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不受寵的妃子,收養2個皇子後,我用3個計策打敗了皇后(下)

我是個不受寵的妃子,收養2個皇子後,我用3個計策打敗了皇后(下)

7

我當即打翻了平常最寶貝的一套骨瓷茶具,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是何緣故。

打發走眾人後金戈耳語道:“餘紅衣去了相思閣後在皇上面前觸柱而死。”

相思閣?

相思閣是如意館裡專門存放楊纓畫像的地方,那裡的鑰匙向來由我管著,皇上從不讓任何人進入,她怎麼進去的?!

“皇后沒什麼心疾,她的人帶簫妃去的。”金戈似是讀懂了我的眼神,低下頭道。

她的心疾一犯,皇上便沒什麼不答應的了。怪不得她明明病得不理六宮事了,非要把著如意館修一修,說是那裡的牆面樓閣她看見心裡便難受。

原來是趁著休憩,放了餘紅衣進去。

殺人不過誅心,皇后比我懂得這個道理。

如餘紅衣那般人物,斷斷忍受不得做他人替身。

既然此路不通,那我便換一條路走,鬥倒高高在上的皇后沒這麼簡單,需得一步一步地來。

餘紅衣只是個開始,畢竟皇后這麼做,皇上不可能不知道。

又一個心尖上的人因皇后而死,皇上待皇后還能百依百順嗎?

我讓金戈出宮去,悄悄潛去姜家找些他們見不得光的秘密。

雖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秘密,但哪個世家大族沒有些個見不得人的秘密呢?

皇上並沒有如何傷心,一應喪禮皆推給了玲瓏操辦。

他除了臉上的笑少了些,只是越發勤政了,之前一月中有半月在後宮,如今只有七八天在後宮,養心殿裡也概不傳人了。

我與皇后皆是淡然處之,唯獨玲瓏想盡辦法讓皇上來後宮走走,甚至不惜為皇上找尋貌美宮婢。

明裡暗裡,幾次與皇后交鋒,不論輸贏,次次讓我生出身後無人撐腰,行事艱難的感慨來。

於是我留心著皇上的眉心與嘴角,適時或開解或安慰,他也肯講一些朝堂上令他煩憂的事與我聽。

聽久了,我自然知曉他在煩憂什麼,大多是自大御開朝時開科舉中考的寒門官員與祖上恩蔭世襲的官員相爭,他們互為朋黨,無論何事都要事無鉅細的爭論一番。

很多時候,他們都是為了某個官爵,大肆爭吵。

我在宮中女官面前多次勸皇上愛才惜才,唯才是用。

不久便被傳到朝堂,傳到民間去,更有甚者為我做了《賢妃賦》。

官員們還沒待說我語涉朝政,民間便人人傳頌那篇文采飛揚的《賢妃賦》。

一時間,我名聲大燥,世人皆說皇上的文淑妃堪比唐太宗的徐賢妃。

女官與寫賦的人,皆是我花重金買通的,那些到處抄寫傳頌的也是金戈安排的。

有此一招,日後再行什麼事,皇上也會掂量掂量我這賢妃的名號在民間有多重,就像掂量皇后的母家那樣。

玄剛還是老樣子,愛去他真正的生母從前住的水雲宮裡走走,玄毅卻大不相同,他日夜苦讀,勤奮不已,總向我隱晦地表明他欲對太子取而代之的心思。

我次次勸他韜光養晦,太子之位不是一天坐上去的,皇后又那般勢大,自然也不是一天就能把他拉下來的。

宮裡只有玲瓏與我在一條船上,端妃早早就站在了皇后那邊,出挑的夏窈月也與皇后密不可分。

饒是有了賢妃名頭,我還是覺得遠遠不夠。

於是我求皇上讓玲瓏出宮,去營州請她父親回朝做官。

她父親謝書蘊是前朝狀元郎,皇上登基之時也曾許了高官厚祿,可謝書蘊卻非要高老還鄉回營州老家去。他回去後開了家書院,如今那書院已是名滿天下,朝中新晉官員有不少是謝書蘊的學生。

若是他能回來做官,那我和玄毅便能有更大的靠山。

若是他執意不回來,也得叫他的學生們明白宮裡有先生的女兒在,該幫襯的時候他們有必要幫襯。

有賢妃的名頭在,皇上思慮了幾日便讓玲瓏動身去營州了。

兩月後玲瓏沒有帶回她父親,卻是帶回了一個十成像楊纓的人。

有餘紅衣的例子在前,玲瓏自然知道怎麼做,我只靜靜看皇后作何反應。

皇上沒有將她認成楊纓,更沒有寵幸她,把她封做了皇上同輩分的錦念公主。

玲瓏的手段向來不怎麼高明,皇后根本沒有理睬她,她倒是自毀長城,給錦念下藥,被皇上送去太后陵,永世不得出。

我捏緊手指,與我一道的人怎麼一個二個,都如此愚笨呢?

