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宋元泉州港繁盛的原因

試論宋元泉州港繁盛的原因

宋元時期,泉州港內“風檣鱗集”,雲帆遮天,海舶穿梭奔忙。城南瀕江碼頭車水馬龍,晝夜不停地裝卸舶貨,中外各國商賈雲集,市場上終日熙熙攘攘。南關“聚寶街”和臨江一帶貨棧,以及“舶司庫”裡,堆積的香藥珠寶奇珍琳琅滿目,一片繁榮昌盛的景象。宋末元初,泉州超越廣州,成為我國最大的對外貿易港。元代中葉(十三世紀末十四世紀初),泉州與埃及的亞歷山大港齊名,是當時世界最大的兩個貿易港之一。當時亞非各國朋友特別是阿拉伯國家朋友,僑寓泉州者“數以萬計”。

泉州港的繁榮,給政府帶來了鉅額的關稅收入。南宋紹興末年(1162年),泉州、廣州兩舶司的淨收入,增至二百萬緡,約佔當時南宋朝廷年度財政總收入的二十分之一的鉅額比重。紹興年間,大食(阿拉伯)商人囉辛,來泉州販賣乳香價值三十萬緡。南宋人周密在《癸辛雜誌》中稱:“泉州有巨賈南蕃回回佛蓮者”,“凡發海舶八十艘”,死後其家中尚餘“珍珠一百三十石”。南宋寶慶元年(1225年)任提舉泉州市舶司的趙汝適,在《諸蕃志》中,記述當時泉州與亞非各地發生貿易關係的,有五十八個國家或地區。

地誌裡描繪元代的泉州,是“梯航萬國”和“四海舶商,諸蕃琛貢”薈萃之地。元世祖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取道泉州出海的意大利著名旅行家馬可,波羅寫道:我們“抵刺桐(泉州)城,城甚廣大,……刺桐港即在此城,印度一切船舶運載香料及其他一切貴重貨物鹹蒞此港。……商貨寶石珍珠輸入之多竟至不可思議,……我敢言亞力山大港( Alexandrie)或他港運載胡椒一船赴諸基督教國,乃至此刺桐港者則有船舶百餘,所以大汗在此港徵收稅課,為額極巨。”比馬可·波羅約晚半個世紀,目睹泉州盛況的摩洛哥大旅行家伊本·巴都他,讚歎泉州為“世界上最大之港,亦不虛也。餘見港中,有大船百餘,小船則不可勝數矣。”據元代久居泉州,後又隨海舶遊歷南洋、印度洋數十國的大海商汪大淵,以其親身所見所聞,寫成《島夷志略》一書,記述當時泉州與亞非各地發生貿易關係的,達到一百個左右國家或地區的廣闊範圍。

為什麼當時泉州港如此繁榮昌盛?本文試就這方面談一些粗淺的看法:

試論宋元泉州港繁盛的原因

一、長期來相對和平安定的社會環境,是泉州賴以興起的良好土壤

一個貿易港的興盛,有賴於社會政局的安定。社會安寧,生產蒸蒸日上,才能提供豐足的貨源。社會環境和平安定,中外商旅的人身安全、貨物運輸及其他權益,才能得到可靠的保障。歷史上泉州港的興衰,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典型的例證。

翻開一部泉州的歷史,截至元末以前,幾乎沒有出現過長久的、大規模的戰亂。農業、手工業生產和商業貿易,在比較長久的相對和平安定的局面下,得到顯著發展,為泉州港的崛起,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

自西晉末年至隋統一中國,約四百年間,北方久經戰亂,被戰爭拖住了後腿。先是爆發了統治集團內部長達十六年之久的戰亂,即所謂“八王之亂”。接著北方少數民族上層分子,又展開爭奪地盤的相互混戰,史稱“五胡十六國”時期。這一時期,北方的階級矛盾和民族矛盾,錯綜交織,十分尖銳,社會動盪不寧。連年戰亂,造成無數人民喪生,城市被毀,生產停滯,經濟凋蔽,人民流離失所,相率向外地逃亡。

正當北方一片混亂的時候,東晉等南朝統治的南方地區,特別是福建卻是比較安定的。中原廣大人民和部分士族紛紛前來這裡避亂。相傳所謂歷史上中原士族“八姓入閩”(何喬遠:《閩書》),可能即發生在此時。南遷的中原人民,其中一部分來到泉州地區,在肥沃的晉江兩岸落戶,“晉江”以及“晉安郡”皆因之而得名。他們帶來了中原先進的文化和先進的生產技術經驗,和本地人民相結合,共同開發和發展了晉江流域的農業和手工業生產。

