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者6》:恐懼進化論

□ 王文珏

【關鍵詞】卡梅隆回歸“終結者”系列新作 “初代“薩拉與施瓦辛格情懷出演

《終結者6》正在熱映。太多粉絲對它充滿熱烈期待,那些小時候驚豔了銀幕的動作科幻經典,在創始人卡梅隆的手中正式迴歸了。影迷熱望無非因為它根正苗紅,連72歲的施瓦辛格都回來了,那個鐵青著一張臉的內骨骼機器人,驚呆無數小朋友的狠角色,往那一站就是情懷萬千。但目前來看,上映後票房一般,口碑二般。

很多人相當在意新作沒有講出新的故事——打鬥毫無疑問更加激烈,但故事的模板,似乎沒有跑出原作三里地以外。也有很多人感動於昔日情懷——初代的“薩拉”回來了,施瓦辛格回來了,老硬漢在飛機對撞中殊死搏命,女人和男人的花白頭髮,在未來的風裡飄揚。

但我不這麼想。120分鐘,不管是故事的刺激度,還是所謂情懷,都不是最讓人觸動的地方。看完最大的感受是——那些所有曾經的科幻,如今變得越來越結實、具實。我們在時代隆隆的前行中忽然無比明確地感知速度帶來的壓迫感,那些昨日幻想,讓人瞬間石化。

30多年前,卡梅隆把科幻恐懼化身為一個來自未來的機械壯漢。20多年前,這種佈局上升為天網系統。如今,恐懼越來越清晰可辨,無比真實地喚醒對無法逃離的信息大網和機械永生、智能靈魂的恐懼。很多人覺得這部新作沒有突破,但卡梅隆的概念早在多年前已然完成,如今只是不斷把這種恐懼描摹得越來越寫實。變的是時代,是人類擁有的技術,只要時代仍在飛速向前,那些提前拋出的科技倫理、科技社會極致走向的焦慮,都將隨著人們對技術進步認知的不斷提升,完成自我夯實。

在這一部中,Rev機器人無休無止修復自我的本領更加恐怖,只要還剩一點“分子”即可完成自我新生。打不死的魔鬼,燒不滅的意識,在人類新材料技術不斷進步的今天,“它”變得越來越近了。而隨時讀取人類信息大網的能力,讓主人公們上天入地的逃亡有如裸奔。無論是深夜徒步翻越安第斯山脈,還是路過加油站買點藥品,都逃不過零點幾秒的端口識別。我們更加清醒地察覺,一切為便利快捷而生的技術,都是拿越來越退後的隱私底線為代價的——無論你想不想,都終將被無縫讀取。

漆黑的影院裡,實打實地感覺到了恐懼,一種不為故事、人物,也不為情感或者氛圍恐懼的恐懼——那是被科技社會極致運作的驚悚砸了實錘。人們忽然發現30年前卡梅隆挖好的深坑,一直都在等人入甕,而人們身在坑底,欲罷不能。

如今人類對技術與生命之間的螺旋式交互改造,已上升到此前從未出現過的哲學層面。正因為需要單刀直入傳遞這些驚歎號,卡梅隆捨棄了前幾部衍生作品中過度強調的時空穿梭、迴文敘事,親自拿出的劇本里,他把對強力的恐懼再一次定格為對科技倫理和命運的憂患。新機器人依然生猛,但這種生猛除了帶來“動作”上的刺激,更像是結結實實搖晃著人類肩膀,發出一個快要逼到臉上的質問。故事呈現的所有未來科技,充滿了一種奇特的未來現實感,它讓人看到,每一幀未來的優秀與恐怖,全部發韌於今日的種種焦慮。

未來,在卡梅隆手中再次變成一塊高度壓縮餅乾。體積不大,卻體量滿滿。之前的終結者系列,科幻與現實比大概有個七三開,人們沉迷於科幻的炫目和打鬥精彩,但所謂天網或者液態機器人像個永遠不會到來的夢。而這一部,科幻並不那麼驚豔,卻莫名添了冷峻的現實感。65歲的卡梅隆像個在黃昏跟你聊天的人,帶領著你發出一聲來自未來和現實交織的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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