玄毅的野心隨著身高越發藏不住,尤其是可以像太子一般跟著大臣辦差事後,他每每與我請安皆是赤裸裸地討教如何能把太子比下去,如何能讓他父皇更倚重他。

我仍然勸他掩起鋒芒,對他說:“與太子鬥,你萬不可直接出手,你父皇會廢了你的,那母妃就什麼指望都沒有了。”

“兒子知道了。”玄毅照舊是失望地低頭。

我知曉他躊躇滿志,知曉他一腔熱血,更知曉他做什麼都被太子壓一頭的壓抑難過,所以我得快快為他尋下大展宏圖的機會。

8

機會來的很快,宮中消失多年的二皇子突然回宮,引一眾人側目。

沒人不相信他是皇上的兒子,因為像,太像了,除了壞了的嗓子,簡直是與皇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我之瞧了一眼便知曉他與玄毅是一樣的少年郎,只是他比玄毅更大一些,臉上那屬於年輕人的躍躍欲試從不曾稍加掩飾。

人前,皇上很是歡喜二皇子的歸來,賞賜了好多東西,似要把這些年的虧空都補上一般,人後,皇上常常嘆息,偶爾聽他在睡夢中也嘆,玄安為何要回來呢?

我不知道皇上為何如此,只知道二皇子玄安是個可以好好好利用的人,常常送些東西給他。

他許是在民間時受壓迫受得多了,驟然知曉自己是皇子,是以不斷像他父皇求高位,求官爵,求實權。

不論他要什麼,皇上一律給他,而他也做得很好,不出幾年便封了王,成了他人口中的賢王。

要不是他的生母多年前被用了宮刑,打入冷宮,十餘年來如蠅狗一般活著,要不是太子無甚過錯,他便是被立為新的太子也不會有人異議。

玄毅娶親後,來我這裡越發不滿常說:“本就有太子在,現在又來了個二皇兄,偏偏母妃什麼也不讓我爭,父皇何時才能瞧見我啊?”

“你只跟在他們後頭,不要放鬆了學識就是了。”我知道不會等太久了。

都是年輕人,誰會服氣誰呢?

不僅女子會因為偏愛生出嫉妒,男子也能的。

皇上待二皇子已經不如他剛回來那幾年,可二皇子身邊沒有像我提點玄毅那樣提點他的人。

我想起玄毅幼時皇上對他那頓鞭打,安排人讓玄安誤看了太子書。

皇上沒有鞭打他,但當著眾人的面呵斥了他,罰他閉門思過。

一個風頭正盛的年輕人,一個本就與太子暗暗較勁的賢王,被當眾呵斥不配看太子書,是何等恥辱?何等委屈?何等不甘?

沒等他將著恥辱嚥下去,我又讓他剛巧聽見兩位臣子的議論。

“二皇子的生母那樣不堪,是斷斷沒有機會承擔大任的。”

“皇上也是看他流落民間多年可憐,施捨些差事與他罷了。”

“就是,你看祭祀上的事,何時輪著過他?還不是因為皇上嫌他上不了檯面?”

玄安變得隱忍起來,很快便找著後宮之中唯一給過他體己的我。

我料到他會嫉妒,卻沒料到他會膽大到謀反的地步。

他將玄剛扣在他府裡,對我半威脅半利誘,要我為他留意皇上與皇后的一舉一動。

我自然樂得答應,他已經擔上謀反的罪名,絕不會再擔殺弟的罪名,而且玄剛是對他最沒有威脅的皇子。

何況玄安若能借此殺了皇后和太子,豈不美哉?

想必玄安是恨毒了皇上,他擇了一個最諷刺的日子——八月十五團圓日晨起。

八月十四夜,我命玄毅躲起來,安排金戈趁亂刺殺皇后,又誘了皇上偷偷出宮去,打算將他拖到午時再回宮。

無論玄安成敗,皇上都不能死,否則玄毅怎麼辦呢?

