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事：盜墓增加稅收
本文作者 倪方六
我在研究中國盜墓史時發現，盜墓的動機五花八門，但最主要的心思大都就是一個：圖財。明朝萬曆年間，在湖北、陝西境內出現一陣盜墓活動， 也是因為這個。
不同的是，這是給皇帝弄小金庫，屬於官盜！
（被考古發掘的古墓）
萬曆年間，大明王朝已出現了亡國跡象。
“萬曆”是明神宗朱翊鈞的年號，朱翊鈞是明朝第13位皇帝，10歲時即位，在位長達48年，是明朝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在位期間，明朝先後在西北、西南和朝鮮展開了三次大規模軍事行動。即平定蒙古人哱拜叛變的寧夏之役、平定苗疆土司楊應龍叛變的播州之役、抗擊日本豐臣秀吉侵朝之役——“萬曆三大徵”鞏固了中華疆土。
可以說，朱翊鈞在鞏固疆土上是有貢獻的，應該肯定。但是戰爭耗費了大量的財政，到後來邊防經費都成問題，國庫極度空虛，甚至連宮廷開支都不能保證。
有這麼一個數據，張居正當宰相時，朝廷全年的稅收約為黃金400萬兩左右，供朱翊鈞皇家開銷定額是120萬兩。這筆錢看似不少，但皇家龐大的體系，一年的花費是非常多的。
更糟糕的是，萬曆中北京的兩宮三殿被大火燒了，也需要重新修葺。而其時，朱翊鈞還在營建自己的壽陵——就是1950年代被考古發掘的北京明十三陵中的定陵。
而當時把握大權的宰相張居正，對國家財政管控過嚴，朱翊鈞這個皇帝想弄點“小金庫”都不方便。
到處要用錢，卻沒有錢，愁的朱翊鈞睡不著覺。
（明神宗地宮中的隨葬箱、棺槨）
剛好身邊有人給皇帝出了一個主意，向各地直派“稅務官員”，加大稅收徵繳力度，開增開礦權稅。朱翊鈞覺得有理，但他對一般人不太相信，他認為太監是斷子絕孫的人，沒有家室，最貼心，於是先後派出了陳奉、梁永等不少太監，分赴各地給他搞錢，創小金庫。
萬曆二十四年，朱翊鈞始派陳奉、梁永等身邊信得過的太監，到外地徵開礦、榷稅。
這些太監能幹什麼，除了狠毒，也沒有別的招，老百姓稱這些太監是“稅棍”。
當時，湖北有個叫徐鼎的人，傳靠盜墓發了大財，得黃金萬兩，據說盜的是唐朝奸相李林甫老婆的墓。
（明定陵隨葬品）
一個叫漆有光的人將此事秘報給上級官員、騰驤衛百戶仇世亨。仇世亨一聽是盜了李林甫老婆的墓，又發了財，竟然將漆有光道聽途說來的信息當真，上奏朝廷。
正為國庫空虛、後宮開支發愁的朱翊均，一聽說有這等事，馬上命令身邊太監陳奉督查，並作了批示，一定將這批贓物追繳上來，一半充繳國庫，一半歸地方使用。
（民墳：龜殼墓）
實際上，徐鼎所盜的墓，並非李林甫老婆墳，而是宋末元初將領呂文德妻墓。
呂文德是安徽人，曾為南宋駐守湖北，後收受元世祖忽必烈賄賂的一根玉帶叛宋投元。但他並不是大財主，不可能在妻墓中陪葬黃金萬兩的。漆有光密報的情況大都不實，徐鼎盜墓時所獲財寶連傳言中的十分之一都沒有。
（湖北明梁莊王墓出土金錠）
但陳奉不管這些，將徐鼎及參與盜墓的鄰居一個個五花大綁，全都逮來。一通毒打，為了保命，這些人竟然全都承認。回家後摔鍋賣鐵，變現出黃金來，按仇世亨奏摺上的數目足額上繳。
見錢財來得這麼容易，陳奉對盜墓來了興趣，乾脆自己挖。
陳奉一改以前的搞錢手法，不發“活人財”，開始盜掘荊州、興國州境內的墳墓，發死人財。
“你家祖墳下有金礦，要開採！”別以為這是開玩笑，真的發生過，陳奉就是這麼盜墓！
據《珂雪齋近集》上所記，安排他的手下“稅務官員”，將管轄範圍內有錢的、稍微富裕點的人家登記上冊，然後以某家祖墳地下有金礦，朝廷要求開採為名，進行挖掘。如果這家人害怕，只得傾家蕩產賄賂“稅務官員”。
（現代挖寶）
盜墓之外，陳奉搞錢的法子很絕，如謊稱某家地下埋藏有古物，或非法擁有御用物品，將這家人戴是枷鎖逮來，逼他承認。不承認還不行，最後也只散財消災。如此這般，當時湖北境內的有錢人家，都讓陳奉搞光了。
《明史·食貨志》是這樣記載陳奉在湖北時所作所為的，“奸人假開採之名，乘傳橫索民財，陵轢州縣。有司恤民者，罪以阻撓，逮問罷黜。時中官多暴橫，而陳奉尤甚。富家鉅族則誣以盜礦，良田美宅則指以為下有礦脈，率役圍捕，辱及婦女，甚至斷人手足投之江，其酷虐如此。”
（河南安陽趙康王墓盜洞）
實際上，就是行賄了，也難逃祖墳被挖的結局。據《明史·宦官傳》，陳奉在湖北期間，親自上陣指揮，“悉發境內諸墓”。這裡的境內，主要是興國州、荊州一帶。
明人袁宏道《竹枝詞》，記下他當時所見所：“雪裡山茶取次紅，白頭孀婦哭青風。自從貂虎橫行後，十室金錢九室空。”十室九空，景況悽慘。
盜到最後，陳奉竟然想挖皇帝的祖墳——位於鍾祥的明顯陵，幸好最後未能得手，許多官員上奏彈劾陳奉。
（明顯陵）
（明顯陵）
後朱翊鈞聽看到奏摺，奏稱陳奉貪汙，截留了一大部分，僅一小部分上繳朝廷，這才下決心把他召回的。據統計，從萬曆二十年到三十三年，陳奉這些“礦使”向國庫上繳納的有兩三百萬兩，但私自截留所得，“八九倍於上繳之數”。
陳奉盜墓和敲詐所得驚人，到他兩年之後離開湖廣時，搜刮來的金銀財貨數以萬計，運載財寶的舟船首尾相連，長達數里。為防止被搶，官府還出動官兵進行保護。財寶平安運到京城後，朱翊鈞訊聞大喜，高興得合不攏嘴。
（明顯陵神道）
僅在萬曆二十七年（公元1599年），派出去太監的在五天之內，運到京城的礦稅商稅就多達200萬兩。
朱翊鈞得了錢財，卻失了天下人心，大明形象盡毀，出現亡國之兆。所以史家認為，“明之亡，不亡於崇禎，而亡於萬曆。”
盜墓，埋下了亡國的怨恨，如果開國皇帝朱元璋地下有靈，豈不能氣死八回！
（故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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