有唐一代(公元618-907年),泉州地區繼續處於長久相對和平的環境裡。唐乾符六年(879年),黃巢起義軍自福州南下,取道泉州城郊東湖,旋即揮師南下廣東,未進泉州城,因此,也未發生戰事。唐朝的泉州,農業生產有了長足進步。晉江下游兩岸沖積河灘,大片的鹽鹼之地,相繼被圍墾和改造為農田。一系列大型水利工程先後修建成功。如唐貞元間,開挖了“尚書塘”,疏濬了“東湖”,灌溉城東郊外大片的良田。唐大和間,修建了“天水淮”。唐元和初,開鑿了“僕射塘”等。擴大了灌溉面積,提高了農業產量,泉州開始被稱為“富州”。唐末時,泉州與廣州、揚州等成為我國南方的四大貿易港之一。

五代(公元907-960年),就全國而言,是個封建刈據戰亂的時代。但就福建來說,則仍然可視為相對偏安的時期。那時泉州地區先後經歷了三個封建軍閥的統治。先是王審知後代的執政,接著是留從效稱“晉江王”,最後是陳洪進的負固和接受策封。

五代的我國北方,戰火綿延,人民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中原一部分人民跟隨唐末農民起義隊伍南下,來到福建,進一步促進了南北之間文化和生產技術的相互交流。如宋代泉州文化名人、《武經總要》一書的主編曾公亮,其先祖就是隨唐末農民起義將領王潮,由河南光州固始避亂徒居泉州的。

王氏、留氏、陳氏三個封建軍閥統治時,從自身的封建統治階級利益出發,同時在一定程度上記取了唐亡的前車之鑑,採取了一些“安養生息”、緩和階級矛盾的措施。他們的共同點是,比較重視發展本地方的農業生產,能針對本地區的資源特點,大力發展陶瓷,冶鐵等行業的手工業生產,獎勵海外貿易,組織手工業產品出口,對海外通商採取開放政策,因之使泉州地區的社會經濟繼續得到發展。《泉州府志》稱:王延彬襲其父封於泉,官泉州刺史,在泉三十年,仍歲豐稔,每發蠻舶,無失墜者,人因謂之“招寶待郎”。《留氏族譜》記述,留從效主泉州時,獎勵開墾土地,“平市價,陶器銅鐵,泛於番國,取金貝而還,民甚稱便”。今天泉州灣內晉江南岸,有一片盛產稻穀的小平原,據《泉州府志》記載,就是陳洪進時在此提倡築海埭,外御海潮,內蓄淡水,後來改造成良田,便把此地取名為“陳埭”。上述記載,不免帶有歌功頌德的誇張成分,但從側面也反映了這個時期社會經濟的繼續發展。

宋王朝統一全國以後,不久又陷入民族戰爭的璇渦。先是與我國北方的遼進行長期戰爭,接著又與我國北方的金人兵連禍結,經久不息。而泉州地區則遠離戰火,繼續處於偏安一隅的和平環境。使宋代的泉州,得以在承襲先前經營成果的基礎上,得到大踏步的前進。北宋元祐二年(1087年),泉州正式設市舶司開港,登上全國性大港的舞臺。南宋泉州港的繁榮,元初泉州港的極盛,使它名列當時世界大港的前茅。所有這一切,可以說是在長期相對和平安定的社會環境裡,泉州地區社會經濟不斷髮展,港口的自身建設日漸完善,海外交通也蓬勃展開。截至元末,從至正十七年(1357年)開始,到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泉州地區的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空前尖銳,爆發了長達十年的大規模戰亂,使富庶的泉州、興化沿海平原,呈現“烽火連天暗鋒銷,遺骸遍地飛鳥鳶”的淒涼景象。而泉州城則是“孤城閉百日,四野起黃塵”。人民四散,百業蕭條。泉州港遭此毀滅性的破壞,再加上明代實行“禁海”,禁止與外國自由貿易,僑居的阿拉伯、波斯等外商亦紛紛離去,從此便一蹶不振,開始走向衰落了。以後泉州的地位就被福州、月港、廈門三港所代替。然而其盛況已不可與往日的泉州同日而語了。