宮裡死了許多人,皇后和太子卻偏偏沒有死。

眾臣將我和皇上護住噓寒問暖,皇上知曉是玄安謀反急火攻心暈了過去,暫時安置在我們住的客棧裡。

等我們再回宮,玄安已經死了,皇后受了驚嚇,犯了心疾臥床不起。

宮裡兩位主子都臥了床,前朝由太子支撐著,後宮由我和夏窈月主持著。

我一直在找金戈,卻怎麼也找不到,連死了的宮女臉皮我都叫人一一扒過了還是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沒找著金戈,卻叫我發現了一件極有趣的事情。

皇后膝下的小公主不是公主,是位皇子呢。

經了這麼多事,我看透了皇上對太子愛重的心思。

若是皇后的小兒子和太子爭起來,那如何不有趣呢?

皇上該向著誰呢?

向著誰都會令姜家不滿。

向著誰都能給本就分為兩派的朝臣們由頭去爭,去論。

皇后既然冒險隱去小皇子,將他養做公主,想必是知道皇上的心思吧?

有趣,有趣,真真是極有趣的一樁事。

我命人將這件事捅給宗親裡輩分最大的老王叔,皇室眾人無不揣測皇后所為。

皇上醒來後下令誅殺二皇子一黨,皇后醒來強撐著身子接受宗室盤問。

我知曉皇后定有萬全辦法應付,只靜靜守著永和宮等著看皇上如何待這位突然多出來的小皇子。

果然,不出七日皇上便傳出口諭,說小皇子命格奇特又患心疾需當做女身來養才能保住性命,叫眾人不得再議論此事。

皇后沒有繼續回鳳棲宮躺著,反而由夏窈月攙著來了我宮裡。

我端茶遞水,如常招待,卻不料皇后開門見山道:“羅文溪,在本宮面前還裝什麼賢淑純良?”

“皇后娘娘息怒,嬪妾不知所犯何事惹得娘娘這般氣怒。”我跪在地上答話,敷衍地應著她。

“這些年你做了那麼多虧心事,不要以為沒人知道。”她坐到主座上,撫了撫胸口。

“嬪妾惶恐。”我依舊敷衍。

“本宮敬你是皇上跟前兒的老人,你卻得寸進尺。你再敢謀算皇儲,本宮必要你死無葬身之地。”皇后說完這句,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說話。

“嬪妾實在不敢揣度娘娘心意,更不敢擔娘娘口中的罪名。”我仔細盤算著是哪裡出了紕漏,她怎會知曉我與玄安密謀的事。

“淑妃,皇后娘娘今天是來提點您的,萬望你以後不再糊塗。”最終,夏窈月扶著皇后離開,轉頭說了這麼一句。

只來興師問罪,卻不定罪,說明皇后並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或許她只是猜測,抑或是為我揭穿了她的秘密而著惱。

不管是哪一種,我“不問世事”的保護衣算是一丁點也穿不上了。

穿不上我便不穿了。

六宮協理之權,貴妃金冊寶印,我通通都要。

皇上不是第一天給我這些了,這些年給了好多次,只不過我沒要罷了。

我給錦華修書,直白地告訴她我要奪位,皇后之位、太子之位我都要!

我讓玄毅展露他的鋒芒,除卻偷偷陷害太子德行,也要他在方方面面都壓太子一頭。

玄毅與我同氣連枝,時常找些術士為小皇子造祥瑞並悄悄將這祥瑞之象往寒門官員裡散。

如此,一向與恩蔭官員交好的太子的地位就有了鬆動之像。

一個是命格奇特、祥瑞頻出的小皇子,一個是德行有虧、才不及弟的太子,恩蔭官員和寒門官員可有的爭了。

偏偏這兩個都是嫡子,姜家會選擇哪一個呢?皇后該如何自處呢?

如果這個德行敗壞的太子再與皇上寵妃有私情,那麼皇上還要獨寵包庇太子麼?

