒有人敢這樣畫,貓一幅狗一幅,鳥一幅魚一幅,大量的留白,啼笑皆非的署名,愛翻白眼的小動物。
因為只有八大,才有把小動物們“外化為生命本體悲劇的色彩和線條的能力”。
他16歲時,想步入仕途,報效國家,便棄了皇族身份,改了名字,朱耷,都說耳大有福,可他的福氣在考上秀才那刻起,就用完了。
隨之而來的
國破,君亡,家敗,父、妻、子,相繼離世,無疑是命運的瘋狂爆炸連擊擊擊擊擊擊。擺在年僅23歲的朱耷面前,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以死殉國,和那些明宗室、明遺民一樣;要麼逃避死亡,遁入空門,隱於市井,苟且偷生。
朱耷選擇了後者,出家為僧,握起畫筆,畫著他熟悉的一切。
遁入空門三十餘年,輾轉於佛道間,亦僧亦道,臨川(今江西撫州)縣令胡亦堂聞其名,“延之官舍”。
一年過去,朱耷心中空虛恍惚不得意,“遂發狂疾,忽大笑,忽痛哭竟日。”
於是,那天晚上,撕碎了自己的僧袍,“焚之”,硬是生生走回了兩百公里外的南昌。
“不名不氏,惟曰八大”,“溷跡塵埃中”,“人莫識也”,瘋瘋癲癲,小孩子也笑話他,是朱耷的侄子認出他,並帶回自己家養病,“久之疾良已”。
55歲的朱耷,蓄髮還俗,自築“寤歌草堂”於南昌城郊,準備在孤寂貧寒中度過自己的餘生。
有人畫才氣,有人畫理論,有人畫人格修養,朱耷是最末那一個,他的畫,越老,畫的越好,直至天人合一的境界。
朱耷酒量很差,卻喜歡飲酒。貧困的讀書人或普通百姓、屠夫、賣酒的,邀請他喝酒,他都去,每次一喝就醉,“醉時,大筆揮毫,一揮十多幅,山僧、貧士、屠夫、孤兒,向其索畫,有求必應,慷慨相贈。”
一些達官貴人想用幾兩銀子買一張水墨畫,買不到;有人拿綾絹來,他徑直接受,說:“我把它當作做襪子的材料。”
因此,凡是達官貴人,要想得到他的書畫,都要從貧困的讀書人、和尚僧眾、屠夫、賣酒的那裡買。
他晚年時,已鞏固政權的清朝,對前朝遺民的態度稍有緩和,滿漢民族矛盾減弱,心境也趨於平靜、質樸、平夷、閒淡,再多仇恨與不甘,也被時間沖淡。
朱耷一生用過的字號非常多,雪個、個山、驢......多達55個,卻以“八大山人”的名聲最著,一直用到去世。
曾題詩云:“
橫流亂世杈椰樹,留得文林細揣摩。”又說:“想見時人解圖畫”,他還是很希望我們能夠領會他的畫中意的。閱讀更多 人間哪有什麼不值得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