歷史上因戰亂,而使盛極一時的港口轉盛而衰,這種情形,無論在中外古今都不乏其例。如公元六世紀時的阿拉伯也門商業城市,以及1453年奧斯曼土耳其攻陷君士坦丁堡後的意大利威尼斯、熱那亞等港口,都曾因戰亂受暴力威脅,而趨於蕭條,或引起貿易商路的轉移,被其他新興的港口所取代。

由此可見,一個貿易港的崛起及能否保持長久不衰,在很大程度上首先要求有一個和平安定的社會環境。

試論宋元泉州港繁盛的原因

二、泉州地區和福建路,擁有提供外貿的豐富資源

泉州地區位於福建東南,面對浩瀚的東海,地處亞熱帶,氣候溫暖溼潤,雨量充沛,適宜於多種農作物的生長。這裡又是晉江、洛陽江的入海處,晉江兩岸和泉州灣一帶,經過長期的沖積和圍墾,形成的泉州晉江平原,是福建沿海著名的四大平原之一。泉州所屬各縣,歷來盛產稻米、甘蔗、花生、茶葉、麻、苧、棉、桑、荔枝、龍眼、柑桔等糧食和經濟作物。其中白砂糖、茶葉、酒、麻布、苧布、印花布、葛布、綢緞、綾、羅、果哺、荔枝幹等,據史笈記載,自宋代以來就是“泛海售商”的傳統外銷品。漁業、鹽業等資源也十分豐富。

泉州所屬的安溪、德化、永春、南安、晉江、惠安等縣,礦藏資源比較豐富。陶瓷原料分佈甚廣,銅、鐵、銀的開採冶煉,歷史悠久。安溪的龍崇銀場、青洋鐵場,永春的倚洋鐵場,德化的赤水鐵場,據地誌材料,自宋初即已開採冶煉。《攻媿集》稱,宋代時曾下詔泉、廣二州為三佛齊國鑄銅瓦三萬斤,因違禁,未果。《諸蕃志》、《島夷志略》等記述,泉州的鐵鼎、鐵針、生鐵、銅鼎、銀等,經常是“海舶飛運”,遠銷南洋各國。德化、泉州、晉江、同安、安溪等地燒製的陶瓷器(青、白瓷器),自五代、宋開始,即暢銷南洋、東南亞、阿拉伯、日本、朝鮮等地。南宋和元代泉州生產的“泉緞”聲蜚世界,遠銷南洋、印度、阿拉伯以及歐洲各地。

福建路建寧的臘茶,馳名中外,向為出口的暢銷品。閩北建窯燒製的黑釉瓷器,建陽生產的“建寧錦”,都是供泉州出口的名牌貨。宋代福建建州(今建甌)的豐國監,是全國四大著名鑄錢監之一。所鑄的銅錢,為當時泉州海商從事貿易活動,提供極為重要的流通手段。

與福建比鄰的浙江處州龍泉窯燒製的青瓷器,宋代時經由泉州港大量銷往海外,成為當時我國瓷器出口中的主流。它與泉州本地燒製的青瓷(稱“土龍泉”),同安、安溪燒製的青瓷,德化的白瓷,晉江磁灶燒製的陶器等,源源不斷為泉州港提供了量多質優、遠銷海外深受歡迎的壓艙貨。馬可·波羅稱讚元初泉州德化制瓷業時說,這裡“製造碗及磁器,既多且美,……購價甚賤”。

佔當時泉州輸出首位的陶瓷器生產,宋元時已十分繁盛。據晉江地區文管會一九七七年在德化、南安縣普查的統計:德化共發現古窯址一八八處,其中宋窯三十五處,元窯五處。南安共發現古窯址五十三處,其中宋窯四十七處。宋元時泉州地區陶瓷業的迅速發展,對泉州對外貿易的繁榮,起著十分重要的互相促進作用。

宋元時的泉州港,是全國內外物資的吞吐港。不僅本地區、本省、鄰省的大量貨物雲集泉州轉銷海外,而且腹地許多省份的名貴產品,如四川的綾絲、錦綾以及川芎、大黃、黃蓮、白芷、硃砂、麝香等藥材,也不斷販運到泉州轉口外銷。這一切都為泉州海外貿易,提供了更為充實的貨源。