剛巧皇后倚重夏窈月,那麼我就讓她沒了這條臂膀。

年下有雪落,玄毅帶著他的皇妃來給我請安。

我悄悄問玄毅,是否安排好了人。

“母妃放心,兒子安排給太子的女人絕計出不了錯。昨兒居然就使法子讓父皇瞧見她在東宮邊上哭了。”玄毅眉上喜色愈重,笑嘻嘻地與我嘀咕。

“她與你父皇搭上話了沒有?”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是自然,父皇心裡算是記下這樁事了。”

錦華秘密送來大量黃金寶石,我與玄毅用著這些錢,自然什麼奇人都找得到。

我要這成為太子侍妾的女子在皇上面前不經意地哭訴太子心中藏著他人,日日抱一塊兒月華色帕子不理她。

月華色,是夏窈月慣常用的顏色,而外邦進貢的月華鮫人淚鍛子只有夏窈月一人有,宮中人盡皆知。

眾人不知道的是,太后的遺物裡也有這麼一塊料子。

我讓人學了夏窈月的針線,在那帕子上繡上金風玉露圖悄悄放進了東宮。

皇上知曉會作何感想?

果然,皇上將夏窈月禁足,奪去皇后手中所有權利,太子卻安然無恙。

玲瓏從前給過我能讓人意亂情迷的香,現下若是用在夏窈月和太子身上剛剛好。

於是合宮去寶華殿祈福時,是我求皇上暫解夏窈月禁足,皇上自然不會將這樣的宮幃秘事給別人知道,淡淡應下我所求。

寶華殿有假山綠樹四處掩映,越發顯得佛道清淨,佛門神秘。

有一處更衣室便掩在假山之後,略施小計便可將太子和夏窈月在燃了迷情香的更衣室相撞。

祝禱完畢,素宴過半,我好整以暇靜靜等他們事發。

眾人陸陸續續去更衣,卻不見有什麼騷動。

我只得喊了幾名相熟妃子一同去更衣,遠遠見著皇上身邊的李福守著門。

眉心驟然跳了幾下,皇上攬著夏窈月從更衣室緩緩走出。

眾人行禮問安,皇上冷冷拂袖讓眾人起來,然後朝前走去,走到我跟前時與我耳語:“奇怪裡頭出來的是朕?”

“皇上在這佛門清淨地,屬實不應當這般行事。”我也朝他耳語,儘量壓下內心惶惶。

“朕已給足了你面子,不要將後宮婦人爭寵奪愛的把戲用在朕的皇子身上,哪一位皇子都不行。”皇上握住我的手,聲音壓的越發低。

“臣妾……”

“好了,都散了吧,窈月,跟朕來。”皇上打斷了我的話,遣散眾人。

我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這樣的事被皇上知曉,恐怕敲打不止於此吧?

果然,入夜時分皇上遣人收走了我的權冊,連貴妃金印也被以點金粉為名拿走了。

玉蘭花被風吹落在地上的啪嗒聲清晰可聞,蘇合香幽幽而出的煙氣模糊不清,我就這麼靜靜地坐著,在這寂靜冷清的永和宮坐著。

恍惚回到以前,我也總是這樣坐著,靜靜的,冷冷的,無喜無憂。

無由來的,我有些累,累的不想去爭位了,累的不想再算計了。

“娘娘,四皇妃給您送夜食來了。”和雨的聲音嚇了我一跳,看著面前長身娉婷的兒媳心了又驚了一驚。

我必須復寵,必須振作,否則玄剛、玄毅怎麼辦呢?

