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沒有對話的這部漫畫成就了無數漫迷心中的神作

《神臂ARMS(Project ARMS)》(1997)

幾乎沒有對話的這部漫畫成就了無數漫迷心中的神作

和1985年一樣,1997年也是賽博朋克發展的關鍵之年。這一年既有弐瓶勉的《BLAME!》,也有皆川亮二的《神臂ARMS》,兩者恰好代表了日式賽博朋克的兩個發展方向。

高中生高槻亮兒時在工廠的空地上捉迷藏時被廠房壓倒,導致右手嚴重受傷,他的記憶停留在醫生手術後宣佈他的右手無法復原的那一刻,而他的心裡始終有個聲音在質問他:“想要得到力量嗎?”。長大後的高槻亮右手一切正常,還有傷口自動復原的能力,直到轉校生新宮隼人突然挑釁他,又一個怪人“爪”捉住他的女朋友盛美時,他的命運就此改變了。

故事的起因是一個叫做艾古裡格利的神秘組織,組織成員挑起了多起事件,在事件中尋找適合的少男、少女進行手部的微型機械移植,使他們獲得ARMS的力量,可以產生異於常人的戰鬥力。

和同年的《BLAME!》這樣的硬科幻作品比,《神臂ARMS》更像是在普通熱血漫畫中加入了部分賽博朋克設定,雖然故事的內核還保留了個人反抗組織的朋克精神,但顯然作者沒有興趣將注意力放在進行詳細的科幻設定上,為了簡單,直接將故事時空安在了當下,而把注意力主要放在如何講好一個故事上,在不夠硬的地方,為了塑造差異感和勾起讀者的興趣,往往借用其他故事的術語或設定,比如本作的ARMS名稱就主要來自於《愛麗斯漫遊仙境》,這一派可以稱為“故事派”,與士郎正宗等人的“設定派”相對。

這一派科幻作品的發展可以說是日本的獨特創造,因此誕生了賽博朋克的警察漫畫、仙術漫畫、魔獸漫畫等等,使原來非常小眾的SF也逐漸擁有了廣闊的市場,這一派的代表人物除了皆川亮二,還有和押井守合作《機動警察》的伊藤和典,乃至押井守本人。

本作的故事完成度之高,使它名列VALKILLY選出的五大最佳賽博朋克作品之中。

《BLAME!》(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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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皆川亮二相比,在美國生活多年的弐瓶勉根本沒興趣完成一部中規中矩的故事漫畫,他的理念核心在於展現啟示錄般的場景和其中涵蓋的設定。

《BLAME!》描述了人類建立的網絡索菲亞被什麼人利用漏洞癱瘓了之後所發生的故事。因為網絡癱瘓,失去指令的建設機器永不停息的建設,分解了地球和月球,在太陽系範圍內構建起錯綜複雜由鋼和混泥土分層的超級建築群。不知什麼原因,在這種環境下,硅素生物得以廣泛存在。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入侵網絡球和根除所有有機物。科學家西波回收的數據盤(球)裡存儲的信息,成為人類重奪世界控制權唯一希望。

整套漫畫連對白都沒有幾句,也沒有像樣的戰鬥,霧亥的武器重粒子放射線射出裝置威力極大,後坐力經常讓自己撲街,但就是能站起來繼續尋找網路末端遺傳因子,有些讓人不明就裡。但整部漫畫的樂趣就在於通過推測自行復原之前所發生歷史的全貌,和事件本身的各個要素。

可以說,弐瓶勉創造出了一種“知識考古學”類型的獨特風格,這麼硬的作品,也是漫畫界的絕唱了。進入新世紀之後,用虛淵玄的話說,“輕的、性的描寫”壓過了“重的,暴力的描寫”。正所謂昭和魂,平成豚,昭和年間長大的寬鬆世代對太過殘酷和嚴肅的東西不太感興趣,再加上經濟不景氣使OVA市場一片慘淡,實驗性質的賽博朋克作品大概是很難再出現了。

《20世紀少年(20th Century Boys)》(1999)

幾乎沒有對話的這部漫畫成就了無數漫迷心中的神作

浦澤直樹這部屢次獲獎的名作就好像是賽博朋克版的《白夜行》,充滿了時代感。卡拉OK,非洲病毒,聯合國大會,機場恐怖襲擊,搖滾樂……這些近在身邊的事物構建了一個與現實幾乎同步的漫畫世界,而不斷插敘的昭和一代的回憶,童年的友情,和現實中即將跨越新世紀的興奮與焦慮鉤織在一起,賦予了作品獨特的魅力。

浦澤直樹擅長描繪情感,所以在並不華麗的畫風下,他利用不斷地敘事跳躍來羅織細節,貌似平鋪直敘,但在敘事節奏不斷加快地時候,他埋藏的謎團就會一一引爆,形成巨大的張力。但步子邁太大,容易扯到蛋。如果深究,本作不自然的地方有很多,不僅男主角遠藤賢知在劇情裡莫名其妙消失了一大段時間,而且實際上反抗派並沒有做什麼,正義戰勝邪惡靠得是邪惡系統自身的魯棒性不強。

