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不动如山的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1962年出生,自幼于军营中长大。待成人后,参军去了武警部队,工作勤勉,人皆喜欢。退役后,被安置在铁路部门上班,一干就是三十余年。

岳父不爱拉家常。我和爱人结婚五年时间,和岳父拉家常的次数屈指可数。哪怕只有我俩人在家,他也是沉默寡言,一个人坐在阳台边,读书看报,怡然自乐。聊得最愉快的一天,是我俩一起骑行,从上元门沿长江边,过燕子矶,环游八卦洲,来回几十公里。路边风景美如画,岳父倒是打开了话匣子,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岳父是个慢性子。上班时,很多年轻人不愿意和岳父这位高级焊工老师傅搭伙,主要是是嫌他太磨蹭,岳父反倒经常告诫年轻人,电焊这门手艺不能急,急了不能确保质量,出了事故谁负责?旅游时,岳母经常会挽着岳父的胳膊,倒不是为了凸显恩爱,而是担心一旦松手,经常走着走着就找不到他人了,指不定又停在哪个角落驻足不前看水里的游鱼呢。

岳父心里不装事。老婆读书时,岳父大人只参加过一次家长会,那时老婆已经读了高中。岳父去到学校,在教室里做了一个小时,待签到时,没有找到女儿的名字,询问老师,才发现走错了班级。老婆临产前一月,岳父才知道在哪里生产;临产前一周,才想起问道,预产期是哪一天?老婆调侃说,她能长这么大,真是实属不易啊!

岳父每天叠被子。无论是从前在部队盖的黄棉被,还是退役后睡的羽绒被,都能被岳父轻轻松松叠成豆腐块。虽然快退休了,每天起床后,岳父依然会把被子叠的四四方方。有一年,我们一家去苏州玩,住的是星级宾馆,临走前岳父还不忘顺手把人家的被子叠成豆腐块放在床上,看的我和老婆哭笑不得。

岳父无烟酒不欢。每天晚饭,岳父定会喝上二两,碰到高兴的事情,还会加量,饭后再抽上两根,日子甚为快活。刚结婚那两年,我常陪老爷子喝几口,后来因为备孕,戒了酒,就只剩下他一人独饮。去年夏季,岳父被诊断出肺癌早期,住院治疗期间,家里乱成一锅粥。岳母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你爸这个顶梁柱可不能有事儿啊。”好在手术顺利,岳父身体已经逐渐恢复过来,但烟和酒却是戒了,现在迷上喝茶。

岳父喜欢养花草。家里窗台上养了好多动植物,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生命力极其顽强。岳父经常把喝过的茶渍倒在花盆里,美其名曰增加养分,结过好多植物被“烧”死了,连仙人掌也不例外。不过也有特例,家里有一只小乌龟倒是养了二十余年,岳父特别喜欢,每天好鱼好肉伺候着。今年过年,岳父到无锡过年,没住几天就想回家,念叨着他的小乌龟。

有人说,女婿是岳父最大的仇人,娶了他上辈子的情人,拐了他这辈子的天使。2014年,和妻子谈婚论嫁时,我同岳父岳母讲,“我到这来不是让你们失去一个好女儿,而是让你们得到一个好女婿。”他们相信了,我也做到了。

我那不动如山的岳父大人

电影《搞定岳父大人》剧照

这几年,每次休假回到家,岳父的欢迎辞总是特别简单,“回来了啊”。假期结束离开家,岳父也往往不愿说话,倒是常常转身把我穿过的运动鞋刷洗晾干。

中国式子女面对父母常常是这种感觉:总有各种问题问妈妈,像是“妈,我衣服呢?妈,我这个怎么弄,等等等等”,而见到爸爸往往只有一句,“爸,我妈呢?”

也有新手妈妈开玩笑,“父爱如山,就是当爹的都杵在那里,啥也不干,还总是张口闭口特爱娃”。

我把妻父称作岳父,是寄寓了五岳独尊的含义,妻父稳如泰山,家庭便和谐和睦。在岳父患病住院期间,我和岳母的感受更为深刻。尽管父爱如山总寡言,不轻易流露,但我心里明白,沉默的不一定不爱,岳父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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