9

自此,我的宮中又恢復了冷清,如剛入宮時一般無二。

皇上對我那點愧疚,徹底磨沒了。

時間真真是個奇怪的東西。

說它好吧,它磨沒了我與皇上青梅竹馬的情分,磨平了鮮衣怒馬時的性子,磨毀了閉月羞花的容顏。

說它壞吧,它治癒我連失兩子的苦痛,淡化了我數十年的抑鬱。

變的始終不是時間,是人心呵。

“母妃為何如此修身養性?父皇可消氣了?”玄毅每次來都這樣問我,不厭其煩。

“你若閒著沒事做,便去民間尋些術士給你小皇弟造造勢,皇上年紀大了,喜歡祥瑞。”我撿了一些舊書畫,慢慢攤在地上曬,邊展書畫邊說。

“兒子早在姑蘇城佈下籌謀了,母妃無須擔心。只是父皇那樣寵愛太子,會因為祥瑞便信了太子不是天選之人?”玄毅比早些年長進了不少,已經知道這不是在為他人做嫁衣裳。

“你去吧,你父皇信不信無所謂,有人信就行。記得多與寒門官員結交,恩蔭官員多是太子的人。”我繼續晾曬著,命玄毅回府去。

帝后若因為小皇子離心,官員朋黨若吵的皇上煩心,才不辜負我一番安排。

“母妃事事為兒子籌謀,也該為自己籌謀了。時日久了,父皇會忘記我們母子的。”玄毅走前對著我勸。

我復寵?之前或許要花一番精力籌謀,現下卻不用了,只需要告訴皇上一個消息便可。

我有孕了。

太醫剛剛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下意識地護緊肚子,打翻湯藥。

原來那麼多年前的恐懼,還是在。

隨即才意識到,沒有人敢動這個孩子,於是放心飲下太醫進的安胎藥。

我已不再年輕,卻突然有孕,心中五味雜陳卻獨獨沒有應有的喜悅。

有了玄剛玄毅,我不是很期盼肚子裡的孩子,甚至不願意為皇上生下孩子。

或許,沒了情分過日子的夫妻都是這般?

於是我沒有立即告訴皇上,只是在胎痛不已的時候由御醫呈報。

毫無意外,我復寵了。

皇上的愧疚又被勾了起來,到不是對我的愧疚,而是對曾死在我肚子裡的那兩個孩子的愧疚。

為此,他甚至日日親手熬安胎藥,特准玄剛、玄毅日日進宮請安為我奉安胎藥。

肚子慢慢大了起來,我能感覺到他總是踹我的肚皮。

懷頭兩個孩子的時候,沒這麼大月份過,從沒有這份新奇,漸漸地我愛上了這份新奇。

這才應是母子連心,骨肉至親。

不知這孩子生出來是什麼模樣呢?也是小腿硬邦邦的到處亂蹬麼?

皇上的體貼、玄剛玄毅的孝順、親骨肉的安慰讓我變得恬靜,我不再時時盯著皇后和夏窈月,不再事事算計太子和前朝朋黨。

老天賜我這個孩子,或許是在給我警示,要我不要再幹缺德事。

以玄剛玄毅現下的境況來看,他日必能自保,我若現在與皇后低伏求和亦可在宮中相安,畢竟也沒真正有什麼不共戴天的大仇恨。

而且明面上玄毅也從未和太子有過什麼,現在收手一切都來得及。

收手後安靜和樂的日子多好。

於是,每每玄毅端藥給我時,我皆留他坐半個時辰勸他歸順太子。

玄毅從一開始的不解到後來的諾諾,讓我瞧著更是欣慰。

等我生出這個孩子,那才是圓滿的天倫之樂。

可我沒機會生出這個孩子了,是皇上親手給我熬的安胎藥。

我正憧憬孩子落地的樣子時,突然腹痛不止,下身滲血。

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樣的疼痛,我曾因這疼痛失了兩個孩子。

痛起來之前,我只喝過一碗玄毅從皇上那裡帶過來的安胎藥。

玄毅說他來的路上,藥絕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太醫們魚貫而入時,我忍痛砸了所有夠得到的東西,要他們滾出去。

皇上啊皇上,你既不放心我,又何必這般虛情假意!

多年未掉淚,此番我卻哭得全身抽搐不已。

暈了又醒以後,玄毅告訴我,我的孩子沒了。

“母妃,兒臣細細查了,除了父皇身邊人再不可能有人動手,可惜父皇去祭皇陵了,要麼兒子就是拼上一死,也要問問是哪個!”玄毅擦了擦眼角,欲哭無淚。

“等你父皇回來,就說我摔了一跤吧。”我苦笑著看了看床帳。

“母妃受此委屈,怎可輕易放過賊人?”玄毅給我喂水,輕輕吹了吹勺子。

“不會的,母妃不會放過他們的。”我似魔怔了一般,反覆只與玄毅說著一句。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不會放過皇上的!

一而再,再而三,他從沒顧惜過我,那我又何必顧惜他呢?

他人從不曾放過我,可笑我還想著收手放過他人!

我讓玄毅提前為小皇子造勢,引逗小皇子看太子書,公然率大臣們請太子退位讓賢,挑起帝后矛盾。

我讓錦華為小皇子千里說情送良馬,稱日後給御國的賦稅要再加一成專供小皇子。

我將太后遺物中的鴆毒、牽機毒、鶴頂紅隨身帶在身上。

我要帝后離心,我要姜家心寒,我要太子彷徨,我要皇上去死!

