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奉子成婚”拯救了農村苦表妹的家庭

表妹小英的兒子要結婚,邀我去參加婚禮。接住電話,心中一愣,她兒子才多大啊,就要結婚了?印象中還是個小不點啊。

到地方一問,果然新郎21歲,新娘19歲,但已懷孕6個月。兩人在外地打工認識的。

表妹今年才48歲,就婆婆、奶奶一起當了,那感覺真叫一個“爽”。

兒子“奉子成婚”拯救了農村苦表妹的家庭

駱淑景|文

兒子“奉子成婚”拯救了農村苦表妹的家庭


農村婦女比城裡人時尚


兩個月前,小英兒子給表妹打電話,說闖下禍了,女朋友懷孕了。表妹這時也在外地打工,於是趕快回來,特事特辦,急事急辦,收拾新房,置辦傢俱,預定酒席,提親、訂婚、行禮,在一個月內把結婚需要的儀程一一走完。

大家議論起來,我說,我兒子27歲結婚,現在還不想生孩子。你們也太急了吧?這樣算下來,100年裡,你們都繁衍五代人了,我們才三代半,太不公平啊。

大家哈哈一笑,我心裡卻真有點羨慕起表妹來。想自己當年20多歲了,還在忙著讀書考大學,奮發圖強。奔波勞累,幾經折騰,最後二十七八才結婚,30歲上才生兒子。

然後兒子又是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一路讀下去,整整讀了16年,然後又是找工作。現在兒子在城市打拼,還站不住腳。為父母的,在老家當“空巢老人”,翹首以盼,一年見不到幾次面。

而表妹早早結婚,早早生子,她兒子又是早早結婚,早早生子。兩相比較,我們人沒有他們人多,財沒有他們財旺,一切看得見的東西,都比不過他們。細想,這上學有啥好處?

早上出門的時候,我穿了一條裙子。出得門來,就有點後悔。

表妹家在縣西農村,大路拐來拐去,村路也七扭八彎。再加上表姊妹都是鄉下來的多,就想著回去換一下衣服,穿條長褲,短袖衫,這樣比較正規。這樣想著猶豫著,卻到底也沒有勾回去換。

到地方一看,嗬,表嫂、表姐,表妹、表外甥女,一個個都是裙子,五顏六色,花枝招展,奼紫嫣紅。有的還穿高跟鞋,細高跟,在厚薄不勻的樓梯臺階上,一走一扭一扭。不得不說,她們很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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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叫表姨的外甥女紅,是今天娶媳婦的“迎客”,是主角,她穿一襲長及腳踝的大紅裙,裙角飛揚。脖子上、手上,嘀哩咣噹,各種首飾。

舉手投足間,氣場佔據半個屋子。紅經營著一個規模不小的建材門市,走到哪裡都是一股霸道女總裁範兒。相反,我比她們都土氣了。

忽然想起,今年流行連衣裙。縣城裡的女人,無論老的少的,高的低的,瘦的胖的,黑的白的,一律裙裾飄飄。

我總以為,四、五十歲的女人,已經沒有多少美好的顏值和身材了,端莊和得體,隨意和灑脫,也許還是不錯的選擇。千萬不要瞎跟風,不要畫虎不成反類犬。所以自己平時寧可呆板、守舊也不敢輕易冒險。

有一天被侄女拖著,走進閨蜜的服裝店,選了一條裙子加一條下襬開口的長褲。

閨蜜邊為我選衣服邊數落我,“女人有幾個是天生麗質的?都是打扮出來的!知道不知道?

你看街上誰誰誰,3尺腰,但人家裙子一穿,高跟鞋一趿,飄飄灑灑,你能看出來人家腰粗?還有誰誰誰,個子低,但人家頭髮燙上去兩公分,高跟鞋再增加三公分,個頭呲一下子躥上去了。

站到那兒一比,比你高好多。沒聽說,女人要對自己狠一點。狠一點,就是捨得花錢,捨得下功夫整。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忙啥子呢,不知道打扮不知道穿!”

閨蜜的話,讓我茅塞頓開,我原以為街上好看的女人,都是天生的。還有裙子是給身材好的人穿的。閨密卻說,“今年的裙子多是桶式的,就是上下一籠統,專門給四、五十歲的女人穿的,一穿就不顯腰了。”

