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冠長安霍成君:他是情深的王,卻是她求而不得的奢望

那一年,柳絆長堤岸千萬樹。

她是誰?她的父親,是西漢大將軍、大司馬、博陸侯--霍光,她的大伯是西漢驃騎大將軍--霍去病。

即便沒有家族的冠冕加身,她也是豔冠長安城的——霍成君。

父親對她最是疼愛,他說將來她會是漢朝的皇后。

皇后?這自然是她的執念。無關權勢,無關權謀,只因為未央宮裡的那一眼回眸。

那個面潤如玉的蹁躚少年,只一眼,她便知道,他是她的宿命。

豔冠長安霍成君:他是情深的王,卻是她求而不得的奢望

他是曾散落在民間的皇室少年,有腹中詩書的氣華,有孤冷清傲的通透。

他的眉眼都在笑,可是,她看到他眉宇間的憂愁。

隔著萬千叩首,她只想伸出手,撫平他眉間的愁。

情愛猝不及防,13歲的她,豆蔻相見,芳心暗念。

世間情動,盛夏白瓷梅子湯

她見過許平君。那是他在民間的妻。

鏡中的自己,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

那許平君,不過就是尋常的容貌,比之不知遜色多少。

他是她的,她很篤定。

美貌和權勢的加持,天下男子,幾人能不心動?

他卻總是淡淡的,刻意的疏離。

蔭道相遇,她仰著美麗的臉,負氣地問他,“詢哥哥,天下有比我更好看的女子嗎?”

他看著她,依然眉眼淡淡,卻綿言細語,“成君自然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他說的,她都信。

豔冠長安霍成君:他是情深的王,卻是她求而不得的奢望

他登上了皇位,是為漢宣帝。眾臣紛紛上書,要立霍成君為後。

她並不稀罕什麼皇后的位置,可是她稀罕成為他的妻子,接受眾臣的叩拜,日日接受恭祝夫妻伉儷比翼雙飛。

那是她能想象,予彼此情愛最華麗的事情。

可是不敢接允歸還軍政大權的他,不敢拒絕她入宮的他,當滿朝大臣都請立霍成君做皇后的時候,他沉默了。

他目光定定,視若無物,淡淡看著他們,說朕貧賤的時候,有把舊劍丟在民間,不如你們先去幫朕找找那把劍吧?

群臣面面相覷,最後恍然大悟,這是皇帝執意要立許平君為後。

在那場盛大的典禮上,她看著二人執手相望,玄文雲袖,共飲合巹酒,眉眼間是從不曾對她展過的溫柔。

她的驕傲,粉碎了一地。

世間情劫,三九黑瓦黃連鮮

風與塵落下來,帶來的浮草落在縫隙裡,他對她始終淡淡。

這個少年,孤瘦雪霜姿,只有在遇見許皇后的時候瞳眸靈動,轉盼多情。

漢宣帝少時,掖庭的張賀奉養甚謹,以私錢供給,悉心培養。大時,親自做媒,為他娶許廣漢的女兒許平君為妻。

那時貧賤,以為冬來春去也不過至死方休。只是,平君那一聲聲“病己”溫暖了他整個漆黑的年少。

那時,他尚不是大漢王朝的皇帝,他只是流落民間的劉病己。

少時夫妻情意真切。

可是她,又該將心意託付在哪裡?識君之時君已娶,見君才知是此生。

她不甘心,她有恨。雖恨,卻也只能作罷。

他是她情動之人,掖庭十年,他太苦,苦到她不忍奪去他難有的甜。

豔冠長安霍成君:他是情深的王,卻是她求而不得的奢望

但母親卻不甘心,如珠如寶的女兒,卻被這般輕賤,輸給了民女。

在母親的授意下,女御醫在許皇后的滋補湯藥中加入孕產婦禁服的一味中藥——生附子,毒殺許皇后。

那夜風雨大作,他正勤勉正事,聽得通報,龍袍一扔,赤足奔跑而去。

趕到寢宮門口的時候,侍女正在試探鼻息。

他的指甲嵌進肉裡,張著嘴,那熟悉的絕望孤寂,從記憶的結界裡排山倒海翻湧而來。

榻上彌留的女子說,“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也有這天下。從今以後你再也不必為我分心,安心去做你想做和該做的事,這大漢是你的疆土……”

榻邊悲痛的男子說,“好,好,很好,那你在南園等我......”