皇上的身體因朝臣對小皇子和太子的爭論越發不好,入冬以後竟漸漸臥床。

不過他倒是越發信任我,命我掌管他所有食藥入口的東西。

隱忍不發,為得就是置他與死地。

掌此權的第三天,我沒放那些劇毒的藥物給他吃,而是放了一種江湖上用的軟筋散。

我要他親眼看著,看著我奪走他的江山,看著我奪走他重視的一切,就像他奪走我的一切那樣。

我要他痛不欲生卻無能為力。

我要他也嚐嚐孤寂憂慮的滋味。

10

冬日宴,龍體欠安不辦,賜菜和犒賞御林軍的習慣卻沒改。

夜長夢多,我將最毒的鶴頂紅放在皇上賜給皇后的參湯裡。

鳳棲宮近,送參湯回來的人和來報皇后薨逝的人幾乎是前後腳。

皇上軟軟地癱在榻上,嗓子裡的聲音細細不可聞。

我假意將耳朵附在他嘴邊然後揮手屏退所有人。

“你下毒,除了你沒人有這樣厲害的毒藥。”半個時辰后皇上才堪堪開口,軟軟指著我質問。

“皇上英明。除卻給皇上皇后下毒,臣妾還有好幾樁事未曾稟報呢。皇上給太子的菘菜裡是牽機毒,給夏窈月的棗泥糕裡是斷腸草,對了,臣妾還給犒賞御林軍的羊頭鍋裡下了鉤吻,這個時辰怕是快吃完了罷。呵呵呵呵……”說完我便笑,不由自主的笑,不光心中,嘴角和聲音也不由自主,笑的猙獰而淒涼。

既然他們都是皇上重視的、在意的,那便一網打盡好了。

不顧及他人性命,不顧及人言沸沸,不顧及名正言順的奪位當真是痛快啊,只消一大包毒藥,便能輕鬆解決這麼多人。

呵,就像皇上與太后解決我肚子裡的孩子,一包藥粉便可再無憂慮。

“毒婦!”皇上的聲音更大了,手上卻還是沒什麼勁,軟綿綿抬起又軟綿綿放下。

“還有更毒的,皇上,您賜的每一道菜裡臣妾都放了毒,你和太子倚重的大臣,都活不過今日。包括你。”我手裡拿著精緻的白玉碗,舀了一勺菘菜湯,拿小指指甲挑了一點荷包裡的牽機毒放入碗中。

“這湯先涼著,等外面人一一給皇上報過都誰死了,臣妾再餵給皇上喝。”我將白玉碗放在了他的床頭,看他怒目圓睜的樣子。

“狠毒,你真是狠毒。”他廢力地側過身子,彷彿用盡全身力氣似的說出這句話。

“呵,狠毒?虎毒不食子啊,皇上可堪比猛虎,臣妾自愧不如。”我再度獰笑,報復的快感愈深。

他許是在自責,抑或愧疚,又或憤怒,只張了張嘴不說話。

半響後才道:“文溪,你若能收手,朕便還能原諒你。”

“呵,我不曾原諒你,你沒什麼可原諒我的。”我冷笑出聲,事已至此,哪裡還有什麼原諒不原諒,哪裡還有什麼收手不收手。

“桃嬪之死是你做的?紅衣是你找來的?玄武差點中毒是你做的?玄安謀反是你教唆?小皇子之事是你告訴宗室的……呵,其實也不用問……”他的聲音大了許多,問到一半便自嘲地笑了笑。

“是,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我做的,皆是因為我恨毒了你。”無須再隱瞞什麼,我確實恨他入骨。

“因恨毒我?只因恨毒我你便傷了那麼多人的性命?”他想坐起來,掙扎了幾下又頹然躺下。

“我早就該殺了你,年輕時豬油蒙心了,還惦記什麼情情愛愛。”殺心既起,我端起那碗菘菜湯便要往他嘴裡灌。

就是因為面前這個男人,我變得連我自己都不認識了。

叮……嚓……白玉碗落地的聲音,毒藥散落的聲音。

兩道聲音過後,我便被牢牢押住,跪在了皇上面前。

“羅文溪,你膽子太大了!”夏窈月往皇上鼻子上聞了解藥,指著我大聲斥責。

“你們真是……”我跪在地上猶自不甘心,猛地想起玄剛玄毅,急得嘔出一口血來,問:“玄剛玄毅呢?”