閨蜜開服裝店很多年了,各式時髦衣服應有盡有。我卻很少去,我怕被她綁架。

閨密自然是引領服裝新潮流了,興啥穿啥。有誰說,時間是把殺豬刀。20年前,閨密還是一個羞羞怯怯的女詩人,如今卻成了一個高腔亮嗓、性格張揚的女老闆。

大街上女人都穿裙子,總讓我不懷好意地想起,前幾年的“滿城盡是靴子腿”。

作家韓石山還專門寫過一篇《關於靴子的美學研究》。當然,縣城女人穿裙子,是分層級的。

單位裡的精英女人,她們穿的裙子,都是質地精良,做工細膩,款式得體的上等貨,價錢也很不菲。

並且她們有多條裙子,不同時間不同地點不同場合分而穿之,背後有文化素養、經濟條件、權力、見多識廣等元素支撐,就顯得婀娜多姿,含而不露,適度張揚,引人探究。

而商女,包括我閨蜜,大都飛揚跋扈,霸氣側露。胸脯能挺多高挺多高,身體能袒露多少袒露多少。

至於像表嫂表姐表妹這些勞動婦女,一窩風地穿的裙子,一般都便宜,粗糙。有的是兒子女兒給買的,依照年輕人的審美打扮出來,充滿著“東施效顰”之嫌。

站到東門外高高的橋上看風景,挺胸凸肚有之,扭腰溜胯有之,窩肩搭背有之,但東施們臉上洋溢的幸福,一律充滿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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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媳婦的表妹家七零八落

丈夫出軌養情婦


娶親的隊伍回來了,院子裡響起爆烈的鞭炮聲和嘰哩哇拉的嗩吶聲。

鞭有兩萬頭?十萬頭?從院子一直扯到外面巷子很遠的地方,足足響了20多分鐘。院子上空瀰漫著濃烈的火藥味,看熱鬧的人都燻得涕淚交加,咳嗽連聲,一個個跑到屋子來躲藏。

天氣有點熱,我和表姐表嫂幾位年齡大的,坐在房間裡佔據著座位休息。親戚們平常各忙各的,遇到誰家過事了,才聚到一起,說長道短,互通情報。

上一代人,姑舅姨等,都逐漸過世了,現在來往的都是老表們。除了身在外地的、已經去世的、去城市給兒子女兒帶孩子的以外,今天來的有七八個。

小英是小舅的小女兒,來祝賀的都是我的姨表、舅表。

七舅是碩果僅存的一個長輩,他是搞工程的,見多識廣,到什麼地方都喜歡招招呼呼,吆吆喝喝。

今天這場面,他也沒有閒著。趁閒下來的功夫,七舅說起小英兒子這事。他說,當時小英給他打電話,問這事咋辦?他說,“趕緊抓掛住,死活弄到手。你沒看現在農村說一個媳婦多難,趕緊想辦法娶到咱屋裡才算數。”

小英怕女孩孃家人鬧事,七舅說,“多拿倆錢的不是”。於是小英爬步跟頭從打工地回來,連工錢都顧不上要了。

這邊廂忙著到孃家說合,道歉,說好話,送上不菲的彩禮。那邊孃家父母不在了,只有一個哥,還有二伯、三伯等,也沒有多為難,這事就算成了。

大家議論著,感慨著,又細數親戚中現在還有四、五個“老大難”。

表姐的小兒子,33歲了。表姐很能幹,還在城裡給兒子買了房。但兒子木訥,說一個不成,說一個不成。

大表妹的兒子,30歲了,先在北京打工,現在又去廣東打工。在家鄉說的他不要,在外地的他又說不來。

二表哥的兒子28歲了,沒有正經事幹,東跑西躥,眼高手低。家裡樓房蓋了四層,但人家女孩還讓在城裡買房。買不起,這事就說不成。

還有表弟的兒子也27歲了,在鄭州打工,現在媳婦也說不成。

只有大表妹的二兒子,和小表妹小英這個兒子,“奉子成婚”,先斬後奏,生米做成飯,女方就不挑剔了,才順利地有了媳婦。

大家都笑說,現在這社會,真是“胡球弄,收頭重。”又說起小英兒子這場婚事,挽救了一個家庭,我聽了更是感慨萬端。

表妹小英兩口子鬧離婚鬧了七八年,內情親戚都知道。那時小英經常給我打電話,有時來我辦公室找,總是說她的事。那時小英一年到頭在外面打工掙錢。秋天到新疆摘棉花,夏天到湖北嫁接核桃樹,平常在縣城建築工地綁鋼筋。

而她男人呢,大錢掙不來,小錢看不上。經常到城裡麻將室打牌,一來二去就和麻將室女老闆勾住了。回家鬧離婚。

小英氣死了,她想不通自己一年到頭為家庭奔波,怎麼換來這個結果呢?小英不答應,男人就不回家。兩人打持久戰。

我是表姊妹中有工作的人,文化知識高----這是他們說的,所以有什麼煩心事、鬧心事、解決不了的事,都給我說。

小英就經常給我打電話傾訴。有時是半夜睡不著時,有時是天剛明,有時候是我剛端上飯碗,還有的時候是油鍋熱了正要炒菜,她卻打來電話。

一說都是一個小時、幾十分鐘,前因後果,目前現狀,男人咋打,女人咋罵,情婦啥表現,公婆啥態度,兒女咋受影響,等等。我總是傾其所能、挖空心思勸解她,給她支招。

每次打電話,都是說,“姐,老生氣,越想越生氣。你說咋辦?”我就勸她,能不離儘量不離,離婚對誰都不利。兒子女兒都那麼大了。

再一次我就說,“不能全是男人的問題吧,也想想咱自己有啥毛病?”小英想了半天說,“實話說,我就不像個女人,整天忙著幹活,對他不溫柔。”