試論宋元泉州港繁盛的原因

三、宋廷南遷,加速了泉州港的崛起

宋代特別是南宋,我國的經濟中心逐漸南移。當時,我國北方大部分地區,為少數民族政權所統治,漢族政權的政治中心也南移。北方金人的不斷入侵南宋,長期戰爭帶來的兵禍破壞,使江、淮、兩浙等南宋統治下的地區,社會經濟遭受嚴重摧殘,正常的經濟發展進程被中斷,使南方各對外貿易港的地位消長,起了根本變化。北宋時期廣州、杭州和明州(寧波)有“三司”之稱,掌握十之八九的海外貿易,其中廣州為最盛。宋延南遷臨安(杭州)後,杭州、明州遭到兵火威脅,泉州遠離宋金戰爭戰場,成為南宋小朝廷既便於溝通又安全的一個海上交通門戶,遂取代了杭、明的地位。杭、明兩港一蹶不振,以至孝宗乾道元年(1165年)取消了市舶司,海商爭相雲集泉州。

南宋建炎四年(1138年),當兩浙路諸港遭兵劫時,泉州市舶司,卻安然從船商“抽買乳香一十三等八萬六千七百八十斤”。紹興四年(1134年)九月,金軍又一次大舉南侵時,宋高宗急“令六宮自溫州泛海往泉州”。雖然自紹興二年起,宋廷對福建路實行凡面闊一丈二尺以上的海船,三年之中須一年“應募把隘”的規定,但有船人戶,三年之中仍然有二年可自由泛海貿易,使正常的海外貿易活動不致中斷。南宋中葉以後,泉州地位更為上升,最後凌駕廣州而居首位,當時往東南亞等地貿易者,大都在此揚帆發舶。

南宋遷都臨安,使泉州更加靠近當時京城——政治中心,靠近香犀珠寶等奢侈品的消費中心,改變了先前遠離政治中心,不便舶貨綱運上供的不利條件。腐朽的南宋統治者為了滿足奢侈慾望,並從舶貨中抽取關稅,以彌補財政上的危機,不得不在南方大力開發財源,發展海外貿易(當時海外貿易的收益,最高峰時竟佔國庫年度總收入的二十分之一)。建炎初(1127年),宋廷皇室的兩大支——南、西外宗正司,相繼遷入泉州、福州。僅鏖集於泉州的南外宗正司的皇室人員,即達二千三百餘人的龐大數目。偌大的皇族上層消費集團寄居泉州,仗勢侵奪,無惡不作,僅每歲支給他們的俸錢及米,即達二十萬五千六百餘貫。但客觀上也刺激了泉州本地香犀象翠等舶來品的需求量。

按南宋政府規定,泉州舶貨綱運至杭州限期三個月,廣州綱運到杭州則限期六個月。顯然泉州的舶貨綱運上供,比廣州要便捷得多。基於地理上的優越位置,因此,南宋朝廷特別倚重泉州海外貿易的經營管理。今在泉州西郊外九日山上遺留的關於“犒設”番商,以及關懷商舶啟航、歸航的宋代“祈風”石刻,便是其中一個突出的例證。這一原因致使泉州在南宋得以扶搖直上,成為全國首屈一指的大港。

試論宋元泉州港繁盛的原因

四、元朝政府對外實行開放,鼓勵海外貿易,使泉州海外交通臻於極盛

元世祖至元十三年(1276年)十二月,元兵攻取泉州時,爭取了“素主市舶”的泉州地方官員蒲壽庚勢力的歸降,收到了有力的裡應外合之效,使泉州在改朝換代的過程中,免遭一場兵災的浩劫。至元十四年(1277年)七月,南宋將領張世傑等,雖一度曾從海上圍攻泉州,但未能攻下,很快便敗退南粵。元朝統治後,對外實行開放,鼓勵海外貿易,當即(1277年)在泉州等四港口設立市舶提舉司,恢復海外貿易的正常活動。後來共在七個港口設市舶司。對於從事海外貿易的海商,元政府也給予優待,宣佈“所在州縣,並與除免雜役”(《元典章》卷二十二“市舶則法”)。重用蒲壽庚,授予行省中書左丞等要職,並利用他在海外諸國的聲望影響,於至元十五年(1278年),命蒲壽庚等向海外各國商人表明歡迎前來我國貿易的政策,“其往來互市,各從所欲”。翌年,占城(越南南部)、馬八兒(印度東南部)二國首來通商,其他諸國接踵而來。泉州港的海外貿易,不但未因朝代更替而受挫折,反而繼續發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繁榮鼎盛的局面。