這種事,敗了的後果顯而易見,我只能被押著嗟嘆。

皇上沒理會眾人的伺候,他退去了左右,只留了心腹李福。

“文溪,你知不知錯?你回不回頭?”皇上揉了揉眉心,像是在對誰喟嘆。

“知錯?回頭?”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餘地?倒不如激得他殺了我好利用那一點點對我的孩子的愧疚保全玄剛玄毅。

定下心思後我接著道:“我嫁於你時先皇賜我聖旨,你永世不得廢棄我。你既不廢棄我,就更不能殺了我。你不殺我,我便好好活著,伺機殺了你!”

“父皇要是知道你現在這副模樣,定會收回成命。”皇上咳嗽了兩聲,痛苦地合上眼皮。

“這是先皇唯一一道還在的聖旨,你還想抗旨不成?”我平靜的跪坐在地上,等他下令殺了我。

“想死是麼?朕不會廢棄你,更不會殺你。”他笑了,比最刺骨的風還要冷上三分。

“李福,傳旨六宮,加封羅氏為文淑皇貴妃。”他接著笑,擦了擦嘴角又道:“讓三皇子、四皇子自請為庶人出家,成為他們母妃的殉葬人,他們就叫無牽、無掛罷。”

殉葬人?活人成殉葬人的意思就是我一死玄剛和玄毅也得陪我一起死。

“你到底想殺我多少個孩子才罷休?”我指著他怒吼,期盼他心中還能有一點點愧疚。

“文淑皇貴妃,你得好好活著,否則呵……李福,三皇子四皇子的事辦利索了,把簽字畫押的字句掛到宗室去,讓宗室好好瞧著朕有沒有廢棄羅氏,三皇子四皇子有沒有盡孝心。”他眼中的狠毒更甚,像只有毒的大蛇,逼得我無所遁形。

“若有人要我痛苦一分,我必以萬分還。這話,竟會用在我們身上。”幼時有先皇庇佑,受不得半點委屈,總是說這話,如今……如今是怎麼一回事?

“你那時嫉惡如仇,無法無天,卻顧我,護我,如今連我性命亦可枉顧。”他又嘆了一口氣,撇過頭去不再看我。

“哈哈哈哈哈……宋睿卓,天下頂頂自私虛偽的人莫過你了。你只說我不顧你,不護你,可你何曾顧我、護我?我失去第一個孩子的時候你什麼都不知道,失去第二個孩子的時候我苦苦求你不要給我灌下藥,第三個孩子……呵,你除了假惺惺的賠罪和無用的眼淚還給過我什麼?”我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恨不得揭下他的臉皮。

我猛地嘔出一口血,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後記

長安城的花兒年年開,一年比一年豔,從不見有頹色,這最好看的花兒當屬金玉滿堂的紫禁城。

紫禁城裡的女人也似這花兒,一朵賽一朵的嬌豔,可她們也會老,老了的不在壽康宮便在太妃所,偏偏這大御朝便有那麼一位老太妃住在永和宮。

她太老太老了,眼睛瞎得看不著,耳朵聾得聽不見,牙掉光了成日扁著嘴在永和宮的小院子裡曬太陽。

她是乾元皇帝的文淑皇貴妃,宮裡活得最久的老太妃。

有年輕些的妃嬪命婦來請教長壽之道,她便大聲說著:“沒什麼保養不保養的,不過熬著活罷了。”

從來沒有人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只曉得一味贊這位文淑皇貴妃有福。

她自然是聽不到的,只抓著來人問皇家寺院裡的消息。

漸漸地走動的人多了,來永和宮沾沾長壽的福氣已然成了妃嬪命婦們的風潮,這風潮已經延續數十年了。

可近日這風潮再不會有了,文淑皇貴妃薨了。

一個半大小孩用極大的聲音告訴她,皇家寺院裡法號無牽的僧人死了兩年了,她只愣神了一刻便倒地不起。

有人可惜,這樣積古的老人家就這麼沒了。

有人感慨,九十二歲薨世也活夠本了。

有人憧憬,自己能否在這深宮活到九十二歲?

……

很多人都在議論,很多人都在喟嘆,但只是一陣子的事。這寂寂深宮,生死病痛,誰又能顧得上誰呢?(作品名:《宮牆怨:文淑妃》,作者:眸弋。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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