我說,“是啊,他在家裡得不到溫暖,就出去找溫暖去了。咱也要檢討自己,以後他回來,待他好點,不要一見就罵,不要抓住出軌那件事不放。”

但小英沉不住氣,男人偶爾回來,她見了就罵,男人剛想回轉,她又提起出軌的事。把男人罵走了,她又生氣。就這樣拖拉著,婚也離不了,家也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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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是要熬的

熬到孩子長大就有了盼頭


過一段小英又打電話說,兩人鬧離婚,兒子受影響不小,學也不上了,整天不說話,成個悶葫蘆。才17歲,外出打工吧,年齡小;在家裡又沒事幹,活活愁死人。

她打電話當時是12月,電視廣播上正宣傳徵兵呢。我就給他建議讓兒子當兵去,先穩住一頭。於是費了一番事,小英把兒子送去當兵了。

後來她又打電話,說女兒也不想上學了,費事巴巴把她從鄉下學校轉到城裡育才學校,才上了幾天,就說育才學校環境不好,還要回來上。小英又跟原學校老師說好話,讓女兒回來上。但回來又不好好上。

總之是不聽話,叛逆,問我咋辦?我也沒辦法,幫忙嘆息一番。而親戚們背後說的是,小英女兒學瞎了,跟社會上的人混,有時夜不歸宿。小英說的話女兒根本不聽。

這以後表妹電話似乎少了些,我也沒有再過問。這次聽表姐說,小英兒子當兵兩年回來,帶回來5萬安家費。每年國家還補助9千,補了兩年,1.8萬。小英給兒子添了2000元,存夠兩萬。這樣就存了7萬塊錢,這次結婚也用上了。

女兒也大了,雖然不上學,在外面也混出名堂了,老練許多。小英把男人的情婦沒辦法,她女兒卻有辦法。

一次女兒跑到麻將室,一把揪住那女人的頭髮,左右開弓,“啪啪啪”,甩了幾個耳光子,小英男人見狀,起身就走,從此不去麻將室。

這次兒子結婚置辦東西,全憑這個女兒。跑東跑西,給她爸買衣服,網購電器等等。一家人總算塵埃落定,安生下來。

我們說話間,這女孩進房間找什麼東西。她個子很高,上穿紅衫,下穿明黃色燈籠褲,綁兩個小辮子,很像趙本山團隊的某個小妮子,青春亮麗,很齊成人。

表妹小英穿著大紅裙子,喜氣洋洋在院裡來回招呼孃家人。表姐說,小英熬到頭了,以後再不用去打工了,就在家裡帶孫子,守著老窩,讓小兩口出去打拼。表嫂說,是啊,人都是要熬的,要是那時離婚了,現在可不是這個樣。

酒席訂的是流動酒席,就是包給人家了。待畢孃家人,已經1點多了,肚子很餓。我和表姐表嫂一起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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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招呼的七舅說,趕緊找個位坐下,要不可就等得沒點了。鄉村的酒席,人擠人撞,爭吃搶喝,你要溫良恭謙讓,可就吃不上了。

於是就站在正吃的人後面耐心等待。終於等這一桌人敬完酒起身,我們趕快坐下,佔一個坐位。

筷子還沒有分發,鄰座男孩的手就伸到盤子裡抓著吃了。男孩的母親罵,“你個死鬼!”一邊她懷裡的小孩子也叫起來了,她就用勺給那個小孩子舀湯喝。

地下鞭炮皮、骨頭渣子、菜水汁子,混成一團。人腳來回踩踏,很髒,只好仰臉看天。

耐著性子吃完席,表姐她們還要待一會兒,我就向表妹小英告辭出來。

騎車從西城往東城走。剛才表嫂邀我去她家,我沒有去,現在我一個人出來,卻特意從舅家的村子穿過,想尋找小時候去外婆家時的感覺。

小路彎彎,黃花點點,然而一點印跡也沒有了。舅家村子已和縣城連成一片,不分眉眼。

整個縣城像一盆發麵酵子,盆已經盛不下了,四處溢流。又像一個越攤越大的餅,薄厚不勻。

建業、碧桂園已經進駐盧氏,到處都是明光四射的樓房。印象中的菜地,白楊林,早已不見了。大家的幸福感都很爆棚,一派烏烏泱泱的繁榮。

(圖片來自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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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淑景


女,六十年代生人,現居三門峽市盧氏縣;喜愛文史,筆耕不輟,著有多部長、短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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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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