元朝在全國建立了完整的陸路驛站和海道水站,便利了各地之間的交通往來及商旅貨販,密切了中央與地方之間的聯繫。至元二十六年(1289年),建立了自泉州到杭州的海道水站,其間設海站十五站,置船五艘、水軍二百,專運海外舶貨及貨物,且防禦海盜。從浙西去京城大都(今北京),十日便可到達。泉州距當時元朝的政治中心大都,雖然比距南宋的臨安要遠得多,但由於元朝有完善和暢通的驛站和海站設施,使泉州港源源輸入的海外消費品,仍然可以較快地轉運至大都,供元朝統治階級的享樂需要。

從當時的國際關係來看,十三世紀末,盛極一時的阿拉伯帝國已經瓦解,蒙古帝國是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封建國家。其幅員遼闊,地跨亞歐大陸,需要通過水陸不同途徑,保持與其所屬各汗國之間的聯繫。就東西方貿易通道來說,陸路的“絲綢之路”,自唐末以後已被阻截。海上貿易通道成為當時的主流。泉州自前朝(南宋)以來,即是全國的海上交通門戶。這裡素來是“番商雜處”之地,又是波斯人、阿拉伯人(當時稱“色目人”)聚居的港城,長期來與波斯灣阿拉伯諸國,有密切的商業經濟聯繫。南宋以來,泉州與波斯灣之間,有定期的商船往來,這對蒙古帝國本部加強與波斯伊兒汗國之間的聯繫,是一條至關重要的海上通道。因此,元朝非常重視發展與南洋、印度洋、波斯灣之間的海上交通。

有元一代,蒙古族封建統治者實行殘酷的民族壓迫和民族歧視政策,對漢族以外的“色目人”倍加寵用、依靠。對泉州這樣一個“色目人”勢力很大的港口,自然特別給以青睞,加以精心經營和扶植。這從至元三十一年(1294年),元朝政府整頓市舶條例,其中一些稅則規定,令各港效仿泉州,便可得到一定的說明。可見,泉州港於元代臻於極盛,與元朝政府對外、對內所推行的政策是密不可分的。

試論宋元泉州港繁盛的原因

五、宋元泉州港的繁榮,與當地造船業的發達是分不開的

唐末五代時,泉州的造船業已具相當規模。王延彬主持泉州三十年,能以每歲“發蠻舶,無失墜”。留從效統治泉州時,宣稱“陶器銅鐵,泛於番國,取金貝而還”。如果他們不仰賴當地造船業的雄厚力量,是根本不可能的。

進入宋代,泉州是我國沿海造船業重要基地之一。《太平寰宇記》引人注目地把“海舶”一項,列為泉州土產之一。《三朝北盟會編》讚揚說:“海舟以福建為上”。《輿地紀勝》引謝履的《泉南歌》稱:“州南有海浩無窮,每歲造舟通異域”。生動地反映了當時泉州造船業和航海業的發達情景。北宋宣和年間遣使往高麗(朝鮮),不就近在北方僱船,而特先期來福建僱募客船。足見當時福建路所造的海船,在國內享有較高的聲譽。

十三世紀二十年代,據當時任提舉泉州市舶司的趙汝適自述,他在泉州閒暇之際,閱覽泉州流行的繪有南海諸島的海圖。這與十三世紀初年編纂的《瓊海志》,幾乎是同時。說明當時泉州的船舶,經常航行於我國南海海域,並經過南海海域前往南洋各地貿易,因而對南海這條航道上的島礁沙灘,瞭解得很清楚,所以能夠繪製出詳細的海圖,可以說是長期航海經驗的智慧結晶。

宋元時泉州擁有較多的造船場,主要分佈在泉州灣內,從後渚至泉州城南晉江下游沿岸。據《晉江縣誌》記載,泉州南門外晉江畔的辛公亭,是宋代官營造船場(左翼軍舡場)所在地。解放後,在後渚港附近法石一帶的烏墨山澳、雞母澳等地,曾出土船桅、船索、船板、船碇、船釘等遺物,據考證可能是古時船舶修造或寄椗的遺址。據當地老船工和農民的回憶,泉州灣北側的惠安崇武,後諸港對岸的白奇、秀塗等地,以及泉州灣南岸的蚶江、石湖一帶,古時也是造船的場所。所造的海船,曾遠航東南亞各地。