三年的執手相護,年輕的帝王守住了愛情,卻失去了摯愛,萬種情愛都在暗夜長空裡悽美地凋零。

他將太醫趕盡殺絕。

她驚,她憂,她怕聰敏如他,很快便會找出蛛絲馬跡下的屠手。

可他只是望著她,在風裡站著。

皇帝腕上的紅絲,綰了一個叫做同心的結,擷一朵梨雲簪在她的鬟上。

他說,“成君,這世間,我只剩下你了。”

喜樂來得太輕易,她雖覺詭異,卻甘願沉溺在這樣的歡喜。

世間執念,隆冬弱水千層冰

她如何能不愛這樣的他。

笑容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頭髮墨黑,襯得髮鬢下的雙唇詩意光澤,世間大概再無這般可優雅入畫的男子。

他的雙臂從背後慢慢擁攏過來,耳畔傳來的的聲音,有點低啞,有點魅惑。字句從薄唇中吐出,彷佛在下著大雪的二月依窗而坐,那般的溫暖綿長。

這樣溫潤如玉的少年皇帝,輕聲說世間只愛成君一人。

她如火純青的陰謀陽謀,全在霎那間被盈懷袖的馨香,滾成潔白的紙帛。

或許,他終於在許皇后卒後,願意看見她的美貌,和她對他剜心的好。

許皇后死後,霍成君成為皇后。

她知許皇后在位時,每隔五日就會給婆婆請朝問安,便日日捧案到長樂宮獻食太后。

她知許皇后在位時,待人和善,便吃穿用度及賞賜宮人都極盡大度。

豔冠長安霍成君:他是情深的王,卻是她求而不得的奢望

她放下身段,不再是權傾朝野的霍光之女,只是他恪守婦道的妻。

那一年,父親病逝,霍氏家族依然如日中天。

但第二年,他便封許平君的父親許廣漢為平恩侯,立與許平君在民間所生的劉奭為太子。

母親憤而癲狂,授意她謀殺太子。

可是,她記得許皇后逝去那刻他眼裡的坍塌,她不忍、不捨、不願。

母親最後還是發動了政變。

此時的皇帝,收兵權,平叛亂,鮮血染遍長安城,目光冰冷堅定,像是醞釀過無數遍的完美計劃。

她等著他的解釋,卻等來了一符賜令。

說她居心不良而失道,又生性狠毒,持毒藥與其母霍顯同謀要暗害太子劉奭,既無人母之恩,又不能奉宗廟祭服,不可承統皇后大位。

她被廢黜。直到遷往昭臺宮,他始終不再出現。

再見面,已過12年。她一直苟延殘喘,或許只是在等一句解釋。

她問他,“你愛過我嗎?”

“從未愛過”。那冷酷的眼眸,像極了雄才大略、孤家寡人的天子。

原來,所有琉璃光芒,都是虛假。

他早就知曉許皇后死去的真相,彼時他羽翼未豐隱忍不發,選擇用情愛來偽裝忠誠。

他不動神色地將霍氏家族凌遲羽翼,所有掌握軍政大權的人都被調離長安城。

然後,血流遍野,將霍氏滅門。

縱有多深情,便有多無情。

那些她曾誤解過的熾熱眼眸,其實都只是皇帝心頭的怒火,和血仇。

世間清冷,清風朗月萬般寒

這一次,漢宣帝再次下詔將她遷往更加偏僻的雲林館居住。

她環望著昭臺宮的清冷,悲從中來。

她這蕭索的一生啊,是有三錯。一錯自負美貌;二錯錯愛一人;三錯執念歡歌。

豔冠長安霍成君:他是情深的王,卻是她求而不得的奢望

那一年,父親殷殷相勸,“天子無情,皇宮不是你的好歸宿”。因著一見傾心的少年郎,她一意孤行。

那一年,母親斬釘截鐵,“你既想為後,便須斬斷他的舊劍情深”。因著芳心情動的皇帝,她佛魔一念。

那一年,母親力挽狂瀾,“斬草除根,霍家的女兒不該這樣兒女情長”。因著山盟海誓的夫君,她優柔寡斷。

在權謀的腥風血雨里長大的她,並非一介庸常女子,可是,最終在情愛面前,矇蔽了雙眼。

一路歡愛,太多的蛛絲馬跡,太多的不合常理,她統統選擇視而不見。

直到,再也不能自我欺騙。

直到,霍氏家族血流成河一敗塗地。

她有罪,她是霍家的罪人。

霍家兒女,甫來到這世間,便沒有擁有情愛的資格。是她的貪心,坍塌了一切。

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噹啷響。

世間情劫,不過三九黑瓦黃連鮮,糖心落低苦作言。

世間執念,不過隆冬弱水千層冰,斧砸鍬鑿不能移。

不是不想活著了,但是揹負了太多的家仇情恨血海深仇,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一條白緞,自此情斷。

豔冠長安霍成君:他是情深的王,卻是她求而不得的奢望

可是,即便在那一刻啊,她依然心疼他。

他大破西羌,囊括西域,降服匈奴,豪氣生平衝雲霄......

但再大的功業,大抵也抵不過他故劍情深、南園遺愛的孤單和低嘆。

可從此往後,世間種種,再與她無關。

他是情深的王,卻是她此生求而不得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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