但這不妨礙浦澤直樹達到自己的目的,那就是不停宣揚即將進入21世紀的搖滾精神是什麼?就是努力守護自己珍視的東西活下去,“什麼是堅強?就是不膽小。膽小是因為你有無法捨棄的東西。而正是你無法捨棄的東西,最珍貴的東西,使你堅強。”當主角一個人拎著兒時的木吉他和朋友一起走上街頭去對抗“朋友”組織時,浦澤直樹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這大概也是他讓故事開頭和結尾都出現T.Rex的《20th Century Boy》這首歌的用意——時代之間的精神傳承。

當然,這也是浦澤直樹的侷限,一味強調精神,使作品中出現了大段的煽情段落,削弱了作品的“硬”度,因此使作品失去了更大的可能性。比如,他將作品的核心理念放置在科技對人性的扭曲,甚至連“朋友”都成了必須對抗的存在,那作品的內涵或許會大不一樣吧。

《Junk:末代英雄(Junk: Record of The Last Hero)》(2004)

幾乎沒有對話的這部漫畫成就了無數漫迷心中的神作

發表過短篇賽博朋克作品《Silent Mobius》的麻宮騎亞在2004-2007年連載了自己的長篇漫畫《Junk:末代英雄》,這部漫畫體現了“故事派”和“設定派”的融合。當然同樣可以發現很多名作的影子。

首先故事整體是在致敬七十年代的超級名作《惡魔人》。同樣是一個人獲得超能力的故事,《惡魔人》是與惡魔合體,《Junk》是參加Junk計劃測試者募集被選中。《惡魔人》是時刻在宣揚主人公雖然身為惡魔但保住了人類的心,而《Junk》是時刻宣揚自己雖然有了超人的能力,但自己不過是個凡人,並不想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其次,廢柴突然擔綱重任的設定讓人聯想到碇真嗣。同樣是突然擔負起責任,同樣是曾經有過不幸的經歷(碇真嗣是被父親拋棄,比呂是遭受霸凌),甚至連比呂變身後的作戰服下巴和前胸等處的設計都和EVA1號機有類似之處。

再次,後續的情節展開,藍Junk入侵政府機關,要挾政府要員,打出“大政奉還”的口號,這種政治懸疑向的劇情又像極了《攻殼機動隊》。

但《Junk》也有其特別之處,那就是反英雄。麻宮騎亞本身認為那種能獨自對抗巨大的惡的英雄本身已經不適用了,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明確指向的惡,有的只是無數有弱點的普通人,他們有慾望會作惡,但他們的惡當然應該由社會內部自行消化。是Junk,而不是惡,成為社會面臨的最大威脅。

正是出於這種立場,麻宮騎亞花了大量筆墨在刻畫人物的心理、狀態和社會事件上,將日本原本就有的社會系視角和美式的賽博朋克設定嫁接起來。麻宮騎亞本身也是美漫作者,執筆過《星戰前傳》和《蝙蝠俠:童年的夢想》等作品,畫風也處處可見美漫的痕跡,她本人和其作品,都體現了日本漫畫業的特色,那就是將陌生的設定和素材與自身本文化固有的體驗相嫁接,以適應本土市場。

《希德尼婭的騎士(Knights of Sidonia)》(2009)

幾乎沒有對話的這部漫畫成就了無數漫迷心中的神作

當初看鳥山明靠《七龍珠》賺得彭滿缽滿而入行畫漫畫的男人,被譽為“日本的賽博朋克之神”的男人,設定從來不說清楚的男人,高冷到不屑於市場妥協的男人,貳瓶勉同志於2009年妥協了。

這部漫畫和《BLAME!》、《ABARA》、《BIOMEGA》等作品風格迥異,畫風雖然還保留了貳瓶勉一貫出色的怪物設定,長身、瞳仁看起來極不自然的少年、少女,但更多的是機甲和飛船,居然還有戀愛。而開篇第一話就無料放送的各種福利畫面,也讓讀者看到了高冷男人的另外一面。不知道他因為畫風過於犀利、題材過於成人而沒有一部作品被動畫化的前輩高橋努看到這部作品會作何感想。

這部漫畫的設定初看起來和賽博朋克並沒有什麼關係,是非常標準的機戰類少年漫畫,但隨著故事推進,故事走向又迴歸到了與異種生物奇居子的衝突、及反叛龐大陰謀的賽博朋克本質。而這場漫無邊際的孤獨的星際旅行本身,也因此從無關緊要的機甲漫畫背景設定,上升為生存狀況的隱喻。而胞衣星白、複製人、不死船員會等設定,也洩露了這層萌系皮膚下掩藏著的心意。

總要走到生活裡去啊,少年們。

結語

日本賽博朋克漫畫的歷史,從1982年算起,如今也不過37年,但其中這條風格越來越軟性,越來越市場化和本土化的主線還是很清晰的。而故事的母題也從何為人類,我們為什麼而活著,何為真、何為假,一路向下,最終落在了現實的地面上,讓位給樂時代劇,少年機戰漫畫和戀愛。未來還會不會有硬核的賽博朋克作品問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最輝煌的日本賽博朋克時代已經過去。在那個時代,日本對高科技有天然的發言權,而如今,科技創業環境不斷惡化,網絡發展慢了世界一拍的日本,要從哪裡尋找構建近未來賽博幻想的現實基點?或許,這也是我們的漫畫界要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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