一九七四年,泉州海交館等單位,在泉州灣後渚港發掘的一艘宋代海船,為宋元泉州發達的造船業提供了極為有力的實物證據。出土海船船身殘長24.2米,殘寬9.15米,船底結構為尖底造型,呈“V”字形,共有十三個隔艙,舷側板為三重木板結構,船底板為二重木板結構。從其長度、寬度和深度計算,專業工作者有的估算其載重量為200噸左右。船底板和舷側板,除採用高低榫合外,並用鐵釘和鐵鉤釘釘合。船艙隔板之間附有肋骨,船板縫隙塞麻絲、竹茹,並塗有桐油灰。這種施工工藝在當時世界上是堪稱先進的。從船型看,是屬於“福船”(福建造)類型的前身。根據出土海船的構造特點,學術界認為,它是一艘尖底造型,吃水深,多根桅杆(據推算應有三根以上),多重船板,載重量較大,結構堅固,穩定性好,抗風力強,宜於遠洋航行的貨船。它生動地反映了宋元時泉州的造船業和航海技術,已達到相當高的成就。

元朝時泉州依然是我國的造船業中心之一。至元十九年(1282年)九月,元朝政府“敕平灤(河北永安府)……揚州、隆興(江西南昌府)、泉州,共造大小船三千艘”。據《元史》記載,在泉州極盛時,統有海舶達一萬五千艘之多。馬可·波羅曾讚揚說:“當時海舶之往來波斯灣、中國海間者,華船為最大,多廣州、泉州所造”。說明當時泉州造的海船馳名中外,遠航於印度洋等廣闊海域,深為各國商旅所樂用。

宋元時由於泉州擁有數量多、設備完好的遠洋船舶,又是聲名遠播的海上交通的一個樞紐,因此,中外許多使臣、海商、旅行家、傳教士,都願選擇在這裡啟舶放洋或上岸。如至元十八年(1281年),元朝政府遣使往印度俱蘭,便是由泉州啟航。著名旅行家馬可·波羅奉元世祖忽必烈之命,伴送闊闊真公主遠嫁波斯伊兒汗國,其龐大的船隊(有十四艘船)於至元二十九年(1292年),也是由泉州港啟程的。摩洛哥大旅行家伊本·巴都他,以及元末時羅馬教皇使節瑪黎諾里等來中國,皆選在泉州登陸。那時的泉州,名符其實地成為聲名赫赫的世界大港。

試論宋元泉州港繁盛的原因

上述事實雄辯地說明,泉州造船業和航海業的發達,是宋末元初,使它得以發展成為我國的第一大港,執當時世界最大港口之牛耳的一個重要因素。

此外,還應當指出,泉州自北宋元祐二年(1087年)正式開港設市舶司後,逐漸形成一套比較完備的市舶管理制度和抽分體例。元承宋制,進一步作了補充規定。宋元兩代朝廷統治者,出於自身的利益,對外商來華貿易採取一些獎勵措施。對外商除熱情迎送外,關稅稅率也比較低(多數時,粗貨十五徵一,細貨十徵其一)。有時還能注意整頓市舶吏治,針對官吏貪贓枉法行為,採取“罷和買,禁重徵”,“違法抑買者,許番商越訴,計贓罪之”。這些做法都有利於保護外商的正當利益,受到了外商的歡迎。用宋代官員自己的話說:“抽解有定數,而取之不苛;輸稅寬其期,而使之待價。懷遠之意實寓焉。”因此,外商視來華貿易為有利可圖。這對泉州海外貿易的蓬勃發展,起了良好的促進作用。

從唐、宋到元代,有眾多的阿拉伯、波斯、印度等外籍商人僑居泉州,與當地人民友好相處,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他們以泉州為據點,來我國轉販物貨,或經營香、藥、珠寶等貿易。他們當中,又有象蒲壽庚這樣幾代久居中國的阿拉伯商人,在宋末元初,主持泉州市舶司達三十年之久,在南洋、印度、阿拉伯等外商中,有一定的聲望和影響,對招徠更多的南洋、印度、阿拉伯等外商來泉州貿易,也起了一定的積極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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